第一章 北邙
書迷正在閱讀:雙修大師【群P,野合,人妖,妖獸等等】、深諳、【謙嵩同人】交互,后有反攻、訓(xùn)子為犬、穿進(jìn)里番世界的我把男主壓翻了(總攻)、今天被寵愛了嗎、長公主的caorou之旅、催眠墮落少年、和霸總的二三事、Breeding(ABO)
二月十八,北邙山起了大霧。 一群少年推搡著向山北來,打破了這朦朧的靜謐。 “這什么破地方啊,北邙山好歹也是百年仙門,山北竟然如此破落荒涼!” “晦氣死了,這天灰蒙蒙的,離遠(yuǎn)點都認(rèn)不出誰是誰,還要來打掃這種不祥之地……” “……” 這群少年無一不相貌端正,身著樣式各異的道袍,七嘴八舌抱怨一陣后,其中一個被數(shù)人簇?fù)淼纳倌甏蛑茸雍叩溃骸澳銈冇惺裁春萌氯碌?,沒見人家七略仙君也跟著咱們一起受罰嘛,咱今兒個也算不得虧?!?/br> 眾人目光齊齊望向一處,只見隊伍斜前不遠(yuǎn)處立著個如松如竹的身影,遠(yuǎn)觀之,尚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背負(fù)一把古樸長劍,素色長衫在霧色中隨風(fēng)翩飛,宛如謫仙。 “喂!原懷素!”百川劍派掌門之子方雨收沖隊伍前的那人喊了一聲,“你怎么跑那么快!” 眾人心里也犯起嘀咕來,原懷素的修為到底是何境界?方才大家竟都沒意識到他已經(jīng)把大部隊甩在身后,當(dāng)真是悄無聲息。 原懷素沒有應(yīng)答,轉(zhuǎn)身往隊伍中走,及至到了眾人眼前,才溫言道:“各位何事?” 那打著扇子的少年盯著他瞧了半天,忽地一笑:“無事。七略仙君,你這是在前方給我們探路么?我覺著你走得太快了些,是不愿與我同行?” 原懷素不動聲色道:“多謝江道友好意。北邙山路崎嶇,確不易行,還是由在下帶路吧?!?/br> 江酬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畢竟是在北邙山的地界上,當(dāng)面得罪這位地位崇高的宗門首徒,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暗斗有歸有,終歸不能拿到明面上來。 原懷素不卑不亢地同這群其他宗門來的少年周旋過一輪,才得了片刻清靜,與他們稍隔距離,一個人默默往前走。 北邙山北,是一片“鎮(zhèn)魂崗”,說白了就是墳地。放在往日,這里都是由低階道童打掃,然而這群前來北邙論道的各派新秀今天闖了個不大不小的禍,便被罰來打掃鎮(zhèn)魂崗。 原懷素并沒犯錯,但江酬對他算不上客氣,硬是將他拖下水,北邙山掌門顧忌“待客之道”,也不好護(hù)著自家愛徒,原懷素向來聰敏,并不教師尊為難,自請領(lǐng)罰,跟他們一起打掃山北鎮(zhèn)魂崗。 鎮(zhèn)魂崗一眼望不到邊際,方雨收絕望道:“這哪里打掃得完,光畫除塵符咒都能把人累個半死,更何況我這靈力也不夠用啊……” 江酬瞥他一眼,沒說話。 原懷素作為北邙首徒,不光修為拔尖,帶孩子手法也是一絕,十分自然地站出來為大家分配任務(wù),本來看似無望的工作,經(jīng)他安排,不多時就井然有序地推進(jìn)起來。 方雨收喜道:“原懷素你他娘的真是個寶!我看在北邙山待著還是委屈你了,要不要考慮考慮百川劍派?我跟我爹引薦你啊!聽說你的劍法……” 原懷素笑著搖頭:“師門待我有再造之恩,豈能叛離?” 方雨收撇撇嘴,小聲自語:“真是跟你師尊一個德行,滿嘴仁義道德的酸話。” 江酬將他那一片清理完,倚著一塊石碑四處打量,忽然瞥見什么,眸中精光一閃:“原懷素,你說這鎮(zhèn)魂崗的土里,有沒有活人?” 原懷素摸不準(zhǔn)他是不是在找茬,只好如實回答:“怎會?北邙山鎮(zhèn)魂崗又叫作‘死無葬身之地’,收留的都是無門無派、無處安葬的尸身,哪里會埋活人?!?/br> 江酬似笑非笑地朝他身后一指:“喏,你看那邊土里,是不是有個人在動?” 原懷素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目力極佳,立即意識到江酬并非無事生非,瞳仁不由一縮。 鎮(zhèn)魂崗除了立碑的墳?zāi)雇?,還有不少空地,留待收留流離無所的尸體,江酬所指的那處地上隆起個小土包,一只鮮血淋漓、幾乎看不出人樣的手從土底探出,還在向外掙扎。 奇也怪哉!明明方才還全無異樣,這土包簡直像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 “???鎮(zhèn)魂崗里怎么會埋有活人?!”方雨收一下跳起來,“原懷素,這這這……” 原懷素稍定心神,神色肅穆道:“別急,我過去看看?!?/br> 他右手按上背后長劍劍鞘,眉心微皺,面露警惕之色,悄無聲息地向那個小土包逼近。 “這步法、這氣派,”方雨收小聲嗶嗶,“看著可真是賞心悅目啊。” 原懷素靠近那小土包的同時,那只手也撥開了一層又一層泥土,露出一只布滿傷痕的胳膊,很快另一只胳膊也探出地面,兩只胳膊之間,有個形似頭顱的東西正一拱一拱,似欲破土而出。 原懷素此時已經(jīng)大致確定這是個大活人,而且身上沒有靈力波動,也沒有魔氣,多半只是個普通人。 待他走到近前屈膝半蹲下,那人的腦袋也成功從土堆里鉆了出來,亂糟糟的頭發(fā)糾成一團(tuán),滿是臟污,散發(fā)出濃重的血腥味。 “……”原懷素張了張口,本想說些什么,卻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那人喉嚨里發(fā)出嗬嗬低響,似哭似笑,狀若癲狂,看起來十分瘆人,可在抬頭撞進(jìn)原懷素平靜的眼底時,忽然愣住了。 這人不光身上滿是傷口,臉頰也被利器劃破,加上沾滿塵土臟污,根本瞧不出長成什么模樣,只有一雙眼睛極黑極深邃,真如寒潭也似的。 他拿這樣一雙眼盯著原懷素看,好像陷入了全然的震驚里,不知今夕何夕、自己是生是死。 原懷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默默向另一側(cè)偏開頭。說來也怪,他在百十名師弟師妹面前也好,在眾多仙門名士面前也罷,從來都是一派游刃有余,怎么面對這個形容狼狽、來歷不明的人時,卻覺得自己好像哪哪都不對勁。 “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原懷素眉心緊擰,心中疑慮重重。這人受傷之重,rou眼可見,神智看起來卻還是清醒的,一個沒有靈力傍身的普通人是怎么做到的? 那邊廂,方雨收見這團(tuán)東西勉強(qiáng)能看出是個人形,且原懷素似乎試圖同“他”交流,便也來湊熱鬧:“哎,你是誰啊,明明沒死,也不是修士,怎么會被埋在北邙山鎮(zhèn)魂崗?” 那人根本不理會愛湊熱鬧的方雨收,只直直盯著原懷素看。他身上沒有一塊好rou,衣衫襤褸,肩膀大腿袒露在外,胸口下身勉強(qiáng)掛著幾塊布。原懷素嘆了口氣,將外袍解下,給他披上,嗓音低柔:“你是不是嗓子難受,說不出話?” 剛才他就只能發(fā)出一些嘶啞的聲音,想來也答不出什么來了。 果然,這人輕輕點頭,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原懷素臉上。 原懷素匯靈力于指尖,在半空中畫了道傳訊符,將此間情況稟告掌門,便扶著這人的腰,架著他的胳膊將人攙起來。 按理說他腰和胳膊上也有不少傷,碰到是該疼的,然而這人大概受傷太重,債多不愁,吭都沒吭一聲。 江酬踱著步走到近前,歪了下頭,挑起嘴角笑道:“喲,這是個什么玩意兒。小仙君,你該不會要把他帶出鎮(zhèn)魂崗吧?” 他這稱謂未免太過輕佻,原懷素卻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地解釋:“此人并非修士,也非魔人,出現(xiàn)在鎮(zhèn)魂崗實屬蹊蹺,我已如實稟明師尊。然,性命攸關(guān),北邙山絕不容無辜者于此地逢難?!?/br> 江酬臉上不大真誠的笑意如被冰封,一寸寸褪下。 “這么說,你是打算把這半死不活的東西帶進(jìn)宗門?”江酬瞇起眼,“我怎么不記得你是這樣愛管閑事的人,嗯?” 他和原懷素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人看起來對誰都和和氣氣,其實鐵板一塊,只要認(rèn)定事不關(guān)己,就絕不會摻和半點。 旁人興許對他這套救人性命的說辭信以為真,江酬卻心知肚明—— 此事絕不簡單。 “北邙山自有定奪?!痹瓚阉氐暤?,“各位今日辛勞,打掃完便回廂房歇息吧。在下先告辭了?!?/br> 語落,便帶著那個不知來歷的“人”離開了鎮(zhèn)魂崗,其間甚至沒再多看江酬一眼。 江酬不自覺地咬了咬牙,眸底滿是陰沉。 原懷素其實對江酬也是知根知底的,他隨便扯兩句方雨收都深信不疑,但江酬實在太了解他,也太敏銳。 如果不是現(xiàn)在他身上掛著的這個人,他九成九不會親自出手,沾惹麻煩。 原懷素側(cè)首,目光下移,掃過靠在他肩頭的臟腦袋。 他身上衣袍顏色素凈,這人甫一靠上來就弄臟一大片,連衣物浸染的檀香都壓不住這人身上混合了血氣和泥土的腥臭。 但是,那又如何。 原懷素嘴角微勾,這一點恣肆中帶著狡黠的笑意使得他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謫仙從死人堆里撿起個半死不活的人,為此俯身落入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