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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野走進(jìn)來的時候，葉淮依然坐在病床上制作花束，他聽見開門的聲音，便抬起眼睛打量著走進(jìn)來的人。

    他今天換了身衣服，有些長的寸頭被剪成以前的長度，看起來更清爽，眼睛淡漠，姿態(tài)好似很慵懶放松，實則葉淮不說話他便始終沒有再往前走，甚至還有些微微的緊張。

    “你過來，”葉淮招招手，發(fā)覺自己像是在喊小狗，又忍不住帶了些笑意，“離我近點幫個忙好嗎？這個要扎起來很難，有些扎手，你慢點?！?/br>
    黎野微微頷首，聽話的令人訝然，讓葉淮有瞬間很想摸摸他的頭，但最終克制，將帶刺的根莖遞給他，后者緊緊盯著他的臉，連被刺扎破皮rou都沒有察覺到，……最近他應(yīng)該很快樂，再沒有從前那種連快樂都是裝出來的眼淚與悲傷，他的眼底清透，但再不是沒有溫度的疼。

    黎野很想要這快樂能夠永遠(yuǎn)持久，但他不知道這樣的快樂是否還是他能夠給眼前的人帶來，他害怕這些快樂只是迷惑他的表象，只要他想輕輕接近一點就會破滅，而絲毫不剩。

    他再不要看到葉淮那樣的表情了，那樣心碎仿佛被開膛破肚永遠(yuǎn)帶著眼淚的表情，……他要他永遠(yuǎn)都這般快樂，永遠(yuǎn)都帶著這些笑意。

    “昨天為什么沒有送我花？”黎野思緒正飄飛著，霎然聽到微微垂眼的人問道，他還沉浸在思緒里，沒有反應(yīng)過來，順著話就答了，毫無猶豫，“昨天那家花店沒有開門，路太遠(yuǎn)送過來它會枯萎?！?/br>
    說完后他猛然意識到，葉淮怎么知道這些花是他送的？是黎意嵐說得嗎？還是說他只是在試探他，是不是如果是他送的花他就不會喜歡也不會做成干花保存了？他不想要他的花，也不想與他有任何聯(lián)系……是這樣嗎？

    很多個問題在腦海里排列好，又一個個的跳出來，但他停頓了會兒，又猝然想起，葉淮已經(jīng)失憶了，他們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般，他接受他的好意如同接受所有人那般，再沒有任何不同。

    不會有例外、不會被偏愛、更不會被好好珍藏，今天的花換作是別人送的，他一樣會做成干花保存，也依然不會有很大的情緒，……全然是因為這些花能帶給他快樂。

    他在愛人的心里，單薄只剩下一個無法被想起來的影子，就如同白鳥，永遠(yuǎn)被埋葬被群山里。

    他察覺到，他已經(jīng)是被愛人遺落在人群里的“某某”，不是愛在心口難開的“某某”，而是某年某月某日會忘記的并不重要的某某，甚至連名字都不會再記得。

    “你如果不喜歡的話，那之后就……”

    “沒有，我很喜歡，謝謝你，阿野，我很高興能收到這些花，”葉淮將手里做好的百合花束放進(jìn)他懷里，眼睛清澈，“我能這么喊你嗎？”

    黎野低頭看向那束還帶著濕意的百合，想起從前在碧溪他們的房間里每次都會有新鮮的花，如果他選擇回到碧溪，那么他們應(yīng)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可是至今一切都太晚了。

    哪怕他手眼通天，都無法要時光扭轉(zhuǎn)回到過去，錯過的時光不會再來，他只能盡己所能的瘋狂彌補(bǔ)，可是他不是女媧手里的靈石，能讓坍塌的天裂完好無損，能讓整顆心都破碎的人回頭，還能讓他們的感情恩愛如初。

    這是個多大的奢望與謊言。

    而錯過的人……又是否依然會愛上他這個渣滓，他不知道，更不想知道答案。

    但無論最終葉淮的選擇是誰、他要認(rèn)識怎么樣的人、他能遇見什么樣的人，那都是他的事情，他不能仗著葉淮曾經(jīng)喜歡他還要他負(fù)責(zé)任，就像從前的強(qiáng)迫那樣，……而他會永遠(yuǎn)喜歡這個人，是他自己的事情。

    感情的事，并不只有強(qiáng)迫與愛就能長久的，他終于明白，但明白的太晚。

    他想起碧溪葉淮喜歡的薄荷草，……他的花很久沒送了，他的薄荷草已經(jīng)枯萎了，然后被這個稱呼帶進(jìn)久違的、葉淮失去的記憶里。

    他們曾有那么快樂的時間，他們在浪潮里親吻zuoai，隨著海水翻涌；他們在酒店里親吻彼此的眼睛，因為那里有一千個飛鳥與落日；他們在暴雨夜里抱在一起睡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兩個人……

    他微微垂眼，聲音很啞，看著那束潔凈無暇的百合，“我很高興還能聽到你這樣喊我的名字。”

    “那你明天還能帶花給我嗎？不要再托意嵐轉(zhuǎn)送給我，我想見到你，”他微微垂眼，“阿野，其實我見到你有時候會覺得心臟很疼，會覺得很難過，可是我剛剛又覺得我不想長時間見不到你，不想這樣做，所以我在想一個解決方法，我想找回點以前的記憶，你能幫我嗎？”

    “你能說說……我們從前發(fā)生的事情嗎？”

    黎野輕嘆口氣，頹然的靠著墻微微垂眼，再次在葉淮身上感受到了茫然無措，他并不知道如何開口，如何去告訴葉淮自己曾經(jīng)的惡劣與強(qiáng)暴。

    ……他沒法用自己的角度回想到他做的每件事情，他覺得很難受，像是心臟要被剖開了似的，他覺得被他的世界拋棄，可這樣結(jié)果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多希望能夠重來，可惜時光滾滾向前延伸，永遠(yuǎn)不會看到一個可憐人的乞求，更沒法回頭。

    “你應(yīng)該……”不會想要聽到強(qiáng)jian犯的自述，我沒有辦法不會為從前的自己開脫，你不會想要知道你在自以為是的愛情里受過多少苦，他沒有說完，無意識問，“我能抽煙嗎？”

    是薄荷味的電子煙，很好聞。

    “這個味道……我好像很熟悉?！?/br>
    葉淮沒有追問他沒說完的話，被那支清淡的薄荷煙吸引了視線，他覺得奇怪，好像總令人無端想起盛夏，想起溫?zé)岬膿肀c胸膛，還有暴雨敲打玻璃蜿蜒的痕跡，“阿野，我好像想到了……”

    他說，“我們以前一定是很相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