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光雪色倚闌干 (清水沒r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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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冬的初雪,是在臘月二十八來的,比起往年稍嫌晚了些。因著后日就是除夕,這一場雪倒是給新春的到來增了不少喜意,忙碌了半個多月終于閑下來的何光借著賞雪的由頭將應素哄到了自己家中。 院靜庭閑,落下的雪將失了葉的枯枝蓋了一層白,滿眼盡皆是紛飛的碎玉亂瓊。何光挽著應素替他撐傘,胭脂色的傘面成了漫天鵝毛中唯一一抹艷色。應素輕推著何光的手臂將傘往他那邊送了送,抬手為他拈去飄在發(fā)上的一片雪。那鵝毛大的雪片染了應素手指的溫度,很快在他指尖化成了一灘晶瑩。 何光牽過應素的手放在唇邊呵了一口暖氣又親了親他的指尖,應素的指尖顫了顫,卻沒有躲開。 兩個人的步伐已經止住,胭脂紅的傘面漸漸被落雪蓋滿,由殷紅變作了瑩白,他們就這般在鋪天蓋地的雪花里,借著一柄甚至無法將兩人完全遮蔽的傘所營造的狹小空間下,靜靜看著彼此。 某種暖融甜膩的氣氛逐漸在兩人之間蔓延,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漸漸消失,直到能夠分明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何光輕輕往前邁了一步,震落了傘面上一層落雪。 應素下意識閉了眼。 何光本是情不自禁,并未做他想,誰料應素閉了眼睛,眼睫輕顫如同雛鳥細弱的羽翼,若是不做點什么反倒不美。于是何光抵著應素的額頭,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個吻。 一柄傘遮蓋出的狹小空間下,兩個人的身影重疊成了一個。 疾風驟然呼嘯而過,大片的飛雪被卷進了傘蓋下,一絲沁涼順著何光的領口鉆進了衣裳內,他猛地醒悟過來,將應素摟得緊些撐著傘帶他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這陣風來勢甚至猛烈,何光險些讓手中的傘飛了去,瞧著路途不甚遙遠,他索性收了傘用衣袖護著應素的頭帶著他小跑過去。 進了屋將風雪盡數關在門外,何光急急地將應素身上的雪片為他撣去,又催他緊內室暖一暖。應素看著何光沾了雪的眼眉,抬手拂去他肩頭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晶,順著衣裳的紋路撫到了何光的胸膛,最終停在他左側心口處。 何光雖然很是享受這般溫存,可到底是念著應素的身子,進內室尋了衣裳給應素,自己也換了一身。何光往常因著要周轉京城中各處生意,奔波時往往著深色衣衫,這次換了件月白的衣袍,倒叫應素眼前一新。 應素上前替何光整了整領口,修長的手指在衣上繡著的梅枝銀紋上流連,最后停在何光嵌著白玉的腰帶扣上磨蹭著。 “雪色今日是怎地了?” 何光握了應素雙手,有些擔憂地開口。進了屋后,他能感覺到應素不同尋常的狀態(tài),卻莫名因由。應素并不說話,只是搖頭,何光再三追問后應素終是閉了眼投進何光懷中,當何光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脊背后,他口中溢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何光似有所悟地輕撫著應素的背,順著脊柱一節(jié)一節(jié)揉過,聽到了懷中人撒嬌般的輕哼。抱了許久,何光估計著差不多到了后廚開始備飯的時候,想要放開應素去吩咐下人做些準備。 誰知剛松了手,卻看到應素留戀的目光,透著些委屈的意味。 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何光復又將人抱在懷里,跌跌撞撞一塊兒歪到了床榻上。何光把應素抱了個結實,一邊在他背部摩挲一邊開口。 “到底是怎么了,雪色?” 應素沉默著,埋頭在何光的肩窩處,好半天才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像是被蜜糖黏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就是……想要靠你近些?!?/br> 其實應素并未同何光細說,兩人自那一日離開溫泉莊子后已經足有半個多月未曾見面,應素的事務一切如常,但何光卻因為新春的臨近而愈加繁忙起來。愈是接近年尾,愈是有更多外地的商客急著將手中的貨物脫手返鄉(xiāng)與親人團聚。何光作為何家的嫡子為家中生意奔走可謂忙得腳不沾地,別說與應素見面,有時連睡覺都只能在自家商鋪中對付一宿。 而應素心中想念的情緒,在這不長不短的半月中,如野草般瘋長到遮天蔽日的程度。乍一相見,他身子的每一處似乎都在爭先恐后訴說著思念,渴求著與何光更加接近一些,而這種強烈得令他有些恐慌的情緒,在他與何光相擁時慢慢消弭。 應素貪戀何光的懷抱與觸摸,這不像他,卻偏偏是他內心難以啟齒但又無比真實的渴望。 何光既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說,他只是把應素又往懷中摟了摟,在床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窗外北風的呼嘯久久未歇,風聲凄厲甚至有些可怖,但應素伏在何光懷中被人用體溫暖著,幾乎要陷入睡夢去。被何光無條件地縱容寵溺著,分別帶來的空缺漸漸補足,應素的心暖脹得有些酸澀,他親了親何光的臉頰,有些赧然地小聲道:“映之,好了。” 從善如流地松開應素,何光有些遺憾地望了望窗子,輕嘆一聲。 “本想著雪停后帶你好生逛逛家中各處,現(xiàn)在看怕是不成了。我家當年建府時有幸請到了一位曾給親王修繕過府邸的匠人,有不少地方倒是別有意趣,想來雪色會喜歡?!?/br> 搖了搖頭,何光回身沖著雪色露出明朗的笑,應素被他的笑勾得失神片刻,錯過了他的下一句話。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何光拉著離開了內室。 應素被何光按在椅子上,在裊裊的白汽中看著何光彎著腰往鍋中加水的背影。 這處小廚房是何光院子中獨有的,一應器具比應素自家的后廚齊全許多,架子上擺滿的了瓶瓶罐罐,應素來時好奇地揭開過一只青瓷小罐的蓋子,里面是干綠的草葉,有奇異的香。 何光轉身看到應素專注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下一暖,走過去捻起應素一縷發(fā)絲。 “今日這般冷,飲一些熱湯最是暖人,恰巧前些日子家中的鋪子收了些海商帶回的風干海菜,盡數被我要了來?!?/br> 又想了想,何光問道:“雪色可能受得住辛辣?這湯是要酸些還是辣些?” 應素有些期待地看向那口盛了清水正在加熱的鍋子,仰頭看向何光。 “少些辣,我經不住那滋味?!?/br> 猶豫了一下,又接口道:“醋要多放些,若是映之不喜歡,便單獨給我留些醋我自去調味?!?/br> “本就是給你做的,自然是要依著你的口味?!?/br> 何光轉身回了灶前,見已經有小小的氣泡自鍋底冒出,就將已經撕成小塊的海菜盡數傾倒進了鍋中,待到水沸時,又撒了兩把腌制后風干的小米蝦。讓鍋中的物料隨著滾水沸騰了一陣子,何光又手腳利落地往鍋中加入了芝麻、辣油、香葉等香料,濃郁的香氣隨著蒸騰而起的白霧飄滿了整個小廚房。 熄了灶下的柴火,何光迅速倒入了先前備好的兩只小碗中的佐料:一碗是泛著金紅色的辣油,另一碗是黑紅的香醋。灼熱的鍋子并未冷卻,小碗中的液體接觸到guntang的鍋壁和guntang的沸水,發(fā)出刺啦的聲響,醋香與辛香混合著飄了滿屋室。 應素頗為沉醉地深吸了幾口氣,瞇著眼在一片白霧中看著何光端著一碗熱湯向他走來。就著何光的手飲了一口,應素輕吐出一口熱氣,活像只饜足的貓。 見他這副模樣,何光甚是欣慰,將那只纏枝蓮紋飾的瓷碗放在應素身邊的小桌上,又給他加了只白瓷的勺子,示意他自便。應素本想等著何光一起,但看到那人又重新燃起了灶下火堆,甚至將另一邊的灶臺也燃了起來,知曉他還有的忙碌,也就不再猶豫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品著這碗湯。 看著何光在灶前忙碌的模樣,應素忽然覺得,即使教他即刻死在這一片人間煙火中,也沒什么不值當的。 此時,一陣熟悉的甜膩香氣摻雜在先前的酸辣辛香中,應素一口飲盡了碗中的湯水,來到何光身邊看他料理。 何光感受到身后有人,手上動作不停,同時開口解釋。 “這是和以桂花制成的酒釀,等會兒加些糯米圓子進來,這桂花糯米圓子配著那鮮咸的湯當是不錯。那邊蒸了些前些日子府中制好的桂花糕,出鍋后趁著熱氣未散,澆上一勺糖桂花便可以入口?!?/br> 停頓了一下,何光想起什么似的輕笑。 “桂酒照舊是不缺的,只這次雪色切莫要似上回那般縱酒,免得再教我為難。” 至于為難在何處,兩人自是心照不宣的。 應素瞧著桌上擺好的飯食,除了那淺褐色的熱湯,余下的幾樣:桂花糯米圓子、桂花糕、桂花酒,無不是泛著淺淡的金色,糖桂花濃稠甜膩的香氣和著糯米的清香,絲絲縷縷直甜到人心口去。 為自己與何光都到了一杯桂酒,應素啜飲了一口,眼眸中透著淡淡的歡喜之色,何光家中自用的桂酒委實是他心頭之愛。 何光見應素飲得開心,也不去阻他,只取過他的碗,往那一碗雪白軟糯的圓子上澆了一層糖桂花再推回去。那碗中漂浮著些淡金的桂花,香甜的糖漿已經于溫熱的酒釀相互滲透,一個個小巧的圓子漂浮在碗中甚是可愛。 應素見之欣喜,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糖桂花的甜伴著酒釀的清香,香滑的糯米圓子里有少許餡料,食物盡數入喉后依舊唇齒留香。 兩人就這般在飯桌上消磨了大半個時辰,何光將碗筷收好等著下人來收拾,就又拽著應素回了房說要午睡。繁忙的事務才消停沒幾天,何光好不容易得了閑暇,這幾日每天都要小睡一陣子,今日給應素備下幾樣飯食已是稍晚了些。 心軟的應素自然無不答應,陪著何光一并躺了下去。 忙慣了的何光并未嗜睡的習慣,只稍稍躺了小半個時辰就起了身,應素昨個休息的好,只陪他躺著閉目養(yǎng)神,見他起身自然跟著一道起了來。 窗外的風雪聲已經停歇,何光用被子將應素裹了裹,把窗子掀開一個縫朝外看了看。 一抹近乎刺目的白映入眼簾。 積了厚厚一層的白雪反射著冬日的暖陽,漫天蓋地是一片無垢無瑕的白,目之所及的房檐屋脊都成了冰雪之色。 何光回身,眼眸中俱是歡喜,“雪色,外頭雪停了。” 應素回以一笑。 被何光帶著來到一處二層的小樓,應素站在二層的走廊上能看到何府大半的光景,但他卻只把眼光投向了碧藍的天際。 何光在應素身后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抵在他的肩頭望向他眼光所及之處,兩人一時靜默無聲。 過了許久,應素輕輕掙了掙,待何光松手后轉身捧住他的雙頰,主動親吻了何光。 一觸即分,但足以回味。 何光牽住應素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一同回到了小樓之內。 將一片雪色天光留在身后。 有香三柱,結此塵緣。 夢有盡時,情無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