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晝對喻稚聲下手的消息迅速被壓了下來。就連喻稚聲的兩個哥哥也沒因此對樂園實施任何舉措。

    因為事情發(fā)生的三天后，喻稚聲的大哥就誤服化學(xué)藥劑、器官衰竭；二子駕車飆出斷崖、生死不知。兩名掌舵人同時倒下，偌大的財團頃刻陷入混亂的紛爭之中。

    對于中心城區(qū)的風云變幻，陳嶼基本沒什么感覺。這條消息，還是陳嘉欣念給他聽的。

    彼時，少女翹著腳躺在沙發(fā)上，含著七彩棒棒糖刷手機，念完了，還問陳嶼有什么看法。

    陳嶼沒什么看法，坐到陳嘉欣身邊，用手梳理meimei凌亂的短發(fā)，好言好語地勸道：“你不能總這么躺著，起來活動一下。”

    陳嘉欣像是有些不適，下意識偏頭躲過了陳嶼的手。

    隨后，像是注意到了男人受傷的眼神，陳嘉欣微微一怔，又把頭發(fā)送到陳嶼手邊，眼神柔和下來：“哥，對不起，我可能應(yīng)激了?！?/br>
    她視線回到手機上，自然而然地說：“晚上我要吃W記大牛堡套餐，你想吃什么？我?guī)湍泓c?！?/br>
    對于陳嘉欣之前的遭遇，以及她到底是怎么來到這個世界，meimei不想說，陳嶼也就一直由著她。

    只是，每每想到陳嘉欣很有可能像他一樣，遭遇意外英年早逝，心口便不由得一陣悸痛。

    雖說陳嘉欣到家的第一天就從各處搜羅出了一堆攝像頭，并表示喻稚聲和他的下屬沒法輕而易舉抓到她，再結(jié)合她之前的表現(xiàn)，顯得極有本領(lǐng)。但陳嶼知道，再有本領(lǐng)也極難逃過樂園的搜查。

    meimei又不能永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沒有照顧好meimei的痛與愧化作一股執(zhí)念。陳嶼找到中介，把這套幾乎花費他全部積蓄的房子掛牌出售。又用假身份購買了前往D區(qū)的機票。

    相較于所在的A區(qū)，D區(qū)是個極其混亂危險的地方。浩瀚的大洋割裂了兩塊大陸，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二者已經(jīng)發(fā)展成了迥異的世界。

    然而，混亂也為隱姓埋名提供了條件。樂園勢力再大畢竟還是集中在A區(qū)，手伸不了那么長。

    D區(qū)到A區(qū)的機票好買，需求的緣故，A區(qū)到D區(qū)的航班則是寥寥。

    最近的航班也是一個月之后了。

    陳嘉欣對計劃的唯一反應(yīng)是：“為什么你只買了一張機票？”

    陳嶼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嘉欣你先過去，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就來找你。”

    為了安撫meimei似的，他又買了張兩個月后的機票。

    也就是在那一天，陳嶼收到了第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消息。

    【9月18日，晴。最近降溫，請注意保暖哦?！?/br>
    電話號碼被無良商家泄露是常有的事。陳嶼對這種垃圾短信習以為常，回復(fù)TD以后毫無作用，便也不去管它。

    不過，短信發(fā)來的時間總是不太合時宜。有一次，藤椅上的手機響起時，陳嶼后背正抵著冰涼的落地窗。兩條緊實的長腿掛在虞清晝臂彎上，下身不斷傳來被火熱貫穿的感覺。

    【9月28日，晴。明日蘭庭區(qū)將迎來中雨，出行注意防滑哦?！?/br>
    露臺上涼風習習，汗水和急促的喘息聲中，亮起的屏幕上這樣顯示著。

    青年一邊吮吻著他的耳垂一邊問：“什么人？”

    “天氣…嗬呃…天氣預(yù)報?！?/br>
    “不管它。”耳垂被人輕輕咬了一下，“下次記得關(guān)機?！?/br>
    濕熱的吻堵住嘴唇，激烈的cao弄和親吻攪得神智一塌糊涂，心中升起的一縷異樣迅速被掐滅了。

    除了從喻家回來的第一次，虞清晝在床上的表現(xiàn)熱烈但不粗暴，并不難忍受。

    就是有些太過頻繁，每天都至少要做上一回，剎不住車做上一整晚更是常有之事。陳嶼心中有愧，總是盡量配合，白日里常常合不攏腿，導(dǎo)致走姿怪異，還讓meimei擔心了好幾次。

    【10月8日，多云。早晚多霧，開車的朋友要注意交通安全哦?！?/br>
    那天，陳嶼的房子終于賣了出去。他賣得急，售價比買入價低出不少。不過，這也是很大一筆錢了，用得儉省點，可以供meimei在D區(qū)生活好幾十年。

    不過，估計只要過上幾年，樂園就會淡忘陳嘉欣這個人。那時候meimei再拿著錢回到A區(qū)，也就沒有多少安全之虞。還能用余額買套小點的房子。

    陳嶼知道m(xù)eimei極厲害。但他總是會幫陳嘉欣劃好生活的下限。

    就算遇上什么意外，也能有地方可住，不愁吃喝。

    至于他自己，陳嶼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去D區(qū)。

    一到meimei航班落地、逃出生天，他就和虞清晝攤牌。曾經(jīng)說過“永不背叛”，雖然因為隱瞞meimei的存在，最終還是無法踐諾，但誠實地說出一切，至少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以樂園的規(guī)矩，陳嶼大概率要代替meimei受刑，一命換一命。

    他庸碌一生，最大的愿望，不過是想獲得幸福。

    他理想中的幸福很簡單，有個家就好?？墒菬o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個愿望好像總是無法實現(xiàn)。

    上輩子撿到meimei，卻連看著她長大成人都做不到。這輩子，命運又給陳嶼開了個巨大的、陰差陽錯的玩笑。

    提手入水，水面破碎，月亮也隨之破碎。這姍姍來遲、看似觸手可及的幸福，最終還是無法握在手中。

    雖然遺憾極了，但陳嶼對命運倒沒什么怨恨的心情。

    至少，他和陳嘉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虞清晝要求他搬過去的態(tài)度相當堅決。陳嶼只能借口要回家收拾東西，才能每天回到家中和meimei相處。

    陳嘉欣漸漸習慣了陳嶼的靠近和關(guān)懷，兩個人又好像上輩子那樣，親密無間地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蚴顷惣涡勒碓陉悗Z腿上，一邊編辮子一邊天南海北地胡扯，扯完了，便指揮陳嶼下樓去買夜宵。

    這一個月，對陳嶼而言，是神跡般的、偷來的時光。

    他每天都在中心城區(qū)、外城區(qū)和地下城之間往返。不甚靈光的大腦記不住事，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備忘錄上。

    錢、保險、武器、防護場、假身份。零零總總，都要他cao心準備。

    雖然忙碌，然而忙起來，也就能沖淡心中那股子酸楚。

    每個夜晚，他看著虞清晝近在咫尺、閉目安睡的臉，總是怔怔戚戚，柔腸百結(jié)。

    陳嶼說不出來，這種罕見的柔軟哀思到底由何而起。

    他對虞清晝而言，大概只是一個熟悉的床伴。然而，青年在餐桌對面喝咖啡時垂下眼睫的樣子，每天回家時帶回的香水百合的香氣，和青年相擁而眠時、對方傳來的微涼體溫，總讓陳嶼恍惚間產(chǎn)生一種家的幻覺。

    有這么一種可能，虞清晝看在陳嶼多年跟隨的情分上，不要他的命，只是把他逐出樂園。

    這樣一來，陳嶼就能把meimei接回A區(qū)，從此幸福生活在一起。這似乎是最好、最理想的結(jié)局。

    但不知怎么的，每次想著這個結(jié)局，在心中排練和虞清晝攤牌的場景，陳嶼都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

    【10月18日，暴雨?！?/br>
    等待已久的日子最終還是到來了。

    從一大早開始，天邊便陰沉沉的，翻滾的烏云漫涌積聚，濃得像是要滴下墨水來，空中滿是冷凝的潮濕氣味。

    陳嶼把改頭換面的陳嘉欣送到機場，又乘車回到了虞清晝的房子。

    飛行全程約四小時，只要航班落地，陳嶼就會撥通虞清晝的通訊。

    他坐在沙發(fā)上，愣愣看著時鐘。天氣預(yù)報就是這時候彈出來。

    【10月18日，暴雨?！?/br>
    隨后，門鈴響了。

    訪客機里赫然出現(xiàn)meimei的臉，俯視視角的監(jiān)控里，短發(fā)女孩單手扶著行李箱，焦躁不已地踱著步。

    陳嶼霍然起身。

    然而，門外卻并沒有人。

    冷風簌簌作響，豆大的雨點“啪”地墜地，在地面上打上一個深色的圓形。

    大顆大顆的雨珠前仆后繼地落地，雨斑迅速重疊成一大片濕痕。

    剛關(guān)上門轉(zhuǎn)過身，手機忽然滴地一聲。

    陳嶼剛剛才點開和天氣預(yù)報的聊天框，此刻手機屏幕亮著，只要低下頭，便能看到那多出來的一句。

    【10月18日，暴雨?！?/br>
    【回頭:D】

    陳嶼驀然轉(zhuǎn)身，熟悉的少年一手提著人皮面具，一手提著假發(fā)，苦惱似的笑著：“這小矮子還真不好扮?！?/br>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陳嶼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制住喻稚聲雙手把他壓上墻壁。胳膊壓著他的頸部。極度驚愕之下，腦子混亂成一片：“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喻稚聲毫不反抗，任他壓著，露齒而笑，“你好啊，哥哥?！?/br>
    陳嶼雙眼慢慢睜大：“……你的手?！?/br>
    陳嶼的手制著喻稚聲的手腕，其中一只溫熱滑膩，是人類皮膚的觸感。另一只冰涼光滑，顯然是某種金屬材料。

    “假肢啊。”喻稚聲眼睛彎彎，“不然我只有一只手，那多難看。不好意思來見哥哥呢?！?/br>
    “聽說這里的安保比我家還強，結(jié)果哥哥一聲令下，我就進來了。”他忽然斂了笑，正色道，“那個老東西待哥哥還真是不淺。”

    陳嶼皺起眉，顯然還是不習慣這張臉說出這種話：“別這么叫他?！?/br>
    “好吧?！庇髦陕晣@了口氣，“看來他干得你很爽啊，這么維護他？”

    “你，”陳嶼根本不會吵架，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別、別這么說。”

    “我就要這么說。倒是你，別這么看我?！庇髦陕曂嵬犷^，沒什么表情地道，“不想飛機爆炸，就趕緊松手?！?/br>
    陳嶼像被迎面搗了一拳，驀然后退一步，神色瞬間空白。半晌，牙關(guān)都格格打起戰(zhàn)來：“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意思唄，”喻稚聲活動了一下筋骨，從腰上抽出槍，指著陳嶼的額頭，“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槍。只要我按下扳機，你meimei所在的飛機就會……”他懶洋洋地笑起來，“你懂的?！?/br>
    陳嶼小幅度地搖著頭，極端的恐懼之下，眼圈慢慢紅了：“不要這樣。你想干什么，我都、我都可以照辦?！?/br>
    喻稚聲挑高一邊眉頭：“舉起手?！?/br>
    陳嶼舉起雙手，被人頂著額頭逼進主臥。房間里昏暗一片，殘留著少許情欲的味道。

    窗外葉片被雨水打得噼啪作響，喻稚聲舉著槍，“他就是在這里干你？”

    “少爺……是我傷了你。你想怎么對我都行，別傷害嘉欣?！?/br>
    “我現(xiàn)在不正在對你為所欲為嗎？”喻稚聲露出微笑，“快回答我。”

    “……嗯。”陳嶼下意識地重復(fù)著，“他在這里干我?！?/br>
    “他怎么干你？”

    “什么、什么怎么干？”

    “唔，”喻稚聲單手托住下巴，“你們總得先脫衣服吧，然后呢？”

    “脫衣服，然后摸，”陳嶼為難地皺起眉頭，像是回憶起那個場景，聲音漸漸小了，“摸完了，就接吻，然后……然后嗯……然后插進來?！?/br>
    喻稚聲安靜片刻，忽然問：“你喜歡他嗎？我是指，你像喜歡女人那樣喜歡他嗎？”

    “什么？”陳嶼雙眼倏然睜大，否定的答案沖口而出，“當然不喜歡！”

    這問題太過驚人，陳嶼腦子當機似的不敢細想，滿臉發(fā)燙，聲音顫抖，“我從沒這么想過，我怎么敢對主人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主人……”他慌慌張張、惶惑不已地重復(fù)著，不知是在說服誰，“我，我尊敬主人，我不喜歡主人……”

    喻稚聲的神色掩在昏暗里，片刻，輕輕笑了一聲，問：“他干你的時候，你水流得多嗎？”

    這問題真是有點下流了。陳嶼一個多月沒說喻稚聲教他的那一簍子sao話，早就退回了最初的保守狀態(tài)。

    “……”他為難地皺起臉，“嗯?！?/br>
    “該說果然不愧是個sao貨嗎，被不喜歡的人干也能爽？”喻稚聲又開始笑，“不過，我早就知道了?！?/br>
    他抬起手，扔了什么在床上：“衣服脫了，穿上這個?！?/br>
    陳嶼打眼一看，借著微弱的光線，隱約可以看見兔耳發(fā)箍和蕾絲腿環(huán)，無法置信地搖著頭，“這是主人的家，他隨時會回來……”

    “嗯，有什么意見嗎？我就要在他床上干你啊?！庇髦陕暤氖种竿{地扣上扳機，“穿好了就躺到床上去，自己用手把腿分開，把xue露出來，然后說‘請老公cao我的sao屄’。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