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煦回絕蘇韻的提議后，兩個人也十分有默契，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但成煦覺得再留下來也是尷尬，便打算離開蘇家生意，打算另找一家鋪子做工。

    這日他從城東見完下一家雇主后返回蘇家總店的路上，路過一間茶樓。茶樓里人聲鼎沸，茶樓外也不斷有人流涌入，十分熱鬧。

    “快去聽聽程修云的故事，可好聽了”

    “快走！快走！”

    “誒，兄弟別擋路啊”

    成煦被熙攘的人流推到一旁，他確信自己聽到了那個心中念過千次萬次的名字。

    他也隨著人流走進茶樓，找了個角落的位子。

    說書先生醒木一拍，在場無人不豎起耳朵。

    “各位客官，聽小老兒講近些日子以來聲名大噪的應川猛將程修云前，先跟諸位念叨念叨應川?！?/br>
    “諸位可知，應川東西南北共十二縣，不同于滕州山川林立、易守難攻，應川邊境綿長有山川也有平原，地勢復雜，攻易守難。武平軍自告奮勇，付應抗衛(wèi)，那武平侯家的平庸小子自以為駐扎滕州的經驗可以直接用在應川，卻不想節(jié)節(jié)敗退、三年失六縣，我堂堂大楚軍被衛(wèi)狗圍追堵截，潰不成軍、毫無反擊之力、真可謂是顏面盡失，武平侯他老人家在滕州辛苦多年掙下的臉面都丟盡了。但闖下如此大禍后，文家小子卻悄無聲息地帶著武平軍取道滕州回了上京，留原應川守備軍苦苦掙扎?！?/br>
    “可能列位會問為何朝廷如此昏庸？任憑文家小子貽誤軍機失守應川，也任其臨陣脫逃？那是因為那時的朝堂都被那文氏穩(wěn)穩(wěn)把持，太康帝殯天后，托孤于文氏，文氏一族便把持幼帝、只手遮天、說一不二，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大楚朝的在野帝王了！文家小子能夠全身而退，全都仰仗把持話柄的文氏將一應罪責都扣在應川守軍頭上?！?/br>
    “但人走了，應川怎么辦？應川一眾生活在戰(zhàn)火紛飛的百姓可怎么辦？”

    “就在應川危在旦夕的節(jié)骨眼上，出現了程修云這位人才，可謂是大楚橫空出世的天縱奇才，雖出身奴籍，卻生得個英俊面貌，偏偏又是個有勇有謀之人。”

    “這程修云心有山河，甘愿只身犯險，扮成戰(zhàn)俘潛伏在衛(wèi)軍當中，一日趁守衛(wèi)不備，與另一戰(zhàn)俘聯手逃出，潛入衛(wèi)軍主帥帳中，那日主帥正與兩位副將商議戰(zhàn)事，卻不想這是三條衛(wèi)狗的臨終之日，程修云將其三人斬殺，頃刻間那噴出的鮮血染紅了行軍帳，以他主帥之血，祭我楚軍亡魂。并且衛(wèi)軍頃刻之間折損三員大將，軍不成軍，精銳部隊撤離前線，為應川守備軍爭得三年來難得的喘息，收復應川全境指日可待?！?/br>
    說到這里，茶樓里各位看客無不喝彩。

    只有成煦一人低頭不語，眉頭緊皺，在從剛剛說書先生提到的零散信息中拼湊著內心的猜想。

    “奴籍……相貌俊美…武藝高強……程、修、云，程、程....成、成……”

    即便是成煦未曾與這位傳說中的程將軍謀面，他幾乎已是十成把握確信這就是修云，因為世間不可能有如此巧合。

    這是有看客提問：“那另一位和程將軍一起逃出的戰(zhàn)俘是誰？”

    “客官，稍安勿躁，待小老兒這就細細道來。剛剛說道，文氏把持幼帝、踩踏世家，自然引起眾怒，掌權不久的文氏已是搖搖欲墜，而正在此時幼帝卻意外殞身，失去皇帝的文氏成為眾矢之的，周相抓住時機擁立四皇子章王為帝。大楚祖制皇子成年后封王就藩，無昭不得回京，但太康帝不喜四皇子生母，連帶著亦不喜四皇子，故而破了祖制，四皇子不滿七歲時就封王就藩應川章山縣，多年也未曾得昭回京?！?/br>
    “誰知這四皇子多年來韜光養(yǎng)晦，雖遠在應川但也勤學自勉，但能被周相擁立為帝并非因此，而是因為正式四皇子與程修云聯手斬殺衛(wèi)國主帥。手握如此功績，自然是在眾皇子中無人可出其右。不過諸位如問小老兒，為何堂堂皇子會作為戰(zhàn)俘進入衛(wèi)軍？這個中緣由自然不敢隨意揣測?！?/br>
    “四皇子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恕程修云出奴籍，封為應川將軍，命其率領應川守備軍收復失地。列位客官，大楚已變天，變得是個朗朗清天！”

    聽書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同樣的故事說書先生說了一遍又一遍，故事每一次大同小異，但成煦一動不動。

    有幾點他現在能完全確定了。

    一是修云的舊傷應該完全恢復了，不然根本無法在如此艱險之下斬殺主將。

    二是修云確實離開了梧州，也如信中所說趕赴邊關、成就功業(yè)。

    三是比起贖修云出鄭家的舊友、與修云并肩作戰(zhàn)且最終恕他出奴籍的四皇子，他成煦對修云這微不足道的情就像是一個笑話。

    四是如果自己依舊是這般一文不值的奴隸，便是連為修云犧牲的用處都沒有。誰又會留這般無用的他在身邊呢？

    如果真的有一個機會，他是不是能努力向修云靠近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當日傍晚，成煦扣開蘇府大門，見到了蘇韻。

    蘇韻一見他就笑了，說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回來找我的。”

    談了許久后，蘇韻回到房中，許樂清已經在床上等她。蘇韻環(huán)住許樂清的脖頸，親了下去。“清姐，他答應了?！?/br>
    許樂清毫不意外，接著問道：“沒提別的要求嗎？”

    蘇韻莞爾一笑，說道：“提了，還不少，是個有志向的，咱們沒看錯人?！?/br>
    “都怎么說的？”

    “想入仕，想學本領，一切他覺得君子該會的他都想學?！?/br>
    許樂清打趣道：“好啊，蘇家的女婿可不能是孬種。”

    “又取笑我”，蘇韻嗔怪著和許樂清在床上滾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