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biāo)(海王受,翻車前兆,復(fù)仇者聯(lián)盟達(dá)成)
目標(biāo) 今天晚上這場吃飯因為插進(jìn)來一個別有用心的郁笙,顏舒整個人的立場都有些尷尬,他沒有郁笙的嘴甜身軟,會嬌滴滴地趴在莫晁身上,大眼睛骨碌碌,嘴巴甜絲絲,說一些莫晁受用的吹捧的話。 在郁笙編排徐年偌壞話時,更是插不上嘴,當(dāng)然,他也不想插上話。即使徐年偌在莫晁那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象分,不缺這點(diǎn)抹黑的事,但他也希望徐年偌在莫晁心里早點(diǎn)沒有位置,那么騰出來的空間里就可以容納一個小小的他了。 他可真壞啊。 顏舒在心里暗自嘲弄自己的壞心思,那頭好不容易擺脫郁笙這個粘人精的莫晁叫住了顏舒,“顏舒,我們繼續(xù)聊我們之間的交易?!?/br> 旁邊的郁笙小小聲嘀咕,“不就是盯梢的事嘛,我也可以做啊,只要莫哥你親親,抱抱,愛愛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的。我……”后面的話被莫晁用一塊甜品堵住了嘴。 郁笙像個被投食的小動物似的乖乖閉嘴。 看把不安生的小家伙按在桌上,莫晁轉(zhuǎn)過臉對顏舒擺出了他上位者的氣勢,“顏舒,給我盯牢了徐年偌。前兩次讓他對我出手,算是你失責(zé),在這里我也不跟你追責(zé)了,現(xiàn)在你要把握剩下的時間,讓他在下半年時間給我好好工作,不要再讓他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要知道……”莫晁寵人的時候是真的寵,無情起來也是真的無情,“他是我們的一棵搖錢樹,在他徹底廢了之前,要榨干他的每一份價值。我要把這些錢算做是我的精神損失費(fèi)?!?/br> “如果他廢了,你就把他送走?!?/br> 言外之意是打算讓顏舒低調(diào)地把徐年偌送進(jìn)精神病院。 這一舉動似乎是嚇到了顏舒,他臉上真誠的笑容有一秒鐘的垮臺,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認(rèn)真地對莫晁說:“莫先生,我會看好年偌的,我會讓他乖乖去治療,把接下來的行程走完,求您別放棄他,他只有您了!” “他為您寫了很多首歌,演唱會上還想把這些歌唱給您聽。您……” 莫晁打斷他因為情緒緊張而稍顯凌亂的話,“你怎么不聽聽我要給你的交易報酬,聽完了你再想要不要說這些替徐年偌說的好話。” “你喜歡我。”莫晁提起了被郁笙介入而沒能繼續(xù)下去的話題,“如果你答應(yīng)我的要求,那我會把你規(guī)劃成自己人,找個時間陪陪你?!边@種施舍一般的語氣被莫晁用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說出,“就像是這樣陪的?!?/br> 莫晁傾身過來,v領(lǐng)的衣服下,胸前一道溝壑,靠近時顏舒能清楚聞到莫晁身上馥郁的香水味,香味停在鼻尖,香味落在唇上,溫軟的觸感讓顏舒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 顏舒的長相真算不上出眾,但勝在氣質(zhì)好,溫吞如水,這種清和的感覺讓莫晁覺得熟悉,尤其是在這種紅臉的情況下就更像他記憶里的某個人,只是時間太久,他又很習(xí)慣不斷重置記憶,以至于他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可他又很愛這種感覺,于是他又湊前親了顏舒一下,這一下顏舒的臉更紅,他身后的郁笙也更加不干了。 “莫哥,你怎么可以亂親人,還親這么多下,我也要!” 莫晁好心情地也給了郁笙一下,郁笙這回就巴住不放了,還要討要更多,“要更多?!?/br> “撒嬌鬼?!蹦四笞×擞趔系穆N鼻頭,這幾天接觸的都是像徐年偌那種發(fā)瘋的,碰到郁笙這種會撒嬌的,就仿佛是個纏人的貓崽子,rou墊都糊到臉上,不傷人只是奶呼呼的兇惡,讓莫晁挺喜歡的,他大發(fā)善心地說,“莫哥今天陪你。” “好耶!”郁笙孩子氣地歡呼幾下,立刻就跳上莫晁的背,“莫哥我們趕緊走?!?/br> 在莫晁把他拉下來之后,郁笙馬上挽住了莫晁的右胳膊,給被落下的顏舒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丑八怪,滾遠(yuǎn)一點(diǎn)?!?/br> 唇語似的話沒讓其他兩個人看到,莫晁忙著走出去,而顏舒忙著整理自己的思緒,他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機(jī),喃喃自語道:“要打個電話告訴林醫(yī)生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br> “喂,是林醫(yī)生嘛?” “是我?!?/br> 林卻野冷淡中夾帶疲憊的嗓音給了顏舒安心感,他接著說,“剛剛莫先生約了我吃飯,請求我?guī)退O(jiān)視年偌,他答應(yīng)我如果我做好這件事,他就愿意跟我交往?!?/br> “林醫(yī)生,這一切都完美復(fù)刻了您預(yù)料中的情況?!?/br> “謝謝您之前給我的建議,讓我得償所愿?!?/br> 林卻野小小地笑了一下,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譏誚,還有幾分果然如此的了然:“顏舒,你繼續(xù)扮演人淡如菊的人設(shè),做個不爭不搶,安安靜靜的賢內(nèi)助,他會喜歡你這份乖巧的。” 在他還沒有利用完,還沒有厭煩之前,你都還是他的小寶貝。 這是林卻野不曾告訴給顏舒的他將來的下場。 或者顏舒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敢深想。 “謝謝您,林醫(yī)生?!?/br> 林卻野接受顏舒真心實意的感謝后掛了電話,寫起他手邊打開的病歷本,最上面的病人名字赫然寫著白沐然三個大字,最下邊是他剛寫下的一行鋼筆字。 已發(fā)病,癥狀輕微,可控。 他的小表弟不是什么大病,不過易陷愛體質(zhì)罷了,愛情來得容易,卻不容易走開,他深陷在每一段情里,受著上一段的情傷,接受下一段愛情的治愈,本來也沒什么,但是他有一段情癡纏怨憎到他以自殘做收場。 小姑姑把他帶過來,讓林卻野這個心理學(xué)大三學(xué)生開導(dǎo)一下他。 彼時白沐然還是一個高二學(xué)生,白白凈凈的他舉著割腕未遂尤帶紅疤的手臂苦惱地問林卻野,“表哥,為什么愛一個人這么難呢?” “為什么他們不能愛得我久一點(diǎn)呢?” “為什么我要愛得這么深?” 白沐然化身問題寶寶,用一連串問題砸向林卻野,林卻野只問他一個問題,“你覺得愛人難,那你有試過愛其他的東西嗎?” “其他東西?”白沐然好奇了。 “比如……”林卻野抽出一張紙,用圓珠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圓頭圓腦圓胳膊圓腿的小人,“試著愛它?!?/br> “好丑啊!” “你可以試著把它畫的好看一點(diǎn)?!?/br> 白沐然在那張紙上涂涂畫畫,最后畫了一個差錢人意的人臉出來,嫌棄地皺眉,“我怎么會愛上這種東西。” “小姑姑不是讓你學(xué)畫畫嗎,你可以一點(diǎn)點(diǎn)把它改成你想要的樣子。” “然后喜歡這個樣子的它?”白沐然皺皺小鼻子,把白紙舉高,上面的人像隔著燈光,成了五官模糊的一團(tuán),似乎讓人有萬千種可能去修改它。白沐然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林卻野的建議,末了還挑釁意味十足地對他說,“表哥,我會畫出我心目中那個完美的她?!?/br> 林卻野從小姑姑那里得知白沐然投身進(jìn)畫畫里,大學(xué)學(xué)的也是繪畫相關(guān)專業(yè),學(xué)有小成,大學(xué)期間就辦了畫展,人物肖像展。 說是人物繪畫,畫里面畫的卻又是人的局部,楊柳細(xì)枝般的細(xì)長手臂,百褶裙下穿坡跟涼鞋的白皙腳腕,眉眼口鼻,留在畫布上的全是白沐然喜歡的女性之美,柔美婉約,清純端莊,就像畫展正中央掛著的那副一樣,汲水而過的少女。綢緞一般的黑色長發(fā)像天然的紗幕垂蕩在水面之上,勾勒出裊裊婷婷的曼妙身姿。少女沒有完全露臉,露出來的是一截珍珠色的修長脖頸和圓潤小巧的下巴,半側(cè)的臉頰,用仕女圖般的工筆筆法描繪羞羞怯怯的神色,美得隱約含蓄。 “這就是你的心上人?!绷謪s野問身邊的白沐然,得到白沐然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算也不算,她還差了一點(diǎn),等哪天我真的想好了,我會把她畫出來,送給你看。” 林卻野關(guān)心上了,白沐然本來就是他小姑姑心愛的獨(dú)生子,他要看管好,他的建議只是權(quán)宜之計,把白沐然的注意力框在繪畫上,或許能降低他對別人的在意,從而延緩他犯病的時間。病沒有好,那么它總有一天是發(fā)作的,只是林卻野沒想到來的那么快,也沒想到白沐然犯病的對象是某個人。 林卻野見到了白沐然畫的草圖,一筆狂野眉,兩筆薄嘴唇,三筆一管挺拔的鼻子,盡管還沒有畫上眼睛,林卻野也看出這是一位男性,有別于白沐然之前醉心的女孩子。等白沐然添上眼睛的神韻,林卻野看到的是一種狂氣的英俊,英俊得很熟悉。 “你把現(xiàn)實中的人物畫了進(jìn)來?” 白沐然有些詫異林卻野的目光敏銳,發(fā)現(xiàn)他畫的人是真實存在的,他少女懷春般地用手指描著白紙上的人的寥寥五官,臉頰微紅,“是的呀,表哥,他叫莫晁,前兩天剛認(rèn)識的,你不知道,他向我搭訕時,我的心臟像是被人揍上一拳,很沉很重地跳出了重音。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br> “表哥,我可以喜歡他嗎?” 林卻野要給什么建議,建議白沐然要如何對待莫晁這個無心人,放棄他,爭取他,兩個都可以,但是林卻野卻給了后者的建議。 “如果真的很喜歡,沐然你就大膽去追吧,小姑姑那里我?guī)湍愦蝾A(yù)防針?!?/br> “謝謝表哥?!?/br> 乖巧溫順的白沐然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乖乖地走上林卻野為他準(zhǔn)備好的棋盤,林卻野沒有犧牲他表弟的意思,奈何他要命似地遇上了莫晁。多一顆棋子,多一種走法,也多一層機(jī)會把莫晁逼到角落。 莫晁這種人就該被打落地底,落進(jìn)污泥,他才維持不住他那副驕傲自負(fù)的嘴臉。 林卻野把情緒收了收,合上白沐然這本病歷,換成另外一本,病歷的主人剛剛才跟他通過電話。 顏舒的名字掛在最開頭的一行,下面卻不是病情概述,而是一張簡易表格,羅列了一堆房子的地址,這是顏舒能夠找到的莫晁幾乎全部的房產(chǎn),憑借著他偷窺跟蹤的本事。 顏舒來林卻野這邊就是為了制止他后面再繼續(xù)跟蹤莫晁。 林卻野還記得顏舒第一次找他,躺倒在躺椅時,對他說的話。 “我跟蹤偷窺了一個人好久,他叫莫晁?!?/br> “我就希望無數(shù)次的擦肩能換回他的一次回眸,讓他停下來,就像第一次那樣,停下來與我說說話,能夠再稱贊我一句?!闭f這話時,顏舒的臉頰微微帶粉,這讓他蒼白且平凡的臉蛋多出那么幾分神采,神采奕奕地說出更多的話,“他夸獎我了,折了一朵花送我,說我很襯這個,像這枝白茉莉,白的很純粹?!?/br> “我很少收到夸獎,我很詫異又很高興,他長得實在是好英俊,怎么會來搭訕我這樣普通的一個人,我沒能想太多就被他笑起來的樣子給迷住了。” “他像是給我灌了迷魂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就跟著他,跟著他興許就能讓他在我的時間里停留的久一些。跟的久了我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只有年偌這么一個追求對象,他有好多好多喜歡的人,他還有好多好多個家?!?/br> “我潛入了這些家,放進(jìn)去我的‘眼睛’和‘耳朵’。白天我能跟著他,夜晚我要靠著這些監(jiān)視監(jiān)聽才能入眠,但這些遠(yuǎn)遠(yuǎn)不夠啊,都是假的,我想真真切切碰到他這個人?!?/br> “林醫(yī)生,我這樣想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變態(tài)?!?/br> 林卻野一直沒有打斷白沐然的自白,沒有傾述欲的病人才需要他的引導(dǎo),像顏舒這樣有滿肚子的話的人,他只需要傾聽就好。 林卻野在停頓,在思考,在總結(jié)。 顏舒不是能讓莫晁一眼驚艷的角色,莫晁好好顏色,喜歡長相極其出挑的美人,假使沒有那么好的五官,氛圍美人也是能換來莫晁的佇足,這些顏舒都沒有,他是那樣的普通,自卑的陰影甚至讓他顯得不討喜,所以莫晁夸獎的話必然不是出自真心,或者是出于客套,或者是為了營造一個假象,在他要追求的對象面前做一個老好人的形象。林卻野能想象出莫晁說這些話時的模樣,一個好釣手在發(fā)出蠱惑人心的笑容和言語。 顏舒只不過是他無心釣上來的一條魚兒。 莫晁是無心,林卻野卻要把這個變成有意,他說:“顏先生您的行為確實不得體,我也不提倡您這樣做,這些行為是需要制止的,所以請您把您安裝在他人屋子里的監(jiān)視竊聽設(shè)備除掉。如果您信得過我,請您列出一張清單給我,方便我之后提問您是否已經(jīng)拆除設(shè)備,您的表情會告訴我您是否在說謊。” “當(dāng)然這一切要在您首肯的情況下完成,這是您的隱私,也是那位先生的隱私,我無權(quán)過問,但請您相信我的職業(yè)cao守,我并不會向第三方透露任何消息?!?/br> “林醫(yī)生,你這是要督促我嗎?” “您可以這樣想?!?/br> “那好,我寫?!鳖伿嫦露Q心地接過林卻野遞給他的鋼筆,在白紙上開始寫字,寫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差點(diǎn)心神失守地寫歪,只因林卻野的一句話。 “顏先生您真的想要獲得那個人的青睞和那個人的喜歡嗎?” “我可以嗎?”顏舒的不自信體現(xiàn)地很明顯,他捏緊了鋼筆筆帽,捏的指節(jié)泛白,筆尖在紙面上戳出心緒不寧的點(diǎn)點(diǎn)。 “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沒有爭取過,怎么就能下定論呢?!?/br> “我給您的只是友善的建議,付出行動的還是您本人,但是我要提醒您一句,按您的描述,那位先生并不是一位專一的人,您還是想要成為他的對象之一嗎?!?/br> 顏舒堅定依舊,“即使是幾分之幾,十幾分之幾,幾十分之幾,甚至是百分之幾,是切碎了的愛,那還是有一小部分是屬于我,這就足夠了,我很滿足?!?/br> “那么我會給予您足夠的建議幫助您得到那位先生的愛?!?/br> 自此,約定達(dá)成,林卻野幫著顏舒改掉他不自信的精神面貌,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形成屬于他自己的氣質(zhì),氣質(zhì)獨(dú)特就能在莫晁那里掛上單。 顏舒是他自己送到林卻野手邊的好棋子,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入了局,成了林卻野排兵布陣上的一員,能用且好用,這時候他該把另一枚廢掉的棋子踢出棋局。 棋子在被踢出局前,曾經(jīng)來林卻野這邊哭訴,濃艷的臉被癲狂浸得透透的,是哭也是在笑,像滑稽戲里的小丑人偶,表情放的大大的,在單邊流淚,在悲傷里放聲大叫。 “林醫(yī)生,我不想,我不想被莫晁討厭,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想要綁住他的手,在他不肯接我電話,在他跟別的人幽會的時候?!?/br> “我看見過,很多很多次,我看著他擁著別人,我看著他吻向別人的唇。” “醫(yī)生你告訴過我,要控制,要忍讓,要壓著情緒,不能把它放出來,那會顯得我不正常。” 徐年偌現(xiàn)在就在外放著他的情緒,瞳仁散大,沒有光采,牽著他動作的是一股子怨憤混雜著醋意,或者還有一些不甘,一些攀比欲,濃重的,復(fù)雜的,把他逼成一個瘋子,一個抱頭痛哭的瘋子,求著林卻野給他來一針。 “醫(yī)生,我太痛苦了,你給打我一針,讓我冷靜冷靜腦子,把情緒排空?!?/br> “我并不建議你多打針,依賴是上癮的前兆,你太依賴它了?!?/br> “那你要我怎么辦,沒有它我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面前……” 他字成了激發(fā)徐年偌痛苦的代名詞,他嘶吼著撲了上去,揪住林卻野的衣領(lǐng),瘋狂腐蝕掉他的美貌,留下的只有一雙充斥著血絲,閃動著的,流淚的眼,“給我打!” 針管被半強(qiáng)迫似地扎進(jìn)了徐年偌的血管,藥水進(jìn)去了,徐年偌安靜了,就像被緊急熄滅的火堆,是冷的也是熱的,余火潛藏在灰燼之下,隨時還會再起來,正如徐年偌此刻的表情,冷靜之中透著些許的混亂。 “醫(yī)生,再見?!毙炷曩几謪s野說起告別的話,林卻野沒起身,他目送著林卻野離開,目送著這一顆不定時炸彈離開。 徐年偌是廢棋,因為他已經(jīng)不在林卻野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他被莫晁毀得徹底,因為追逐著莫晁給予的廉價的愛,把自己都搞壞了。雖說已經(jīng)是這樣了,但是對林卻野來說他也不失是一枚妙棋,不受控制代表沒有確定性,也代表著無限可能,所有的可能指向了一個目的,讓莫晁不痛快。 能讓莫晁不痛快,就能讓林卻野痛快。 他剛才是不是小小聲地笑了一下,林卻野不能確定,但他能確定在他站起,把病人病歷本放置進(jìn)書架上時,外層擋灰的玻璃上折射出他的臉,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即刻之后又放下,只因為他看到書架最內(nèi)側(cè)的東西。 一本牛皮筆記本,紙張邊緣微微泛黃。林卻野翻開紙頁,上面書寫的是歲月的痕跡,褪了色的圓珠筆跡寫著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某人與他或者他做了某件事,公式化地記錄了他高中生涯的每一件事,也記錄了他的戀情。 林卻野翻到那幾頁,少年心事里敘述著迷茫懵懂的情竇初開,還有那些不可言說的羞恥的悸動,甜中帶酸,酸中帶澀,記憶深刻,能讓林卻野馬上回憶起當(dāng)初的一切,那些緊迫的擁抱,炙熱的呼吸,耳廓邊時不時落下的帶笑話語,以及那張微微抬眼就能看見的青澀又帥氣的臉。 這張臉時常會待在墻角下,向著蹲坐在墻上的他伸出手。 “跳下來吧,我接著你?!?/br> 他會跳下去,撲進(jìn)這個人的懷里,用過大的沖勁將兩個人一起撞到布滿青苔的墻角,潮濕的水汽之后是這個人濃厚的散發(fā)著陽光的氣味。 他好喜歡這個人,喜歡這個轉(zhuǎn)校過來拽拽的壞小子,雖然貧窮但是桀驁,仿佛他生命里猝然燃起的一簇火苗,而他是一只飛蛾,他奔向了火焰,儼然是奮不顧身地信了所有的話,信了所有的……謊言。 聽聽那些謊言。 “讓我們離開這里,找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那么我們之間的阻礙就不存在了,我是你的蘇蓋,你是我的沐野?!?/br> “我這么窮,一定要去找一份好工作養(yǎng)活你,所以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亂跑哦?!?/br> “我……” 林林總總,一堆又一堆的假話。這個人不叫這個名字,也不貧窮,也根本沒有去工作,只是在離開他的時間去尋找一時被丟下的富貴生活,跑去逍遙了,但這個人確實是個壞孩子,壞透了心腸,一點(diǎn)緩沖都不給他,觸不及防地向他揭露真相,只因為玩夠了。玩夠了戲耍他,把一個富家小少爺騙出家門,陪著玩了一出私奔的戲碼。 “林沐野,你是個大傻子,大大的傻子,但是傻得可愛,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玩游戲,沒讓我覺得無聊,我該好好想好怎么補(bǔ)償你,你們林家最近不是正好有一筆生意要洽談,我?guī)湍阃ㄒ幌麻T路,你家的大人大概就能原諒你這一時的幼稚。” “你說是不是呀?!?/br> 濃重的調(diào)笑情緒浮凸在這個人年輕的臉上,絕佳的皮相壓著那些惡劣的笑,不然誰又能忍耐,不上前去打掉這個人嘴邊的笑。 他忍住了,攥緊了手,掌心那枚他花了好長時間打工換來的來證明兩個人這段關(guān)系的戒指,是一枚小小的,堅硬的暗示,暗示他自己,不能再狼狽下去了。 這個人走的瀟灑,而他后來被家里人帶了回去,那枚銀戒指則被他請人融掉,重新澆鑄,做成了墜子。 他在做心理輔導(dǎo)的時候會握住這枚棋子形狀的墜子,告誡自己,要學(xué)會強(qiáng)大,各種意義上的,不要再做一枚被人丟棄掉,不要的棋子。 十多年了,他修煉過來,已經(jīng)能心如止水地面對昔日戀人,他不再是當(dāng)年的,而這個人一如往昔,那般恬不知恥地以玩弄他人為樂趣,賣弄似地訴說他不一而足的過去的,現(xiàn)在的,甚至是將來的戀情。 “林醫(yī)生,我不覺得他們還能有絲毫的魅力吸引我,您說這是我的問題還是他們的?” 林卻野對于這個問題給不了任何專業(yè)性質(zhì)上的建議,當(dāng)然他也不想對面前這位英俊多金,已經(jīng)微妙地踏進(jìn)他安全距離范圍內(nèi)的莫晁,莫先生說更多的話。 “我無法定論,莫先生。”林卻野擺出一副自己專業(yè)性不足拒絕的意思,冷淡地看著滿眼寫滿了想追他的莫晁。 莫晁當(dāng)然不會馬上放棄,他說:“但是我相信林醫(yī)生您是可以幫助我的,如果我把細(xì)節(jié)說得再詳細(xì)一些,您是不是就能找到癥結(jié)所在,幫幫我。” 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講述,林卻野機(jī)械性地記錄那些情史。 在林卻野的病人里就有被莫晁禍害的人,這些故事他聽說過。當(dāng)同一個故事?lián)Q成不同人的視角,呈現(xiàn)出來的情節(jié)是那樣的不同,一方濃情蜜意,一方…… 林卻野聽了很久,寫了很久,簡明扼要地概述這些大事件,其中有一個人名被林卻野無意識地圈住。 徐年偌,莫晁還新鮮著,正受寵的情人之一,林卻野記下的不是莫晁對徐年偌貓兒似的評價,而是寫下徐年偌有一個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這世界因莫晁而起,大概也會因為莫晁而碎,碎裂之時,瀕臨崩潰的徐年偌會給莫晁怎樣的教訓(xùn)?會怎樣替他教訓(xùn)莫晁? 這樣想著,從少時就沒有完全愈合好的心傷莫名地好上了那么一些。 也就是從這時候起,林卻野在心底擬定了一個計劃,他不愿做棋子,卻要把別人當(dāng)作棋子,扔進(jìn)一場名叫撕碎莫晁的棋局里。 話題扯遠(yuǎn),回憶打住,林卻野停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筆,上面錯綜復(fù)雜的人物關(guān)系圖,大事件的時間表,還有詳略得當(dāng)?shù)牡刂穲D樣,都說明了林卻野做足了功課,他在徐年偌的人名上打了個大大的叉,又在白沐然的名字上畫了小叉,顏舒的邊上打上了未知事件的問號。這代表了這一次徐年偌的暴起事件,白沐然在該事件里順勢而為的不理智行為,還有顏舒因為這件事而悄然獲利,幾個人把莫晁的生活攪得一團(tuán)糟,但卻只是暫時的。在這一小段時間的觀察下來,林卻野發(fā)現(xiàn),莫晁的這些情人固然有可以親近莫晁的機(jī)會,但是受限于對莫晁的愛,愛他,恨他,但又不忍過分傷害他,身體上的欺辱其實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真正能夠打擊到莫晁,無非就是毀了他的根基,毀了他所有驕傲的資本。 林卻野沒有這樣大的能量,但是其他人有,一個對他的計劃很感興趣,而且絕對不會愛上莫晁,同時是與莫晁相似的喜歡戲耍他人的游戲者。 游戲者與他約定在今天見面,一點(diǎn)三刻,現(xiàn)在的時鐘指針即將滑向四十五的刻度線,此時內(nèi)線的電話響了,林卻野接了電話,那頭的前臺小姐用甜蜜的嗓音詢問,“林醫(yī)生,有一位奕先生想要找您,他說他已經(jīng)與您約好時間見面?!?/br> “請他進(jìn)來吧?!?/br> “好的。” 人未到聲先至。 林卻野聽到的是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卻很有節(jié)奏感,能讓人聯(lián)想到兩條長腿走出優(yōu)雅又有力的步子,極其富有存在感,正如那個人與林卻野說過的那樣,他要告訴所有人他來了,站在那里,閃亮登場。 登登兩聲,林卻野見到叩響房門之后依靠在那里的人,金發(fā)碧眼,身形高挑,雕塑般的精致五官在粉白的肌膚襯托下,呈現(xiàn)出油畫般的細(xì)膩質(zhì)感,美得奪人眼球,美得……不懷好意。 “林醫(yī)生,好久不見?!眮砣苏f出了這樣的開場白,藍(lán)的像海一樣的大眼睛直直注視著林卻野,笑意充滿了眼底的那片海,整個人顯得與林卻野十分的熟稔,沒有得到主人家的允許他就已經(jīng)往前進(jìn)了很多步,等著林卻野說出請他坐下的話語。 林卻野如他所愿地說了,“好久不見,奕端,請坐。” 林卻野請奕端入座小沙發(fā),奕端坐了下去,絲質(zhì)的襯衫因為v領(lǐng)的設(shè)計,滑到一邊,露出半邊胸膛和一側(cè)肩膀,雪白的鮮妍rou體仿佛絕佳的藝術(shù)品,美好且觸手可及,但林卻野無心觀賞眼前的漂亮男色,他只想要繼續(xù)他們在電話里的話題,要在現(xiàn)實里把所有的計劃付出行動。 “卻野,你可真著急,你是那么想要搞掉那個叫莫晁的人,一刻都不想等了?” “一刻都不想?!绷謪s野這樣說道,在奕端嘩嘩翻著他給的資料的時候,補(bǔ)充說明,“你不是表現(xiàn)出來了很大的興趣,覺得這件事件值得你去做,因為你從來就是一個玩心比較重的人?!?/br> “你要的不是實際意義而是有足夠的可玩性,這樣時間才值得被消磨。” “話可不能這么說啊,說的我好像是個花花公子,不做正經(jīng)事,只懂得玩樂。” “你難道不是嗎?” 奕端的臉一秒就變得正經(jīng),反駁起林卻野的話,“這次還真不是,我看上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個人背后的價值,我已經(jīng)打算要在國內(nèi)發(fā)展一段時間,家里人說過了,不讓我在舒適圈打轉(zhuǎn),讓我在新興產(chǎn)業(yè)里面找一樣做出成績,我想與其從頭開始,不如侵吞一些人的成熟成果?!?/br> “他背后的那些資產(chǎn),我很感興趣?!鞭榷说氖种更c(diǎn)著莫晁的名字,隨后是那長長一串的公司名字,“我……都要了?!?/br> “那么,請讓我們好好合作?!?/br> 林卻野伸手,奕端握手,他說:“合作愉快?!彼墒种?,他在林卻野手里放上一張名片,花箋 一般的設(shè)計,紅底白紋,玫瑰金的字色,寫著他的名字,奕端,一個法國人,這個名字不過是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真名他從來沒有告知過林卻野,這也很符合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朋友,但不深交,知曉了一個基本的底細(xì)。 “這不像是正經(jīng)名片。”林卻野翻看著這張名片,信息透露的不多,姓名,電話和地址,還有那上面隱隱約約的香水味道。 “這是朋友特供?!鞭榷说穆曇舭挡貢崦?,林卻野心領(lǐng)神會,名為朋友,實為炮友,當(dāng)然在他這里,這張就是朋友給的。桃色卡片上的地址是奕端給他的最方便到訪的地址,也許后面還會方便他去看一些不該看的場景。 商量好了,該給的東西也給了,奕端打算告辭,他跟林卻野說,“你等我的好消息?!闭f完就走,準(zhǔn)備實施他的邂逅計劃。 林卻野不說話,只是點(diǎn)頭回應(yīng),心中默念。 我等著,等著莫晁落馬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