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月光圣鹿背著疲憊的男人向精靈密森深處奔跑，四蹄勉強(qiáng)能算穩(wěn)健，減緩了些許男人受到的顛簸。

    羊的體力其實不差，被沉重的鹿身邊壓邊干對于他來說卻還是太過勉強(qiáng)，何況是同時應(yīng)對三頭精力滿滿的成年月光圣鹿。

    他抱著獵裝下微鼓的小腹，兩腿在大哥的鹿肚處垂下，半睜眼軟綿綿地趴著。

    三頭鹿的jingye將他精瘦的腰肢脹得塞不下獵裝，那條應(yīng)該系在腰上的短皮帶只好拎在手里。

    男人的精神是失望的。

    他知曉現(xiàn)在兩頭鹿帶他去往的方向和他原本的目標(biāo)南轅北轍，這樣一來，他勢必要失散安德森大人更久。

    但男人從不把沮喪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他的心很硬，受再多的傷害也不如主人的輕聲抱怨對他造成的影響大。

    他一言不發(fā)地默記著兩頭鹿前進(jìn)的方向和路線，計劃著可能的逃離機(jī)會。

    一般來說，自救經(jīng)常是男人的唯一出路，不過這次事情卻還有個在男人意料之外的轉(zhuǎn)機(jī)。

    夜幕剛剛降臨沒多久，可能天幕也就失去了七八分鐘的光線，丹尼爾高速飛行時劃破的獵獵風(fēng)響突兀地在兩鹿一人的耳邊喧囂起來。

    兩頭雄鹿顯然很震驚，它們慌亂地剎住步伐，就見丹尼爾手握女神牧笛輕抖薄翅降落在面前，大波浪藍(lán)發(fā)飄散在夜風(fēng)里，空氣中彌散開淺淡的香氣。

    這美如無暇偶像的精靈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見面頭一句就是尖酸刻薄的語氣。

    “大晚上的不跟我去吃草，敢情是要連夜出柜啊？誒呀呀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打擾了你們兩位。”

    丹尼爾嘲弄地勾起嘴角，平舉著牧笛向兩頭雄鹿進(jìn)逼。

    “現(xiàn)在，轉(zhuǎn)頭，立刻回去，我就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動用女神的能力來懲罰你們?！?/br>
    笛尾幾乎要戳到大哥的鹿鼻頭上，兩兄弟相視一眼，對牧笛的懼怕還是占據(jù)了上風(fēng)，慢慢向后退。

    丹尼爾保持著微笑，卻并不被它們看似順從的外表欺騙。

    在兩鹿的注意力集中在身前時，他突然扇動翅翼靈活地繞過鹿角的阻礙，從它們身后極速掠過，將鹿背上默默看著他不出聲的男人抱走。

    大哥二哥立刻焦躁地嘶鳴，扭過頭卻看見丹尼爾早已升到半空，它們是不可能再夠得著了。

    丹尼爾轉(zhuǎn)頭丟下一個涼薄的眼色，“呵呵”冷笑地單臂環(huán)著男人的腰。

    他掌下微合，捏了捏男人的肚子，鼓鼓的軟乎手感說明里面已經(jīng)裝了不少被大鹿野合后的存貨。

    再看看這些雄鹿想要去往的方向，分明不是男人原本想去的商道下一站。

    丹尼爾不難猜到這些圣鹿對男人肯定有著另一套算盤，不過他現(xiàn)在不想偏愛這些鹿……同情這些吃好喝好受供奉的家伙干嘛呢？他早就看得很明白，圣鹿都是外貌高貴卻心地冷漠的森林團(tuán)寵，它們會且只會在精靈皇族的跟前低頭。

    可惜現(xiàn)在嘛，丹尼爾拿著牧笛，一切他說的算。

    “滾回樹屋下，你們今晚就在鹿圈里過吧，正好我買了不少靈芝仙草，你們離計劃的體重還差一點是吧？那我宣布今天改為養(yǎng)驃日。”

    大哥二哥在原地仰首駐足了一會兒，最終認(rèn)識到?jīng)]辦法從丹尼爾手里搶回男人了，憤怒地轉(zhuǎn)身跑開。

    男人看著剛才還將自己倒騰得無可奈何的白鹿就這么離去了，心底復(fù)雜地絲絲作痛。

    丹尼爾垂眸偷瞥了眼男人的表情，輕咳說：“誒，我今晚不用放牧了，好閑啊。”

    這是再蹩腳不過的暗示，男人不會聽不出來，只是他勉力才露出個半笑不笑的表情，沒有按照標(biāo)準(zhǔn)的回答接話：“謝謝您來幫我，丹尼爾先生，我…剛剛就好像做了個噩夢一樣?！?/br>
    “您還是把我放下吧，比起今天中午，我更臟了?！?/br>
    丹尼爾聽著這兩句微弱的話，心里覺得不是滋味，一時間竟也不知道怎么正面回應(yīng)，他也只能假裝沒聽到地岔開話題，干笑兩聲道：

    “真是奇怪啊，這些鹿很想把你帶到密森深處呢，那個方向可沒有多少精靈鎮(zhèn)集，也就只有一棵圣樹、一灣圣湖——你說它們不會想帶你去精靈皇面前證婚吧哈哈哈…”

    男人沒回答，墨眸發(fā)呆，對著腳下空落落的森林。

    于是丹尼爾想，自己又說錯話了。

    “別難過了，”習(xí)慣了毒舌的精靈難得地嘗試起了笨拙的安慰，自個兒補(bǔ)充完那句暗示的下半段，“今晚我會陪你，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聽你的，好么？”

    男人抬起眼看他，慢悠悠地笑得很凄涼。

    “不好，你不該幫我的，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該拿什么感謝你…”

    晶瑩的淚滑下男人的臉頰，他像在哭又像在笑。

    “我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沒有。”

    有些人何必活得這么苦。

    比如當(dāng)年腦子發(fā)熱選擇做孤獨養(yǎng)鹿人的自己，又比如這個運氣悲慘的奴隸。

    丹尼爾最后還是沒丟掉一直請求他放手離開的人類男奴，抱著對方飛到河邊，背過身去，給男人留出重新做清潔的空間。

    嘩嘩的水聲時大時小，更細(xì)微的手掌拍擊聲，喘息聲，讓丹尼爾聯(lián)想到不該聯(lián)想到的各種畫面。

    為了使自己維持平靜，他便安慰自我，這是因為男人的身份是性奴這種不正經(jīng)的“職業(yè)”，才會令他多想。

    丹尼爾等了很久，男人才洗完穿回那身獵裝。

    他們二者的身高相仿，男人更清瘦些，用力鼓起肌rou時倒也差不太多。

    獵裝有一條斜挎的皮帶，在背后設(shè)計了扣子，能扣上獵弓和箭袋。

    丹尼爾也完全是一時興起，問了男人一個很傻逼的問題：“要不要陪你去買套弓箭？很酷的?！?/br>
    說完后他就意識到人類并不擁有絕大多數(shù)精靈的兒童基礎(chǔ)課：射術(shù)。

    然而男人很自然地點頭說“謝謝，那就太好了”。

    丹尼爾更想拍死自己了。

    不會說話就別說，丟人！

    為了兌現(xiàn)承諾，他帶男人到附近的精靈夜市去，找了一家口碑比較好的武器售賣所，真的一本正經(jīng)地幫這個人類挑。

    不過他拿著一把自認(rèn)為形狀不錯的弓轉(zhuǎn)回頭時，看見男人已經(jīng)拿了一把站在他身后，眼睛眨巴地看著他。

    丹尼爾：“你你你挑完了？其實我這個也不錯的，你這個別是亂挑的吧？”

    男人溫和笑著搖搖頭。

    “先生挑的也很好，只是因為，我比較喜歡威力大的。”

    丹尼爾決定閉嘴付錢。

    走出店鋪門，他們倆在集市里漫無目的地逛，中途經(jīng)過一家紋身小店，男人看著那個招牌不自覺地停了停。

    丹尼爾很疑惑男人怎么會有興趣這種地方，就問他要不要進(jìn)去看看。

    男人卻又說不用。

    “只有那些上戰(zhàn)場的精靈才喜歡這種東西，”丹尼爾想勸阻男人，“你要真想紋，紋了以后后悔了還得再改，多麻煩啊?！?/br>
    男人說了句使人非常不理解的話：“我剛才是很想去紋，但是主人還沒同意，如果他樂意讓我去紋上他的名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后悔。”

    崇尚自由的丹尼爾很是被小驚了一把。

    天哪，人類王國的奴隸思維都這樣奇怪嗎？還是說他遇到了特例？

    兩人各懷復(fù)雜心情地繼續(xù)走，又看見集市西邊燈火璀璨，那兒正在舉辦一場箭術(shù)大賽，今晚的獲勝者能拿到一份稀有品質(zhì)的魔法卷軸。

    這份卷軸如放到市場去賣，估價大概是男人剛才那把弓的三倍。

    男人請求丹尼爾讓他去試試。

    丹尼爾覺得很好笑，一個…剛買到弓箭的人類奴隸要去和精靈比箭術(shù)！噢天哪，女神在上，快別逗了。

    “我得鄭重地好心地提醒你：精靈是天生的射手，而你不是?！钡つ釥枌λl(fā)揮毒舌。

    男人斂眸摸了摸手里那把上好木材制作的弓臂，模糊低語：“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