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冠寺、5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何這話要背人說,可后來—— “是這樣的,我的侍妾之中亦有雙性,都是長輩所賜不敢辭。但只有我能修行而長生,怪對不住那番相守數(shù)十年的情誼。今觀友書,大有所得。倘若有機會,不如帶上侍從來我泰 和宮一會? 當然了,不會白白讓道友跑上這一趟,如何?” 言語之外,盡是曖昧之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原來如此,怪不得要背了那秦師妹與我交流。 沒想到這長得風光霽月的小子竟然早早地就是個中好手,不過隨意一瞥便聞弦知意。 只是這番心思注定要付諸東流了。 “道友說笑了,岑某還未曾結(jié)道侶,家小亦不曾有常伴之侍從?!?/br> 我拒絕了他。 他聽了卻很開心,“如此更好,我那些侍從之中不乏美人,正可來品評一番?!?/br> 這不大好吧?我不太想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言長光還在繼續(xù),“其實我早就想與兄相識,只是每每失了機會,這番可要好好招待你不可!” 他已是金丹期的修士,在正經(jīng)門派之中,我甚至要喚他一聲‘師叔’的。這般客氣,讓我有些詫異。 “鄙人不過三流門派的三流修行之人,如何入得了言兄之眼?” 他倒是沒直接回答,只說著:“既遇本尊,我等先是一同去云霧派解釋了誤會,再言其他。之后兄可有別的要緊安排?” “唔,我要去那惠春府一遭?!毕氲缴星疫€在等我歸去的萬俟衫,我總要對他有所交代。 “好,左右用不得許久功夫。岑兄是待我二人料理了此處腌臜,再坐我的法器前往,還是先動身?” “不勞費,我自去便是?!?/br> “那便一日后約定在惠春府外東邊的槐樹林見,何如?” “一言為定?!?/br> “不見不散?!?/br> 做了約定我便推門而出,路過廳堂內(nèi)里許多倒地的婦人倒是眼見著有了動靜,朱釵歪斜著衣衫都是臟污,原本像牢頭的僧人們亦無了蹤影,散了個干凈。 神識可觸之處,一些消息不甚靈通的還在地下收斂來不及收拾的財物,而山門之下偷盜馬匹的劣行。 先前稍有為難與我的俊俏僧人沒在其列。 趕路之時,神識亦感知到了那俊俏僧人,他兩手空空只顧趕路,多少有些奇怪。 不過這已經(jīng)與我無關了,言長光的除惡揚善應當讓他自己來做。 我不再掩飾修為,趁著山道無人林又盛,正午陽光毒辣無人趕路,施展身法。 不過半日功夫便回到了萬俟衫的舊屋子處。 除了他生活過的跡象,一切似沒有什么改變。 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影。問過鄰里,回答卻是支吾躲閃。就連出攤與否,都得不到肯定的回答。 這讓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只不過掐指算來,他卻是完好的。 早先我偷偷將他的一點頭發(fā)淬入指環(huán),能用于平安與否的貞卜。 這里只是舊,但也太干凈。 我一直等到夜里,也不見他回來。 空氣里都是他存留過的氣息。 幾天前,我離開時他不舍的眼神還能回憶起來,但這和他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并無沖突。 那張柔軟的唇慣會騙人呢,什么喜歡,不過是個耽于rou欲的...那地方出來的能有幾個好的?更逞論人心不可控,即使是我也有看錯的時候。 我枯坐了一天。 好吧,我并不是非他不可。 我是奪去了他的處子之身,但他同樣也得到了我的。即使都揮灑至大地,毫無裨益。 有哪個修士會這樣有耐心的面對一個玩物?即使是正道第一好人,滿身金燦燦的言長光還不照樣玩的很花? 即使我并未曾將他視為玩物,可世俗的眼光之中就是如此。 這部書也不是非要有驗證之地,不一定非要與他驗證。 如此這般想來,那顆惱怒的心漸漸平靜了下去。 夜間許多紛繁吵鬧的燈火聲由遠及近,再度于夜色中歸于寧靜。 晨間便聽得外頭的粗婦在說些八卦,將軍府的夫人、嫁去詹士府的公主、國公府的小姐等等衣衫不整的從那西山龍冠寺灰溜溜的回來,疑似被玷污之類的云云。 一眼便都是妖妖俏俏的貨色,求子求平安求到y(tǒng)in僧褲襠里去的貨色,是西秀的恥辱......不過一日,禁軍已經(jīng)出動,遵旨燒山覆滅此寺。 談論的有聲有色。 我只是聽聽,收拾一番,帶上門,便要離去了。 候了一日,想見之人未見,他尚且安全,那便讓他自由吧。 相逢是緣,既然他在收到我的承諾之后,還敢玩消失不見的把戲。 這是第一次,有被戲弄的屈辱感。 我摘下了那枚指環(huán)......還是選擇將它掛在脖子上。 至少它在世俗還能換許多吃食,不可靡費。 槐樹林中只有言長光一人,他托言那yin寺后續(xù)交由師妹處理了,路途便只有我二人。 云霧派的掌門在言長光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恭恭敬敬接過禮物。 柏童子見我歸來只道師尊去向,便又料理瑣事去了。 終究人心逐利,尚不足半月,松賀子便要開法會替人祭煉筑基丹。 占了宗門大宗收入,誰不與我峰交好? 眼見師娘牽了琦琦正要出門,我讓出路去。 她停了下來,“岑青,你師尊去前對你有交代,那世俗昆侖派之事尚有首尾,你且小心查明再歸。” 言畢又順了眼眉,掏出一只芥子袋來交予給我,溫柔地說道:“你師尊留了三枚筑基丹給你,估摸著你也該到時候成就金丹了,好好使用罷。以及,那些你愛吃的我也添了進去。 ” “是?!?/br> 我收下這絲毫不起眼的袋子,上面似還殘留著師娘的體溫。 他們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 回到洞府,需要收拾的東西不多。 多拿了許多警戒用的軟香,與防燃的拒明盒一起裝入了普通的香袋,再又換上一身新的門派法衣,也出發(fā)了。 看來他是不但算與那師妹同行,乘上他法器御空而行的只有我二人。 “可算完結(jié)這些瑣事了”,言長光拿出一只似玉非瓷的寶瓶來,“請共飲此酒。” 我接過之后扭動旋塞,些許霧化靈氣便溢了出來。 只是稍用引導之氣,細細的酒液順從而適量的飛入口中。 “好酒!” 那清淡卻回味悠長的荷香伴著微醺的氣息,是不曾品嘗過的滋味。濃烈的靈氣聚而不散,是極順口的滋味。 “哈哈,就知道你會喜歡的!這可是我親手采了整整兩季望月峰的荷蜜露為引、再用那青江靈米釀的,不錯吧!” 泰和宮第七峰名曰望月,一池望不到邊的靈荷早有耳聞。相傳十年才開一輪,盛開之時色澤紅正且濃烈,大如圓盤,每每與皎月相對,交相輝映。 那峰上就連荷花都在努力修煉,吐納靈氣。 無主之物都能隨意修煉,正道魁首仙宮的底蘊厚的令人發(fā)指,讓人嫉妒又羨慕。 “原來道友竟是擅長此道,這一瓶我就笑納了?!?/br> 順手就將壺塞壓上,慢慢將這等好物塞入懷中。 言長光露出rou疼的表情來,卻還是爽快的應了,“行。這可是能盛千斤的千光壺,里頭可是滿滿的好酒??蓜e貪圖一時爽快,一發(fā)吃的多了,反而不美?!?/br> “這個是自然,哈哈哈哈哈。正巧必岑某好這一口,如此便謝過了?!?/br> “吶,喝過我的酒,那功法借為兄一觀?” 我將半部殘書交到他手中,又從袖中拿出了些許下酒小菜。 師尊擅煉丹,總有些個不上不下的藥渣。但依據(jù)個中靈氣含量,說是半成品也不為過。 師娘以食入道,極擅長調(diào)味,許多殘渣便按照特性做成了方便一口食用的補氣丹。 我得了許多。 為了提升自己對靈氣控制的精準度,我一直有收集殘渣的習慣。每每攢上許多,便做著催使靈氣將它們壓縮形態(tài)的練習。 最后大多依照我的記憶,成紫皮花生米的形態(tài)。師娘贊同我的做法,給我開了許多小灶。 那滋味極香,又隨著凝練并不十分好克化,且越嚼越香,是妥妥的下酒好料。 他順勢拿出兩朵極圓的荷葉,施以變化之道,化成了兩只明綠色的墜環(huán)杯,剛剛一握之大。 這下酒丹與那微醺的荷香酒液亦是極配的。 不過幾十頁的書冊被他細細研讀著,也不怕迷了方向。 言長光看的慢,但通讀完畢也過去了半日天光。 他將殘書還了回來,“我雖然通讀雜書,可不曾見過如此之法。竟是將五行、混沌、陰陽能融入天理之中,怪也。若是有那后面的部分就好了,斷在此處,叫人怪心癢的?!?/br> 只是后面我是絕不會交予不甚熟悉之人的,便拒絕道:“初觀此法,岑某亦覺得驚險又邪,看入眼才明白幾分精妙,可惜入手便是殘卷?!?/br> 他搖搖頭也覺得遺憾,卻接著說道:“我那侍妾中有一人,名喚萬俟影,甚得我寵愛,說來只是烈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