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卑弱的垃圾11

    alpha的出門在外的禮儀也只到了抱著一只從水里撈起來的小東西在圍觀之下沒發(fā)怒，只是冷著臉從親兵的開路中走出去，小beta倒是好，發(fā)頂都是濕漉漉的，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把頭往他脖子里一埋就開始裝死。被人捏了把大腿小beta也不肯抬一點頭，畢竟哪怕他是一個賣身的婊子，過往也從未在這么多視線下露過臉，他實在是怕知道他身份的人用眼神化刀割在他的脊梁上。

    alpha的腳步平穩(wěn)，懷抱溫暖，在他看不清路面不知道進(jìn)程的微微震動中，靠著他的胸膛傳遞過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心，就像是他小時候在母親懷里聽她說真正的陽光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那種朦朧的被叫做童年的感覺。

    他小小的抬起頭偷看了一眼這個抱著他的alpha，高大俊美，從容不迫，無論什么情況下都沒外泄過一絲信息素，他整個人克制到像是一個沒有腺體的機器人，小beta又看了看那高挺的鼻梁私心想，那這個alpha也是最好看的機器人。

    目不斜視的alpha簽署了收監(jiān)文件：“之前收容的人老弱病殘先安排飛行器撤離?！薄昂玫?，上將?！苯舆^文件的下屬跟著上將的步伐：“傳來消息，三月內(nèi)要求上將回去述職，按照現(xiàn)在星際跳躍的速度，我們最遲后天就要出發(fā)?！?/br>
    上將點了點頭：“鄰星的請求救援收容的信息得到回復(fù)就立刻轉(zhuǎn)移，所有平民率先轉(zhuǎn)移，如果來不及就把罪犯留在這和他們的母星同生共死，記得上述一份報告表彰他們的功績。”當(dāng)戰(zhàn)火成為常態(tài)，人命也不過是紙上輕飄飄的一串?dāng)?shù)字。

    小beta聽得心驚rou跳的，連在alpha懷里的手腳都僵硬了起來，alpha交代完后續(xù)處理以及人員撤離批次后突然低頭，視線猝不及防的相交，小beta尷尬的眼神都不知道是該落到他的臉上還落在被他淋濕的肩膀上。

    alpha輕笑起來，他嘴角一彎就碎了之前全部的肅穆與緊張：“衣服都濕透了，你先和我的親兵回去換個衣服好不好?！彼恼Z氣太溫柔，眼神也太專注，仿佛他懷里抱著的是什么絕世珍寶。

    小beta被蠱惑著點了點頭，他想其實不用這么詢問他的，他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貼著alpha一整天的，只是他貪戀那一點懷抱才小小的自私了一下，拖了許久也沒主動開口提這件事。

    于是小beta在白色的方艙門口被放了下來，他握著alpha衣領(lǐng)的小小一角也從手里被抽了出去，剛剛匯報工作的帶著一副金絲眼睛的，看起來明顯就是一名alpha的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一副毯子披在了小beta身上，他端正的向上將行了一個軍禮目送他乘坐飛行器去軍隊總艙處理軍務(wù)，然后看向手忙腳亂把毯子裹住自己的beta，用一種審視中又帶點蔑視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這個狼狽的少年。

    灰黑發(fā)，低等人群。眼神躲閃，沒有教養(yǎng)。手腳畏縮，沒見過世面。癡纏上將，膽大包天，癡心妄想。他的眼神沒有一點遮掩赤裸裸的向小beta傳遞著自己的不屑，慣會看人臉色的小beta，從安安穩(wěn)穩(wěn)的站在等著指令的樣子，在這樣的眼神壓迫與審判中，一點一點低下了頭，他的腳跟并在一起，雙手裹著毯子環(huán)抱在胸前，攥著身上的毯子連腳踝都露了出來。

    小beta在權(quán)利，地位，尊嚴(yán)的凝視下，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而對方連壓迫性信息素都沒用上，也沒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窘迫不安的少年甚至不是一位omega。

    終于在小beta快要窒息的寂靜中，帶著他的alpha開了口：“我是德文希爾上將的副將，現(xiàn)在帶你去救助區(qū)。”他話音沒落就轉(zhuǎn)身大步離開，小beta立刻抱著毯子小跑追了上去，他不敢靠的太近，怕惹人煩，只能不遠(yuǎn)不近的墜在副將身后當(dāng)一個小尾巴。

    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軍官不少，都在和這位副將親切的打著招呼：“嘿，卡佩！”“又帶回來人了？上將的？”這位被稱呼為卡佩的副將對著這些同僚沒有了在小beta面前的冷若冰霜，他甚至?xí)τ娑鴣淼娜藞笠晕⑿Γ骸叭瞻??！薄皩?，上將的人?！睂Ψ奖緛磉€算溫和的態(tài)度在聽到他是上將帶回來的時候，紛紛發(fā)出不明意味的鼻音，而后便是連正眼也不愿再給小beta一個。

    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要示好的小beta，又慢吞吞的把自己柔軟的觸角收回了自己并不算堅硬的保護(hù)殼里，他假裝看不到那些人的眼神，也不去更多的貶低自己，他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也清楚的知道他改變不了這些事實。

    小beta沉默的老實的跟著副將來到了方艙最偏遠(yuǎn)，最末路的一個小小的房間門口，他拿出光腦查詢，隨后皺眉：“這是最后一間房間了?！毙eta立刻點頭：“我不挑的，有地方住就好。”

    這個好像和從前帶回來的有點不一樣，卡佩挑了挑眉：“上將雖然也在這個方艙居住，但你最好別起什么不該有的心思?！毙eta乖巧接受警告：“知道了?！彼坏挛南柹蠈②s出過一次，自然不敢上趕著惹人討厭。

    大概是他太過綿軟了，蔑視警告都沒激起一點火氣，又可能是副將的工作繁重，卡佩將他的瞳膜錄入丟下句：“別亂跑?！本痛掖译x開了。

    小beta的這一天堪稱兵荒馬亂，他稍微環(huán)視了一下這個不到二十平的小小房間，右手邊是一間小小的淋浴，玻璃門上是光屏，看起來就很難cao作的樣子，經(jīng)過三四步就能走完的走廊里面就是一張大床，浮力棉的材料，是這個星球上他沒見過的樣子，沒有邊界平坦卻又透著一股奇妙的圓潤感的大床。甚至他靠近床頭的時候，擺放床頭柜的圓球突然亮起了兩個小圓點，發(fā)出一個幼感的讓人心軟的聲音：“家政316為您服務(wù)，已檢測到主人呈現(xiàn)淋濕狀態(tài)，為你放好熱水以及備好衣物，希望您能有個舒適的居住環(huán)境。”

    突然的聲音嚇了小beta一跳，這個落后的垃圾星球連淘汰下來的機器人也淪不到小beta手上，他是第一次見可自主輔助入住客人的工具，新奇感與智能擬人化讓他下意識回了一句：“謝謝你?！?/br>
    小機器人眨巴著那兩個圓點歡快回應(yīng)：“為您服務(wù)是316的榮幸?！焙蜋C器人對話得到的平等感讓小beta抿著嘴起了一點笑。

    在家整機器人的指揮下，一番折騰后小beta終于站在熱水下，小腿的污泥成細(xì)細(xì)的一縷慢慢被沖走，熱水和干凈給他木掉的腦子帶回了一些思考能力，他仰頭在撲面而來的溫水中，驟然無助，茫然無措的好像意識到，他要離開這里了。

    他就要離開這個星球了嗎？一種巨大的茫然感籠罩住了他，像是他七歲聽到母親死訊的那日。他要離開這個出行全靠雙腿與牲畜，生活只能從各種男人身下祈求一口吃的星球了嗎？這個方艙處處表現(xiàn)出來的科技智能感，這里的人一照面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方方面面都在向小beta表明，這里和他的星球不一樣。

    可他不是離家遠(yuǎn)行，而是再也沒有故鄉(xiāng)了啊。

    他突然涌上來一股不可控?zé)o法自拔的悲傷，這是一種沒由來的悲傷，他在這顆星球上沒得到一點善待，小時候不敢偷，沒人雇傭就求著別人一口吃的饑一頓飽一頓的長大了一些，等才長大一點后又從各色的色欲中，從各色的人胯下掙扎著活到現(xiàn)在。他太苦了，苦到他自己有時候都會可憐自己，也會在無數(shù)個有著眼淚的夜晚奢求著能去看一眼真正的陽光。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溫暖美好的東西。

    可他的星球要炸裂了，一片一片成為星系里的塵埃，這個生他養(yǎng)他沒讓他餓死的星球要被毀掉了，他沒有家了。

    悲傷攝取情緒，過往的苦難比不得現(xiàn)在，他的淚水奪眶而出混在淋浴熱水中落下，他清楚的明白，他的月亮此后無處寄托，燭光落不到安眠，他心再無歸處。

    陷入情緒的小beta沒注意到磨砂的玻璃門被人打開，那個金發(fā)的alpha倚靠在門框上，半濕的軍裝并沒有用任何儀器弄干，他在滿室的水汽中不耐煩甚至算得上惱怒的詢問：“嘖，怎么又哭了，就這么一會兒誰又欺負(fù)你了？告訴我?！彼髁恋难劭粗?，咬著牙笑露了一點點鋒利的虎牙，整個人桀驁不馴又正經(jīng)著風(fēng)流：“我把他的腿打斷?！?/br>
    這個alpha總是能看到了他混在水里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