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住宿的地方在山腳下的村里,季語聲去同房主交涉,只等人到齊后直接上山,今晚睡在山上。 何畢在院子里溜達,一只鵝伸著脖子從他身邊路過,何畢無聊,伸手去摸,季語聲提醒不及,那鵝氣勢兇殘,也不怕人,拍著翅膀朝何畢手背啄,嚇得何畢直接竄到季語聲身邊,被一把抱住了。 季語聲一手擋著何畢,一手捏住鵝嘴轉(zhuǎn)了兩圈,把鵝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何畢趁機躲進屋里。 同行的還有其他四人,除了上次見過的齊老板,另外一人何畢并不完全陌生,居然就是他第一次進到會所的時候,上臺表演繩縛的魔術(shù)師。 還有一人不太愛說話,站在齊老板身邊像是隱形。 往露營地趕的功夫季語聲一一介紹過去,指著那個不太愛說話的解釋道:“你就管他叫李先生,可以多跟他玩一玩?!?/br> 何畢對季語聲的語氣變化十分敏感:“說得好像你是我家長一樣,還要管我和誰一起玩?!?/br> 季語聲只笑也不反駁。 “他很少跟我們出來玩,所以這次我先我不告訴你他的名字,要是你們能當(dāng)朋友把他哄出來,我就告訴你他叫什么,而且老齊會跪下感謝你的?!?/br> 何畢沒走兩步就累得直喘氣,看著旁邊健步如飛的季語聲小聲吐槽:“你們這是單位團建來了?!?/br> 季語聲似乎心情很好,撿了根粗樹枝削成登山杖遞給何畢后就不再管他,跑去跟一旁的魔術(shù)師說話。齊老板抬頭看了眼,主動加快腳步,三個dom約好了一樣走在前面。 對話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好像是魔術(shù)師在問季語聲他爸最近身體怎么樣。一涉及季語聲的家庭,何畢就十分好奇,假裝不經(jīng)意地去聽。 “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奔菊Z聲十分不給面子,“要是生病進醫(yī)院了我媽會發(fā)朋友圈說一些場面話的。” 季語聲捏尖嗓子學(xué)他媽說話:“哎呀,老季身體康復(fù)了啦,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了啦,花籃不用再送了啦,這這那那……我都會背了。” 何畢想笑,感覺季語聲和他媽關(guān)系應(yīng)當(dāng)還不錯。 魔術(shù)師還想在說,然而卻洞察力極強,對季語聲調(diào)侃道:“你的人不是太乖,好像在偷聽我們說話?!?/br> 何畢慌忙放慢腳步。 季語聲笑了笑,再同魔術(shù)師講話時就壓低了聲音。 眼見偷聽不成,三個dom又是露營登山的骨灰級玩家,很快就把兩個sub撇在身后,何畢只好去同李先生講話。 這個李先生非常奇怪,似乎十分懼怕和陌生人相處,像得了口吃一樣,最開始的時候一句話總是憋得滿臉通紅,重復(fù)好幾遍才能講完,后來就順暢許多,看來不是真的口吃,只是有點緊張。 這種狀態(tài)有點像張子言剛認(rèn)識何畢的時候,但張子言的社交能力匱乏則是因為貧窮,從李先生的穿戴來看他的經(jīng)濟狀況一定相當(dāng)不錯。 除此之外,何畢還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他不小心涉及到比較隱私的問題時,李先生一定會下意識抬頭往齊老板的方向看一眼,得不到準(zhǔn)許時會露出委屈驚恐的表情,他六神無主,拿不準(zhǔn)是否要回答。 不知道為什么,何畢下意識覺得齊老板一定洞悉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可他卻選擇了無視,甚至是故意冷落著他的sub。 他覺得李先生有點可憐。 這個猜想在晚上臨睡前得到了印證。 何畢小聲問季語聲:“我不明白……他倆真的是一對嗎?老齊應(yīng)該知道他對象很緊張很害怕吧,我感覺要是沒有其他人在,他能直接貼到老齊身上讓老齊抱著走。” 季語聲不置可否,抖出睡袋一看,傻眼了,魔術(shù)師給他們準(zhǔn)備的居然是一個雙人睡袋,當(dāng)即隔著帳篷沖魔術(shù)師的方向怒道:“不是跟你說要單人的嗎?!你把你的給我!” 魔術(shù)師裝死不吭聲,何畢跟著尷尬起來:“雙人就雙人的吧,又不是讓你光著跟我睡,你激動什么?” 魔術(shù)師又活了過來:“就是,季語聲你激動什么?!?/br> 季語聲罵了句滾。 何畢忍笑,主動展開睡袋往里躺在里面。其實他有些緊張,但盡量在季語聲面前顯得無所謂,他和季語聲好像已經(jīng)做了很多親密的事情,可認(rèn)真計較起來二人卻連手都沒拉過。 天黑下來,帳篷里亮著燈,季語聲躺進來的時候遮住大部分光源,何畢的嗅覺在一瞬間發(fā)揮到極致,聞到季語聲身上的味道,心跳快得前所未有,下意識往旁邊擠。 一只大手撈住他的腰往里帶,季語聲滿臉郁悶,像條憋屈的大狗,又像被哥哥們欺負(fù)后告狀無門的倒霉弟弟,神情不自在道:“再退你就直接躺地上了,要躺在充氣墊上,不然第二天起來腰會酸?!?/br> 這還是何畢第一次看到季語聲吃癟。 “睡得習(xí)慣嗎?” “不是太習(xí)慣……太亮了?!焙萎呎\實地?fù)u頭,季語聲一聽,又把帳篷里的燈熄了,何畢盯著季語聲線條優(yōu)越的下巴,不知道明早起來會不會看到季語聲的胡渣。 別人被罰站,到了他們這里則是被罰睡,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躺著,中間隔著條楚河漢界,風(fēng)竄進來,何畢發(fā)抖,心跳的更快,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顫栗。 可季語聲眼神定定的,哪里都不看,專心致志地盯著何畢背后的帳篷。 何畢往主動往中間靠,碰到季語聲緊繃的身體。山里晝夜溫差大,何畢冷得要死,季語聲的胳膊卻很熱。 就像是故意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一樣,季語聲以只有二人能聽到的音量解釋道:“你以為老齊不知道嗎?時刻留意sub的狀態(tài)是dom的基本素質(zhì)之一,那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不用管他們。” “難道他們還會把這種模式帶入日常生活?”何畢有些驚訝,繼而沉默一瞬,帶著不理解的口氣較真道:“他好像很享受自己的愛人擔(dān)驚受怕,離了他就不行。他有好幾次都看見了,但都沒管?!?/br> 季語聲沒吭聲,過了半晌突然問道:“你覺得很不可理喻嗎?” 他的語氣一下子沉下來,何畢后知后覺,齊老板是個dom,季語聲也是個dom,從本質(zhì)上來說二人大同小異。甚至季語聲還親口承認(rèn)過,他的愛好就是虐人。在何畢看來這種匪夷所思的相處模式估計在他們眼里才是正常的。 他好像說了蠢話。 何畢識趣地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下去,季語聲也沒刨根問底,他給何畢掖好睡袋,翻身睡了。 過不一會兒,隔壁帳篷傳來怪異的響動,似乎是巴掌打在rou上的聲音,伴隨著小聲悶哼,何畢有了經(jīng)驗,知道李先生現(xiàn)在一定非常享受。果不其然,巴掌之后是難以分辨的小聲啜泣,他好像在很用力地喘息,又好像很舒服,發(fā)出小狗嗚咽一樣的求饒,不知道是不是嘴里含著東西。 幾分鐘后,隔壁帳篷發(fā)出動靜,似乎是老齊抱著李先生出去了。 何畢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他想季語聲現(xiàn)在也一定沒睡。 “手帕準(zhǔn)則是什么,你還沒告訴我,是和眼罩一樣的作用嗎?”何畢戳了戳季語聲的肩膀。 季語聲躺著不動,假裝沒聽見,學(xué)魔術(shù)師裝死。 何畢直接起身壓上去,耍賴一樣攀著季語聲的肩膀:“你不說明早我去問魔術(shù)師?!?/br> 季語聲推著何畢肩膀讓他躺好,何畢一臉淡定地威脅:“反正我也睡不著,他們聲音那么大魔術(shù)師肯定也沒睡,我現(xiàn)在就去問他?!?/br> 魔術(shù)師在隔壁大喊:“我睡了你別來!” 季語聲咬牙切齒,翻身壓住何畢,側(cè)躺在他身后。 何畢有點驚訝,季語聲僅僅是手掌按在他的肩頭他就動不了了,整個人被牢牢箍在懷里,季語聲的手又按住他的腰,那力道十分重。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季語聲靠得這樣近,他突然有種季語聲在剛才那一秒想要把巴掌落在他屁股上的錯覺。 季語聲的喘氣聲很重,平復(fù)一會兒才恢復(fù)正常。 “玩起來的時候會事先準(zhǔn)備好一個盒子,里面裝著不同顏色的手帕,由dom來隨即抽取,抽出來的手帕可以綁住sub的手,遮住他們的眼睛,綁住下面不讓射也很正常。” 何畢:“……” 季語聲貼著他,手按住他的腰,倆人都穿著衣服,卻用后入躺著的姿勢擠在睡袋里,季語聲語調(diào)恨恨的,有點被何畢折騰得沒轍了,又舍不得下重手,只能這樣惡狠狠地恐嚇?biāo)?/br> “通常都會事先和sub打好招呼,只會選他們能接受的項目,但也有膽子大的,什么都敢往里放?!?/br> “不同的手帕代表不同含義,淡藍色是koujiao、黃色是圣水、紫色是穿環(huán)、青色是人體盛宴、人體盛宴是什么用我給你解釋嗎?紫灰色是繩縛、金色是3p,兩個dom一起上,還問嗎何畢?” 何畢不敢動,他突然就不冷了。 他不冷了,被季語聲抱著的時候,他又熱起來。 季語聲的呼吸噴在他耳朵后面,他的胯骨快要被季語聲捏碎了,他很怕季語聲會突然揉他。 季語聲好像在用言語強jian冒犯他。 何畢一聲不吭。 接著季語聲放開何畢,穿好衣服往外走,郁悶地抱怨:“不要以為只有你會撩人,我也會,睡你的吧,我去外面看星星,不然我天文望遠鏡白拿了?!?/br> 何畢捂住臉,繼而又捂住眼睛,捂住嘴巴,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的嗓子突然好干。 想到他剛才還膽大包天地說要去問魔術(shù)師什么是手帕準(zhǔn)則,季語聲一定很想打他吧。 等臉上的熱度消退下去,何畢拖著睡袋出帳篷,看到季語聲在架望遠鏡,他把睡袋擺在季語聲身邊,躺進去,問他:“你這么了解,你經(jīng)常和人玩嗎?” “沒自己試過,但看別人玩過,一般都是公調(diào)才這樣玩,人太多了我不喜歡。而且這些說到底都是rou體上的施虐,最低級的玩著有什么意思?!?/br> 這一刻何畢突然意識到,陳狄是生理上的dom,而季語聲所在的圈子似乎是心理上的,相較于完全在sub身上施虐,季語聲和齊老板這樣的人,更青睞于從更高的層面掌控一個人。 季語聲瞥了何畢一眼,又一言不發(fā)地升起火堆為他取暖。 火光明明暗暗地照著何畢的臉,他突然問道:“季語聲,我剛才那樣說,你是不是不高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