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白瑾的病好了,趙胤摸到他額頭感覺不燒了,就把人抱起來來了個三百六十五度回旋轉(zhuǎn),把白瑾搞暈了差點躺回床上去。 “小瑾小瑾,一個月后就是冬狩了,強度不大,我?guī)闳ネ嫱婧貌缓?,這一個月里我還能教你騎馬!”趙胤眼里冒星星,興奮地征求白瑾同意,白瑾當然地抱著他脖子點頭同意,只是等他走后,面上卻泛起了惆悵。 冬狩的圍場,是白瑾第一次和趙胤相遇的地方,那已經(jīng)是十年前了,那時白瑾才七歲,而趙胤正值十六,已經(jīng)是爽朗清舉,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了,從他四五歲起就開始就接觸狩獵,其他有頭有臉的京城公子哥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但白瑾在家中一直都是被忽略的,從來沒去過這樣的場地,這次,也是娘親苦苦懇求白丞相,把白瑾扮做侍童的模樣才被允許前往。 小白瑾由于從小的生活環(huán)境而敏感自卑,所以一直乖得不得了地跟在自家隊伍中間,不敢露頭,丞相府里不僅他的弟弟meimei們會欺負他,連下人的兒子都能對他冷嘲熱諷,這次也不不例外。 狩獵是大人的事,小孩們都會有自家專門的人保護著,在圍場外圍一圈晃悠,此時,丞相府的二少爺故意讓人把隊伍帶到深處,然后騙小白瑾說他們要玩捉迷藏,讓小白瑾閉上眼睛數(shù)一分鐘才能睜開眼睛找他們,彼時小白瑾雖然還小,但也知道弟弟是在捉弄他,可是沒有辦法呀,如果自己不順著弟弟的心意,自己和娘親都要遭殃,到時候連小廚房都不讓他們?nèi)チ?,娘親說自己還在長身體,不能挨餓! 于是小白瑾無奈地閉上眼睛,他以為,他們最多就是讓自己找得久一些罷了,他很有耐心的。 然而讓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二少爺他們竟然直接走了,小白瑾怎么找都找不到,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人搭理他,到處都是野獸或遠或近的哼鳴,小白瑾眼眶通紅盈滿了淚水,雙手抱在胸前瑟縮地蹲在原地,腿還顫顫巍巍地抖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好害怕...... “歘歘——”一旁草叢里傳來幾道窸窸窣窣的聲響,小白瑾瞳孔一空,僵在原地,像被釘住了一樣,突然,一道黃色的身影破草而出——是一只梅花鹿,它好像受傷了,正朝小白瑾的方向逃竄,見了人也不停下來,可憐小白瑾只有半只它這么高,要是撞上估計非死即殘。 嗚嗚嗚娘親,小瑾來世再當您的兒子......小白瑾絕望地抱頭閉上雙眼,不愿看自己被踩踏的模樣。 “嗖——”另一道破空聲突然響起,然后是什么箭刺進rou里血花四濺的聲音,小白瑾感覺有些液體濺到了自己身上,緩緩抬起頭,只見少年英姿颯颯的身姿長立在不遠處,神情專注而矜傲,猶如下凡的天神,周身環(huán)繞著救贖世人的光芒,一直照進小白瑾心里。 “小家伙,有沒有受傷?對不起啊,那只鹿是我先前射過一箭才激發(fā)了它的兇性?!豹殞儆谏倌昵宄旱纳ひ繇懫?,他緩緩走來,壯健有力的手抓住小白瑾的手臂,把人扶起來,小白瑾懵懵地看著他,眼中不自覺地露出崇拜與信任。 “你好可愛?!鄙倌陱澫卵托“阻揭暎焓帜竽笏哪?,莫名帶了點慈愛。 小白瑾紅了臉,害羞地扭捏著,卻沒躲開少年的手,用蚊吶似的聲音小聲道:“謝謝大哥哥......” “大哥哥......”少年嘴里重復(fù)著這一稱呼,感覺被小孩這一聲叫得心花怒放,便把人抱起來,溫言道:“小家伙,你是誰家的孩子???大哥哥送你回去?!?/br> “我......我是丞相府的侍童?!毙“阻鋵嵰埠芟胫郎倌甑纳矸?,但是不敢問,少年看在眼里,主動自我介紹:“我叫趙胤,是宮里的大皇子。”那時候,趙胤還沒有被封為王爺。 “我叫......饃饃!”娘親告訴過小白瑾,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丞相的兒子,也不要透露自己的名字,思來想去,自己最喜歡吃饃饃,那就干脆胡謅一個名字叫饃饃算了,但小白瑾還是有些愧疚的,趙胤告訴了他的真實姓名,自己告訴他的卻是假的。 然而趙胤好像被小白瑾的話語逗笑了,樂得兩只手夾住他的兩瓣臉蛋揉啊揉,又見天色已晚,把小家伙抱到一邊,讓人等著他,便顧自熟練地撿地上的一些枯草枯枝,給小白瑾鋪了個座位,又找了可以生火的木頭堆成小山,一點火,就“歘”的一聲照亮了四周,在寒冷的冬天帶來一方溫暖。 “大哥哥你好厲害啊~”小白瑾悄悄地挪到趙胤身邊,挨著他身邊坐,尋求安全感,趙胤便把死透的鹿給拆了,割下一大塊rou放在火堆上烤,被一聲聲“大哥哥”迷失了心智的趙胤對小白瑾說:“等會大哥哥把這塊rou烤的很好吃之后給你吃,好嗎?” 小白瑾撲棱著閃爍的大眼睛,眼中盡是感動和羞澀,他cao著一口小奶音軟軟糯糯地說:“大哥哥只用給我一小塊就好啦......”趙胤被萌得頭暈?zāi)垦?,更加用心地盯著火候,?cè)目看到“饃饃”可愛的小臉被暖光照耀得更加精致好看,心里嘀咕著,就算不是小少爺,怎么還有人忍心把這樣的瓷娃娃扔到這里,要不是被自己發(fā)現(xiàn),有可能就會遇到其他野獸把他撕成片片了。 鹿rou烤好后,趙胤細心地把rou撕成一條條,吹溫了才把rou喂到小白瑾嘴里,鹿rou屬于純陽之物,吃完后兩個人身體都熱熱的,可以抵御寒風,頗有種報團取暖的感覺。 “小饃饃,你怎么會在這里呢?是不是被人欺負啦?”趙胤叼著根小草跟小白瑾聊天,小白瑾遲疑地點點頭,然后洶涌的委屈驀然頂上心頭,嘴巴一扁,情緒低落起來,趙胤心疼壞了,吐了嘴里的草上去摸摸他的腦殼安撫著,嫉惡如仇地道:“不難過了啊,冬狩結(jié)束后我去跟白丞相說,把你討過來做我家的小孩。”看了看小白瑾年紀小小已經(jīng)初具天人之姿的臉,又道:“你這么好看,大一些沒準我還會娶你做媳婦兒呢。” “啊、???大哥哥別亂說了!我......我......還小......”小白瑾感覺自己的臉在冒煙,自己才七歲,這大哥哥老不正經(jīng)了!不過......好想當趙胤家的孩子啊.......在那里一定不會有人欺負自己,可是自己也舍不得娘親啊……小白瑾陷入糾結(jié)。 “小傻瓜,想什么呢,明天我把你送回去,你等著我,冬狩結(jié)束后我一定帶你走。”少年時的趙胤,真真是眉目如畫、意氣風發(fā),輕而易舉地就能許下一個令白瑾心動不已且困住一生的承諾,只是一開始的這個承諾,注定是不會實現(xiàn),因為白瑾不是單純的“饃饃”,他是白丞相見不得人的兒子,趙胤帶不走他,他卻把這個承諾放在心里,作為他的精神支柱,撐著他活了十年。 記憶到這就結(jié)束了,白瑾還在發(fā)懵,腦海里的回憶甜蜜而珍貴,趙胤是自己還是小豆丁的時候就喜歡上的人,哪怕是到死的前一刻,他也會愛著他。 “寶貝,你晚上想吃什么?”下午,趙胤摟著白瑾問,白瑾想起記憶中那只被趙胤射殺的鹿,脫口而出道:“我想吃鹿rou。” “鹿rou?”平時習慣吃清淡蔬菜的白瑾說出自己想吃鹿rou讓趙胤十分驚訝,但過后又讓他很開心,小家伙終于肯吃rou了,吃rou好,吃rou對身體好,于是趙胤就笑瞇瞇地答應(yīng)了白瑾,并讓人著手準備晚膳。 “謝謝王爺。”白瑾嬌嬌地靠著趙胤,一如當年的那個小孩,滿眼都是他。 輾轉(zhuǎn)經(jīng)年,白瑾還是來到了趙胤身邊,即使并不美好,卻是白瑾最后的時光中最慶幸的事,他很容易就能忘掉對他不好的人和事,而對他而言美好的事他能細細品味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