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堯?qū)⒗钗》旁诹俗约悍块g的床上。

    陳子堯是一個沒什么情感的人，或者說，他時刻壓抑自己的情感。他從來不讓床伴進入自己的房間，即使這房間并不常用，陳子堯喜歡睡在公司和實驗室的專屬休息室或外面的酒店里，李巍是第一個上了他房間床的情人。

    情人，至少陳子堯是這么認(rèn)為的。

    陳子堯看了眼手機，宋譽衍發(fā)來了他們登機的短信。

    宋譽衍和孔紫辰此行事務(wù)頗多，行程長達(dá)半月。

    陳子堯?qū)⑹謾C放到床頭，仍是面無表情，甚至臉還有點臭，但放在身側(cè)的手出賣了他。只要是熟識陳子堯的人就會知道，陳子堯非常開心時，手指喜歡跳躍著敲打空氣，彈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曲子。

    陳子堯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xué)鋼琴。

    這次彈的，是巴赫的，從第一首開始，曲調(diào)輕快。

    他非常興奮。

    這間房間按照陳子堯的喜好裝修成了低飽和度的灰調(diào)，李巍身上的傷痕和裹著李巍的白色床單在陳子堯灰色的大床上顯得十分礙眼。

    陳子堯抽掉了那塊白布，戴上了醫(yī)用手套，打算一寸一寸的檢查李巍的身體。

    當(dāng)然，在那之前，陳子堯拿起了一副手銬，這是宋譽衍叫人新送來的電子手銬，有任何異常三人都會知道。

    陳子堯拿起了李巍的手，暈睡中的李巍乖極了，任人擺布。

    那手腕上盡是掙扎產(chǎn)生的紅痕，兩只手的大拇指關(guān)節(jié)處有局部腫脹，那是李巍為了擺脫手銬硬生生將自己的大拇指掰折后再接回去造成的。陳子堯給李巍的手和手腕上了藥，包扎之后，才把電子鐐銬銬了上去。

    李巍的身上盡是猩紅，彰顯著他所承受的性愛是何等的暴力，有些地方甚至傷到了真皮層。陳子堯非常細(xì)心地給每一處傷口消毒、上藥，棉棒每一次劃過李巍的身體都是輕輕地，就像文物修復(fù)工作者對待自己心愛的文物那般，然后將那些礙眼的痕跡覆蓋于繃帶之下。

    然而這整個過程，陳子堯其實都是愉悅的，即使手尚在給李巍處理傷口，他也時不時停下來，沉醉在內(nèi)心的演奏中。組曲中的第四首，旋律悠揚，節(jié)奏平緩，一如含蓄的情感。

    溫婉抒情的樂聲在靜謐的房間中回蕩。

    陳子堯跳動的指尖來到了李巍的xue口處。

    樂曲戛然而止。

    那里傷的最重，原本粉嫩漂亮的地方又紅又腫，甚至有些發(fā)紫。陳子堯的眼神變得幽暗，愉悅的心情消失無蹤，他掙扎在對自己喜歡上了一個被別人也占有著的男人的厭惡和將眼前已經(jīng)遍體磷傷的男人凌虐得更慘的欲望中，胸口起伏著，呼吸變得粗重。

    陳子堯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探入那個脆弱的地方。

    “嘶！”

    李巍呼痛，胯部和腿部掙扎著，擺脫了陳子堯的手，但他仍昏迷不醒。

    陳子堯霎時從泥潭般的怨妒中抽離出來。

    某種莫名的情感占據(jù)了上風(fēng)，李巍從前豐神如玉、陽光俊朗的模樣浮現(xiàn)在陳子堯的眼前。

    盡管這情感讓陳子堯覺得有些可笑，樂曲還是再次響了起來，第五首的情緒歡快活潑，與第四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巍?！标愖訄蚰畹?。

    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陳子堯輕輕地為李巍的隱秘之處上了藥，為了盡量不弄疼李巍，陳子堯的動作很慢。如果李巍覺得痛了，陳子堯就停下來給李巍傷痕比較少的手臂和腿部肌rou按摩。

    末了，陳子堯俯身撐在李巍的身上，盡量不碰到李巍的傷口，深吸一口氣，陳子堯依然能在鼻尖的藥味中捕捉到李巍的氣味。

    終曲，隨想曲，是全曲的高潮所在，情緒在這里迸發(fā)，一瀉千里，具有波瀾壯闊的恢弘氣勢。

    陳子堯翻身躺到了李巍身側(cè)，為李巍蓋上了被子，然后在李巍眉間落了一個輕輕的吻，伸手關(guān)了大燈。

    曲終，房間和陳子堯的內(nèi)心再次歸于沉寂。

    陳子堯雙手壓在后腦下，筆直地躺在床上，身側(cè)的李巍呼吸均勻，睡熟了。

    黑暗中，陳子堯的眼睛卻發(fā)著幽幽的兇光，如鷹視狼顧。

    久之，目瞑，意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