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不治,死人不醫(yī)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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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有一時,等郁悶勁兒過去,阮白才深覺不對勁。 光天化日,白日宣yin,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也沒那臉做乘騎的事。 可一旦閉眼,自己如何推倒醫(yī)生的場面歷歷在目,就算像個鴕鳥一樣把腦袋埋進被子里,記憶卻不斷拷問著自己的羞恥心,只要逃避就會把自己推進更難堪的地步。 “我…我怎么會做這種事呢?” 阮白抱膝坐成一團,埋在床面上的小臉幾乎燙熟雞蛋。 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不理解。 阮白不斷反思自己的行為,他并不算聰明,所以只能反復的、不停的去思考,才能壓抑慌亂的情緒。 那一瞬間,他聽見書笑聲的瞬間—— 他突然就清醒了。 “我怎么會做這種事……我當然不會做……” 所以,不正常的絕非是他,是這個病房,是病房里的醫(yī)生,是笑著誘騙他的書,他們每一個都有問題。 還相當不?。ā幔┛担ā猓?。 “我…看見醫(yī)生就會產生沖動,可我不敢拒絕他?!?/br> 就像鐵塊遇上吸鐵石,既是被吸引,又無法掙脫吸鐵石的束縛。 阮白麻木地盯著天花板,輕聲問:“這也是病嗎?” 手冊笑得不是很開心,那是相當開心。 他似笑非笑地回道:“你猜呢?” 阮白抽了抽鼻子,委屈哼哼:“你不要嚇我?!?/br> 果然,他的病絕非心臟病那么簡單。 這病繼續(xù)下去,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阮白感到陣陣后怕。 “我還是應當出去調查,而不是干坐在這里等死?!?/br> 手冊:“?” 病例除了醫(yī)生有,檔案室應該也有吧。 阮白闔上眼,似乎做下決定,同時卻也擔心擅自離開病房會冒犯鳥嘴醫(yī)生,但好在醫(yī)生進門查房是有規(guī)律可循,只要能在醫(yī)生來前趕回來…… 他捏緊了被角,隨后松開,忍著身上的酸疼慢慢向門口走去。 “慢著?!?/br> 突然,手冊叫住了他。 阮白頓了一步,便聽見手冊冷颼颼地說—— “你就穿這身出門?” 這身怎么了? 阮白低頭一看,入眼均是白花花一片,只不過白嫩大腿早已遍布青紫斑斑的吻痕,他猛然想起自己沒有褲子,臉色不停變了幾下,又羞又難堪。 身體還帶著被玩弄的殘缺,他的確沒辦法就這么出門,幾經糾結,終于慢騰騰地拿出自己唯一的道具—— 鮮紅的嫁衣。 看著嫁衣,他的臉色漸漸復雜起來,即便有再不好的記憶,但阮白心里明白道具本身是不會害人,幾思后,他換上紅艷的新服,拿上一些醫(yī)療用具便匆匆推門離開。 ——頂層—— 醫(yī)院頂層是無人無鬼敢僭越的地方,但這不代表,人不能從頂層坐電梯而下。 老舊的電梯踩上去便發(fā)出嘎吱噪音,刺耳到就像用指甲刮花黑板,阮白抖了下,捂著耳朵準備按下一樓電梯鍵。 卻發(fā)現電梯樓層只有一個數字—— 4 “好不吉利……” 可還沒細思,電梯便主動闔上了門,沒有搖晃,沒有停頓,它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將阮白送至樓下,等叮咚一聲,電梯門直接開了。 這迫不及待的動作,仿佛藏著一個“滾”字。 阮白:“……” 他走下電梯,還沒走兩步,不知怎么得想回頭一看,卻發(fā)現身后電梯似乎有點不同,比原來舊上一些,可仔細看卻又覺得是他花了眼。 電梯還是那般破爛,而一旁EXIT警示燈閃爍著陰森森綠光。 “好像有點冷……” 阮白裹了裹身子,眼前的走廊陰暗無比,像舍不得用燈似得,只有遠處診療室的指示燈常亮,只是這燈光太過微弱,模糊到幾乎要融于墨色中。 他慢慢走了過去,等走到門口,才知這竟是手術間,紅色的指示燈標著三個字——“進行中”,微弱的紅光似乎滲出血腥味,看似不詳,卻又很安靜。 安靜到便是自己的呼吸聲,都可能會破壞了“醫(yī)院禁止噪音”的規(guī)矩。 阮白開始有些害怕起來,于是輕輕喊了聲:“手冊,你還在嗎?” 手冊懶洋洋地哼了下,示意自己還活著。 即便這書總是幸災樂禍仿若巴不得自己倒霉,可只要不是一個人就能多一些心安,阮白平靜了下來。 他剛想離開這里,突然!手術間熄滅了指示燈,變成了如電梯口警示燈一般的綠光。 手術結束—— 有、有誰要出來了嗎?! 阮白的心臟猛然上提,他不止害怕,甚至有些難受了,可走廊實在狹窄,根本沒地方逃脫。 緊接著,門開了…… 砰??! 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踉踉蹌蹌地在手術間奔逃,她實在太凄慘了,滿臉滿身都是傷口,手臂該是脫臼了,被扭成詭異的弧度,而她的腳上并未穿鞋,于是血色的腳印走了一地,身后,是嘈雜尖銳的嗡嗡聲—— 是電鋸的聲音。 女人似乎神志很是模糊,明明阮白就站在她面前,卻又想沒看見似的,一步一步,只是痛苦地做著逃離這里的動作。 可或許是受傷太重,她實在無法離開手術間,但身后的電鋸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到黑暗中已經亮出金屬色的反光??! 阮白大驚,幾乎順著本能拉起女人就跑,僅僅一步而已,便隔絕了兩個世界。 電鋸聲就像被按下暫停鍵,戛然而止,手術間的門轟然合上,一切就像一瞬間發(fā)生的事,讓人觸不及防。 阮白也沒想過自己會救人,但已經救了,便定下心,輕聲問道:“你……你沒事吧?” 女生搖晃了兩下身子,便像洪水泄力一般倒在地上,阮白費力接住這個疑似比他還高一點的女生,看著這人幾乎毀容的傷口,心生不忍。 于是,他拿出帶在身上的繃帶和剪子,笨拙又仔細地給她處理著,可遇到那只斷手又手足無措起來,只好向手冊詢問如何包扎。 當然,手冊可沒那么好心去救個無關緊要的人,甚至可以說惡聲惡氣道:“救個屁?。 ?/br> 阮白抖了下,便沉默地繞開那只斷手,拿著繃帶繼續(xù)給女生止血。 手冊見阮白這態(tài)度,不知怎么,心生一股郁躁之氣,整個空間瞬間冷了幾度,但它什么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看著這個畫面。 過了有一時,女生突然有了動靜,阮白趕忙湊了過去:“你還好嗎?” 那女生是從疼痛中醒來的,睜開眼時,只見一團紅艷的血色湊到她身旁,那股森冷之氣似乎從四面八方擠壓著她的內臟,用力到她幾乎吐出血來,驚恐之中,她第一反應不是逃跑,不是尖叫,而是突然伸手,死死掐住阮白的脖子,目眥盡裂地瞪著身前的人,眼眶里布滿血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r> 她瘋了??! 阮白差點被瘋狂的女人掐暈,他喘不過氣,甚至連求救也不能,不知為何,他心里念得竟是手冊的名字—— 救救我。 阮白含著眼淚,脆弱地祈求著、念著它的名字,就像在祈求上帝。 意識模糊之間,他似乎聽見了一聲嘆氣,緊接著手中摸到了冰冷的利器! 嚓?。?! 阮白一個剪刀就朝這人的背后捅了下去??! 劇痛下,女人松開了手,卻也使得她逐漸清醒起來。 走廊里,只有粗喘氣交疊著一起,一聲比一聲難受。 阮白猛地咳嗽了起來,幾乎連肺都要咳出來,可他不忘自己離這女人遠些,同時用懼怕的眼神望著她。 剪刀對對方只造成了輕傷,卻讓女人飛快地恢復理智與精神,再見她時已不再是癲狂的模樣。 不過阮白終究不敢再掉以輕心。 “你也是……玩家嗎?”女生嘶啞的聲音有如磨損干燥的塑料,她看著阮白的衣服沉下神色,有一瞬間她以為對方也是惡鬼,混亂中攻擊了對方也不完全因為喪失理智。 “抱歉,我以為你是鬼?!?/br> 阮白搖搖頭,沒有多說話。 女生也不在意這個,她看著眼自己身上的繃帶,便知是對方救了自己,但她也沒說什么感謝或道歉的話,只是支起身子,咬緊牙關把自己的左手扭了回來。 咔嚓、咔嚓! 骨頭間磨損的聲音讓人聽著就膽顫心驚。 阮白更害怕了,簡直想遠離這個奇怪的人。 “我是新人?!迸死潇o地張口,她或許明白阮白對她的警惕,便主動交出自己的身份:“我和我愛人都是第一次進行游戲。” 她也是新人嗎? 可……可……她也太冷靜了吧。 看著對方的舉止,阮白覺得不可思議。 女人沒詳說身份,只是平靜地告訴了阮白她為何在這里—— 是被人逼上來的。 她叫祝云,初入游戲時,所有新手畏懼不安,見有老手鎮(zhèn)定自若的指揮大局,便忍不住對他們抱起一絲信任。 但這是騙局。 那兩個騙子以為死亡條件與樓層有關,先是威逼利誘一個中年男人送死,而后又用她威脅她男朋友上樓探路。 他們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輕信了陌生人,可萬萬沒想到進入這個游戲的人,心肝都是黑的。 最后男朋友為了保護她被推進了電梯,至于結果,聽著游戲系統(tǒng)的死亡報告便知道了。 祝云越說呼吸越沉重,但悲傷的情緒? 看不出來。 她的眼底似乎融進了團黑霧,憎恨與平靜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個“惡”字。 女人摸著身后的剪子,咬牙閉眼,在阮白的驚色下猛地拔了出來,但她只是多喘了兩口氣,便把剪刀直接扔回給阮白,隨后捂著傷口起身。 “你不要在這里久留,這個醫(yī)院有問題?!?/br> 她咳嗽了下,把卡在喉嚨里的污血吐出來,繼續(xù)道:“我們每個人都有病,就呆在這里只會越來越嚴重,一旦san值跌落就會被迫進入醫(yī)院的里世界?!?/br> 里世界,便是鬼怪世界,這個副本里所有診療室?guī)缀醵际怯衫锸澜鐦嫵伞?/br> 真是治不活又醫(yī)不死,讓玩家去往正確的診療室,搶奪一線生機, 更像是讓他們送命一樣。 祝云得的是眼疾,但她運氣很好,一開始就選中了眼科,當時進入診療室后眼前就一片漆黑,冰冷的刀尖劃過她的臉,鋒利的爪牙想挖出她的眼,但可能是因為愛人死了,生死無懼,san值跌落到穩(wěn)定值附近就停下來,她不僅逃出了病房,還找到了檔案室。 只可惜檔案室被人放了把火,留下的只有滿地殘骸。 “呵呵,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背景身份,我們得了不一樣的病,這是我拼了命在檔案室查到的唯一線索,告訴你是因為你救了我,這樣算是還你人情?!?/br> 阮白愣了下,才發(fā)覺她并沒有組隊的意思,相反,女人似乎主動拉開和阮白的距離。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算了?!?/br> 祝云搖搖頭,眼里沒有活下去的欲望,可嘴角卻微微上揚:“那群家伙知道我沒死,他們一定會來這里,我要在這里等他們?!?/br> 她似乎覺得自己已經把人情還清,便提醒阮白早點離開,走之前并告誡他小心玩家。 告誡了一遍又一遍,每個字似乎都能咬出血來。 阮白目送女人離開后,靜默地站在原地,許久,突然問書:“游戲里可以殺人嗎?” “可以?!?/br> 手冊笑得意味深長:“但最好不要,那是會上癮的,想要逃離游戲,就不要活得像個鬼?!?/br> 阮白抖了下,沉重地點了點頭。 “她說,游戲會給我們一個背景身份,要是我知道自己的背景會不會就不需要病例?” 手冊:“不錯,變聰明了一點,” 聽到對方夸獎,阮白受寵若驚,細思下卻又覺得這家伙話里有話。 “你終于離傻遠了0.5毫米。” 阮白:“……” 罵人呢? 手冊哼笑了聲:“你看看自己的道具呢?” 阮白愣了半晌,便低頭查看起身上唯一道具,道具透明簡介欄里寥寥草草的寫著幾行小字: 道具名稱:紙嫁衣 限綁道具,技能無,主動效果無,被動效果——綁定游戲默認身分 【效果說明】 —我是誰? —你是祂的妻子 —…… 這點點點就很魔性。 阮白抖著手:“?。俊?/br> 手冊笑里藏刀:“嘻嘻,你是院長夫人,開心嗎?” 阮白:“……有免死權利嗎?” 手冊:“不僅沒有,還享受死后共葬的權利呢~” 阮白捂住耳朵,氣得直發(fā)抖。 啪嗒啪嗒—— 是凌亂的腳步聲。 走廊過于空洞,但有腳步聲便不斷回響,是祝云又回來了,還是…… 阮白一怔,顧不上和手冊爭論,便看見電梯那頭,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 來者寸頭刀疤臉,看著便很不好惹,只是那男人眼一掃,見到阮白后瞳孔緊縮成一個點! 白臉,紅衣,手中還拿著剪刀,站在這陰森的走廊里看著就不像個人。 是殺人鬼? 是陌生的NPC? 不,是玩家。 有身分的,基本都是高等玩家。 阮白看見這個人就突然想起祝云的話,他的膚色本就白,因緊張更是白得有些透明,再加上一身煞紅的打扮,萬分詭異。 那高大男人頓時被震住了,干啞著嗓子說:“不愧是高等玩家,找生路都不上電梯,動作卻比我們快。” 阮白:他夸我? 手冊:看樣子腦子不好使,你別說話,也別看他 阮白:? 閉嘴,安靜裝逼。 “您見過一個女的嗎,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張哥壓抑住層層恐懼,似乎向這位‘高級玩家’示好:“那女的精神不正常,砍了我兄弟一刀就跑到這里來,您可要小心她?!?/br> 阮白茫然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但在書的提醒后,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便閉嘴盯著他。 一動也不動。 被這么盯著,張哥都有些發(fā)怵,不過見到阮白并不出手,反而松了口氣,點了個頭急急忙忙跑開。 仿若身后被狗追一樣。 “這人就是害死祝云男朋友的人嗎?”阮白看著男人手上的血跡,神色有些復雜。 雙方都說對方傷了自己愛人或友人,是真是假也變得離奇起來。 但好像,又并不重要。 “怎么了,難不成你還想救他?” 許久后,阮白搖搖頭。 書笑笑:“有這閑工夫不如好好想想,你該找什么借口來安撫醫(yī)生?!?/br> “咦,我為什么要安撫他?” 阮白茫然眨了下眼? “……醫(yī)生不是半個小時后查房嗎?” “假如你屁股不痛的話,本是如此?!睍粦押靡猓骸疤崆鞍雮€小時,是另外的上藥的時間?!?/br> 上什么藥? 懂得都懂。 阮白頓時白了小臉—— 小黃書,害人不淺。 ========== 話分另一頭,VIP診療室 醫(yī)生推門而入,不意外的發(fā)現里面空蕩無人,他看了眼浮空的直播屏幕,那紅色的,戲謔的彈幕一晃而過—— “小兔子,腿不長,rou不多,溜得挺快?!?/br> 隨后,他走到病床上,打開手中病例,上面只有一個名字—— 【阮白】 身分:病人/院長夫人 ?。盒呐K病,輕度憂郁癥 癥狀: 1、易受驚 2、易受精 治療建議: 需要即時被疼愛。 他闔上病例,手指敲了敲桌子,窗外,無數鬼臉擠成一團,鬼臉們又哭又笑,張開血盆大口,密密麻麻,十分瘆人。 “他去哪了,把人給我?guī)Щ貋怼懔?。?/br> 想到那膽子,醫(yī)生又收回了話,說: “我親自帶他回來?!?/br> 鬼臉們聽到命令笑笑嘻嘻,不懷好意地互相對視了眼。 對小白兔深表同情? 那可真是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