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說,我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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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依然很熱,山腳下的古鎮(zhèn)里人頭攢動。他們沒多逗留,照著地圖的指示直接往山上走去。 前山都是些道觀之類的景點(diǎn),去的人多,他們便選了去后山的路,卻依然遇上了不少人。山路是一節(jié)節(jié)的階梯,很窄,只能勉強(qiáng)容納兩個人并排走。沈行川走在前面,余江月跟在后頭,他從沒來過山上,新奇得很,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 進(jìn)了山里明顯感覺空氣都變得濕潤很多,氣溫也低了好幾度,四周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和蕨類,鳥叫和蟬鳴此起彼伏,卻又意外地讓人感到平靜。 他們循著地圖的標(biāo)識往前走,累了就在路旁的亭子里休息一下。途中路過一條山澗,余江月還下去撿了一顆鵝卵石。沈行川用相機(jī)拍了他蹲著玩水的樣子,笑著說要發(fā)給晴雨和阿姨看,聽到這話余江月?lián)P起的嘴角卻慢慢垂了下去。 “你說我媽和沈叔叔是去干什么了,怎么出國玩了這么久都不回來?” 沈行川伸手拽他上來,毫不在意地說:“可能他們有事情要做,隨他們?nèi)グ??!?/br> 因?yàn)闀r間關(guān)系他們只爬到山腰上的水潭那兒就回轉(zhuǎn)了,此時天色漸暗,下山卻比上山還困難。后山的階梯很陡,濕潤的苔蘚長得遍地都是,下山的時候腳下尤其濕滑。 余江月突然一步?jīng)]踩穩(wěn)摔倒在地上,兩只腳頓時從懸空的階梯上滑了出去。他身下就是深深的山谷,驚魂未定間聽到身邊響起一陣驚呼。還好他在摔下去的時候抓緊了階梯旁的扶手,人只是摔倒了,沒有真掉下去。 余江月很快回過神來,在圍觀人群關(guān)切的目光中尷尬地低下了頭。沈行川這才松開死死揪住他后背衣領(lǐng)的手,長長吐出一口氣。 沈行川把手伸過去拉他重新站起:“來。” 很快,涼涼的,又熱熱的手放上了掌心。沈行川拉他起來,拍掉他手心沾上的粗礪沙塵,然后再次握緊了他的手。 “小心一點(diǎn),我要被你嚇?biāo)懒恕!?/br> 沈行川說得風(fēng)輕云淡,朝他偏過頭笑。 余江月驚魂甫定,不由自主地任由沈行川牽著,甚至回握了他的手。 心跳得很快,手也在抖,呼吸混亂而劇烈。余江月從巨大的驚嚇中回神,山林依然幽深而清靜,同行的游客也已恢復(fù)之前的閑適,可剛才差點(diǎn)跌落深谷的驚險讓他依然后怕。 沈行川似乎擔(dān)心他再跌倒,手牽得很緊,余江月忽然發(fā)現(xiàn)沈行川原來長得這樣好看,他身形挺拔,肩背寬大,堅(jiān)實(shí)可靠,像隨時都能安心依靠上去。 兩人牽著手一步一步走下階梯,余江月的手心漸漸滲出汗來。沈行川的手也很熱,握在一起濕黏一片,卻始終沒有再放開。 他們坐的大巴回去,路上很堵,開開停停余江月很快就暈車了。車?yán)锢錃忾_得很大,他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身上又熱又冷。 沈行川找了一個塑料袋,他把余江月上半身都攬?jiān)趹牙铮贿呿標(biāo)谋骋贿呡p聲說:“吐出來就好了,我給你接著?!?/br> 余江月忍不住一陣又一陣的干嘔,眼里全是溢出來的生理眼淚。他殘存的意識想拼命忍住食道中逆流的胃液,卻終在沈行川的低聲安撫中嘔了出來,接連幾下吐得干干凈凈。 酸臭的味道很快被車窗外的吹來風(fēng)吹散,沈行川向同車的乘客要了點(diǎn)暈車藥,喂余江月吃完后繼續(xù)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沈行川摸了下他的頭:“怎么在發(fā)呆?” “我在想,山上的空氣好涼快,好舒服。” 沈行川“嗯”了一聲,再是無話。 良久,余江月忽然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自言自語般念了半句詩:“空山新雨后?!?/br> 沈行川耳尖,當(dāng)時就聽到了。他見余江月好像沒有繼續(xù)念下去的意思,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接道:“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用在這兒很合適?!?/br> “嗯,是挺合適?!?/br> 大巴車在路上緩慢行駛,余江月忽然掩嘴偏頭干嘔了一下。 “怎么,還想吐嗎?” 余江月?lián)u搖頭,說:“肚子不舒服,頭暈?!?/br> “來,睡一覺,到了我叫你?!?/br> 沈行塞了一只耳機(jī)在他耳朵上,播放起輕音樂,又調(diào)整了下姿勢,讓余江月更舒服地靠著自己。他兩只手環(huán)住懷里的人,很快就感覺到余江月身體卸了力氣,有重量慢慢壓上來。沈行川心滿意足地把他又抱緊了一點(diǎn)。 隔著過道的對面坐著兩個年輕女孩子,自上車起一直在偷偷朝他們這邊瞟,一邊還在不停竊竊私語。余江月因?yàn)闀炣囯y受而沒有注意到,沈行川是注意到了卻懶得搭理??伤齻円姞盥竽懫饋恚竺嫔踔镣低的闷鹗謾C(jī)準(zhǔn)備拍照。 沈行川抬眼冷漠地望向一臉興奮的兩個女孩子,十足的警告意味。余江月睡著之后他也不再是先前溫柔的樣子,當(dāng)下臉上的神情冷得讓人害怕。 女孩子們被沈行川的突然變臉嚇住,訕訕放下手機(jī),沈行川看著她們,隨后臉上卻又突然露出一個笑,朝她們抬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假期出游的人多,大巴車一路堵了很多次,最后到R市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余江月這一覺睡得格外長,胃不再鬧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餓了。他被叫醒的時候原本還有些昏沉,可一下車就被撲面而來的熱浪拍了個清醒。 走在街上,沈行川依舊牽著他的手,轉(zhuǎn)過頭問他:“餓了嗎,想吃什么?” 余江月幾乎不假思索:“串串?!?/br> 沈行川兩眼含笑:“好,我們?nèi)コ源??!?/br> 臨近夜宵攤路上的人也變多了,余江月忽然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在路上別這樣?!?/br> “什么?” 沈行川開始沒聽清,余江月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們這樣子,路上好多人,會看到。”說罷他被沈行川手握住的那只手輕微掙扎了一下。 沈行川輕笑一聲,停下腳步,身子朝他傾過來,眼睛直直看著他,帶著笑意反問道:“沒有人看著就可以了是嗎?” 換往常余江月聽到他這么說肯定會生氣地甩開他的手,沈行川也做好了哄他的準(zhǔn)備,可這次余江月卻只是抿緊了唇,沒有說話。 其實(shí)R市民風(fēng)開放,路人對兩個手牽手的男孩子見怪不怪,串串店的老板連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有給他們。店里坐了兩桌客人,正一邊吃著宵夜一邊喝酒聊天。余江月平時不喝酒,但被他們熱鬧的生活氣息感染也反常地跟著喝了一點(diǎn)。 吃完飯出來他們打車回酒店,沈行川試探著去牽余江月的手。余江月看著前方,沒有表示任何拒絕,任由沈行川牽了一路。 沈行川的訝異一直持續(xù)到他們回到酒店,余江月先去洗了澡,沈行川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余江月正坐在床上看手機(jī)。他的頭發(fā)有點(diǎn)濕,穿著自己帶的家居服,短褲下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腿。 余江月很快抬頭看他,臉有點(diǎn)紅,嘴緊緊抿著,手機(jī)被翻過去屏幕朝下蓋在床上,緊張到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沈行川拉了拉浴袍的領(lǐng)口,隨口笑道:“怎么這樣一副心虛的表情,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想我知道?” 面前的人把頭偏到一邊,細(xì)白的脖頸上漸漸泛起粉紅的顏色。 沈行川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余江月依然沒有說話,房間里的氣氛漸漸變得曖昧不清。 沈行川蹲在床邊,想要拿起被蓋在床上的手機(jī),卻被余江月反手按住。 “不想讓我看?” “……我看就行了。” 余江月的聲音很小,身體已經(jīng)繃成了一條直線。沈行川兩只手捧著他的臉轉(zhuǎn)過來。余江月垂著眼,臉上通紅一片,手下床單緊緊攥成一團(tuán)。 沈行川知道他的意思,緩緩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余江月點(diǎn)頭:“……嗯?!?/br> 沈行川有些用力地親了一下他,又低聲問道:“你知道我會做什么嗎?” 余江月沉默了兩秒,嘴抿得更緊。 “……嗯。我知道?!?/br> 這時的他安安靜靜坐在床上,一副予取予求的乖順模樣,細(xì)白的臉龐染上紅霞,眼角眉梢間流淌出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風(fēng)情,連垂眸的弧度都格外動人。 余江月對他發(fā)出了邀請,這是多少次只能在他臆想中發(fā)生的事情。 身下的性器硬到發(fā)脹,欲望在身體里叫囂,而更深的靈魂深處卻發(fā)出了更加饑渴的嘶吼。 好想親他,舔他,好想占有他,好想讓他眼里只有我一個人。 沈行川死死盯著余江月露出來的一截脖頸,貪婪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啃得干干凈凈。 可是那目光很快又在眼中消散,一絲難以被察覺到的委屈和不甘在他臉上浮現(xiàn),如同懸浮在海水中的巨大冰山悄悄在洋面上露出了一小塊尖角。 沈行川站起身,走到旁邊給自己倒了杯冰水,仰頭一口氣喝完,心中的火也一起被撲滅,冷到了冰點(diǎn)。 他握緊杯子,問余江月:“為什么?” 床上的人似乎有些羞于啟齒,臉上燙得像是要燒起來,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這不是,你一直想,的嗎,我,正好也不介意?!?/br> 沈行川兀自在嘴角扯出個冷笑,他走到余江月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背著光的臉上晦暗不明:“經(jīng)常做這種事?” 余江月慌忙抬頭反駁:“沒有!” “也沒有和別人做過?” “沒有?!?/br> “那為什么?” 為什么要對我發(fā)出這種邀請,在都沒有正式確認(rèn)心意的時候。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么呢? 房間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余江月低著頭,遲遲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甚至剛剛在手機(jī)上查了才知道男人之間要怎么做那種事情。 他只是因?yàn)樵谕饷婧攘艘稽c(diǎn)酒,只是心里卻空虛得要命,只是想沈行川能離他再近一點(diǎn)。 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又來勢洶洶。大概是一直以來都太寂寞了,所以才想從沈行川身上討得一點(diǎn)點(diǎn)虛幻的愛來讓自己別那樣干渴。 這么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可是我真的好寂寞。 余江月被心中瘋長的不堪念頭慫恿著,正好他們正在一段旅行中,等旅途結(jié)束,回到正常生活,他們又能做回普通的朋友,互不相擾,沒有后續(xù)的麻煩,這簡直是完美的安排。 可是余江月沒料到沈行川居然會不愿意。他怎么會不愿意呢? 他明明,很喜歡我的。 余江月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他居然真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沈行川扯了下嘴角,抱著手臂淡淡說道:“我是喜歡你,但這是兩碼事。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按摩棒,還是充氣娃娃?你又把你自己當(dāng)什么了?” 他語氣中的不悅十分明顯,余江月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辯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要把你當(dāng),那些東西……” 沈行川輕聲笑了一下,抬起他的臉強(qiáng)迫他看著自己,罕見地叫了他的全名:“余江月,那你告訴我,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能上床的關(guān)系了嗎?” 他的眼睛那么亮,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解剖刀,要把余江月的大腦一片一片劃開,露出里頭藏著的最隱秘的東西。 沈行川俯下身子,guntang的呼吸落在余江月有些呆愣的臉上。他的嘴角緩緩展開一個有些愉悅的笑容,語氣平緩,卻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余江月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問:“江月,你說,我們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