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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龍族崛起在線閱讀 - 第四十二章 一波未平

第四十二章 一波未平

    一番折騰之后,樊慎,陸掣雷,穆?lián)P烈與紀嘉澤四人重新坐在了審訊室里,繼續(xù)著之前被中斷的詢問。雖說采取的方法和樊慎原本所預(yù)想的不太一樣……不,應(yīng)該說是很不一樣吧,但效果倒是挺顯著的:穆?lián)P烈依然翹著二郎腿,努力擺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架勢,不過臉上卻殘留著掩飾不住的情事之后的潮紅,眼神中也有幾分躲閃。不管怎么說,對于紀嘉澤的提問,他現(xiàn)在多多少少愿意老實回答一些了——畢竟,不久之前都已經(jīng)被cao得丟盔棄甲,當(dāng)著紀嘉澤的面什么不要臉的sao話都說過了,這會兒實在沒什么底氣再繼續(xù)逞強耍橫了。

    “所以說,這批商品都是誰買走的,阿慎這邊果然是有相關(guān)的記錄吧?”吃飽之后心滿意足的紀嘉澤用手撐著下巴,笑瞇瞇地做出一臉溫和的表情,好聲好氣地問道。

    “切……”穆?lián)P烈很是不屑地瞪了正在扮豬吃老虎的龍主大人一眼,但最后還是嘆了口氣,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是同一個人,分幾批次下的訂單。說實話,這個交易量確實大的有些異常,要求的又都是珍貴的原材料。最開始,負責(zé)這塊的小弟還只當(dāng)是遇上肥羊了,心里暗暗高興,可后來單子越下越多,他心里也慢慢開始有點忐忑,所以專門告訴了我……”

    “是這個人嗎?他是我們目前的頭號嫌疑人,八奇門中魯班門的前任門主,唐守正。”樊慎聞言,便從懷中取出從欽天監(jiān)那里得來的照片,遞到穆?lián)P烈面前供他辨認,順便將目前警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以及和欽天監(jiān)交換的情報都簡略地向穆?lián)P烈講解了一番。

    “不,并不是他……是個年輕男人,自稱叫做罹先生,長得還算端正,反正和照片里這人無論是年紀還是相貌都差的很遠……”穆?lián)P烈仔細端詳了一番樊慎手中的照片,隨即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道,“那家伙意外地非常謹慎,每次交貨都是在他選擇的地點,荒涼偏僻,掩人耳目。我出于謹慎的考慮親自去過一次,不過他的言談舉止倒是挺得體的,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異常。而且從那一次開始,他似乎就察覺到了我對他的懷疑,再也沒有通過玄海幫采買過什么商品了……”

    “罹先生?并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樊慎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

    “他自稱無門無派,是個散修,買這些原料是為了打造趁手的法寶……嘛,不過,不想透露自己真實身份的客戶大多都是這套說辭就是了?!蹦?lián)P烈說到這里,嘴角勾起幾分帶著嘲弄意味的笑意,“雖說他和玄海幫的交易戛然而止,但我因為實在有些在意,后來還暗地里通過情報販子調(diào)查過那家伙的身份,結(jié)果意外地知道了一件稍微有些引人注意的事。去年姑蘇馬家的變故,你們都還記得吧?”

    “不,不知道欸……等等,你們?yōu)槭裁匆荒樞恼詹恍谋砬榘??!”紀嘉澤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樊慎和陸掣雷都是一臉了然,頓時有些不滿地抗議道,“別把我排在外面啊,跟我講講到底是什么事?”

    “龍~主~大~人,能不能對修真界的重大動向稍微上點心???你這樣也能做一族之長嗎?”穆?lián)P烈哼了一聲,冷言冷語地嘲諷道。

    “都是去年初夏的事情了,龍主大人那時候還沒有覺醒,不關(guān)心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狈鞑粷M地瞪了穆?lián)P烈一眼,隨即又轉(zhuǎn)頭望向紀嘉澤,耐心地解釋道:“姑蘇馬家原本是修真界頗有淵源的世家,已經(jīng)流傳了數(shù)代而聲名不墜。這一代馬家的家主名叫馬鳴遠,養(yǎng)育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馬迢之修為與天賦相當(dāng)出眾,基本已經(jīng)被內(nèi)定為馬鳴遠的接班人,至于次子馬攸之,雖然略遜自己哥哥一籌,不過也算是難得的俊才,這一家到此為止原本都算是圓滿順?biāo)臁?/br>
    “結(jié)果呢?去年初夏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紀嘉澤一聽到這話,就知道后來肯定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一臉好奇地連連催促道。

    “去年初夏,馬鳴遠的生辰將近之際,一貫深居簡出的他卻一反常態(tài),大張旗鼓地遍邀眾人前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多半是要借此機會正式宣布傳位給自己的長子,應(yīng)該也是要請眾人做個見證,以后多多幫扶的意思。就算是修士,也免不了這些人情世故的往來,因此應(yīng)邀而去者為數(shù)眾多?!狈饕贿吽褜ぶ约河洃浿械募毠?jié),一邊仔細向紀嘉澤說明道,“結(jié)果,就在生日宴的當(dāng)天……馬鳴遠和他的長子馬迢之,都被人殺害了……”

    “欸?!怎么會……等等,兇手不會就是……”

    “沒錯,正如龍主大人所猜測的那樣,是馬鳴遠的次子馬攸之,因為嫉妒自己兄長出眾的才能,并且認為父親長久以來偏愛長子,所以心生怨恨。他假借關(guān)心之名,哄騙馬鳴遠與馬迢之喝下了摻有毒藥的茶水,并配合自己雇傭的殺手一道殺害了自己的父親與兄長兩人,意圖偽裝成外敵上門尋仇的假象,好名正言順地接管馬家……至少,事后流出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這樣的。”樊慎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肯定了紀嘉澤的猜測,“其實許多人對這一調(diào)查結(jié)果是頗有質(zhì)疑的,畢竟父子兄弟不和常有,但能發(fā)展到弒父殺兄的程度可就十分罕見了;更不要說如果馬攸之有意,完全可以挑一個平常的時間不露聲色地下手,而不是在生日宴當(dāng)天,眾目睽睽之下殺人,引來如此多的關(guān)注。不過,馬攸之雇傭的殺手當(dāng)場被捕,直接便指認馬攸之為幕后主使,事后更是交出了與馬攸之往來的全部通信記錄,以及馬攸之作為定金支付給自己的馬家珍藏的法寶與兵器,都與自己的供述一一吻合;此外,還有茶水房下人的供述,從馬攸之房間內(nèi)搜出的毒藥,來不及處理的沾血兵刃與衣物等等諸多人證物證,可以說是證據(jù)確鑿,實在不容抵賴?!?/br>
    “既然這樣,那兇手應(yīng)該確實就是馬攸之了吧……這件事應(yīng)該也就此蓋棺定論了?”紀嘉澤眨了眨眼,用有些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自盡了。死前,發(fā)下了毒誓,自證清白。”陸掣雷搖了搖頭,用慣有的簡短詞句回答道。

    “沒錯,那小子在被眾人看管期間,在自己的臥室里自盡了。而且在臨死前,他咬破指尖,在墻壁上寫了下‘平生未殺一人’的血字,倒也是個烈性子……聽說死狀很慘,自己拍掌震斷了心脈氣絕而亡,而且至死都沒有瞑目,臉上還流下了兩道干涸的血淚,把發(fā)現(xiàn)尸體的傭人嚇得夠嗆?!蹦?lián)P烈嗤笑一聲,接過話頭繼續(xù)說道,“馬家不僅是修真界的名門,本身數(shù)代經(jīng)營之下也積累了不少財富,在普通人眼中也算是當(dāng)?shù)赜蓄^有臉的高門大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當(dāng)時還引得媒體競相報道來著。”

    “欸,這……那最后,這件事是怎么收場的呢?”紀嘉澤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接著問道。

    “人類修士的事情,最后還是歸欽天監(jiān)來做出最終裁斷,這也是他們長久以來達成的共識……雖然馬攸之自盡以證清白,還留下了血字,可所有的證據(jù)全都指向他是幕后主使,再加上也沒有別的懷疑對象,因此,欽天監(jiān)最后還是認定馬攸之雇兇殺人,在實情敗露后畏罪自殺。警方高層和欽天監(jiān)向來都有所接觸,并且在這種事情上也一直都更依仗他們的判斷,既然欽天監(jiān)已經(jīng)做出了裁定,不久之后,警方便也宣告結(jié)案,對外公布的結(jié)論也采信了欽天監(jiān)的說法,宣稱是幼子覬覦家產(chǎn),雇兇謀害父親和兄長,事發(fā)后畏罪自殺?!狈靼櫫税櫭碱^,表情也是一臉嚴肅,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心里也有一些懷疑。

    “唔……那個,說了半天,這件事和眼下這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罹先生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紀嘉澤唏噓了一陣,突然回過神來,有些奇怪地抬頭望向穆?lián)P烈繼續(xù)問道。

    “那個罹先生,也在馬鳴遠生日宴的邀請名單上。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之中。在此之前,無論怎么搜尋,也找不到和這個人有關(guān)的蛛絲馬跡,出生,經(jīng)歷,師從,事跡,一概都沒有……”穆?lián)P烈難得地收斂了自己那副冷嘲熱諷,桀驁不馴的神色,認真回答道,“而且,馬鳴遠的做派挺傳統(tǒng)的,邀請的都是顯赫的世家與門派,包括欽天監(jiān)的主簿們。他一個無名無姓的散修,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收到馬家的邀請……”

    “這樣說起來,好像是有點奇怪。這個人就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樣,完全查不到來歷,第一次現(xiàn)身就是在馬家的生日宴上,然后就發(fā)生了馬家兄弟父子自相殘殺的慘案;第二次現(xiàn)身則是在云陽市,通過玄海幫之手大量采購珍貴的原料,然后就發(fā)生了唐守正驅(qū)使木偶連環(huán)殺人的事件……是單純的災(zāi)星嗎?還是說他和這兩起案件都有更深層次的牽連呢?”紀嘉澤這下也回過味來了,露出了一臉沉思的神情。

    “既然當(dāng)初馬家的事欽天監(jiān)也有涉及,事后可以再找謝承庸確認一下當(dāng)時的具體情況?!狈髂樕弦猜冻隽四氐纳裆诔烈髌毯蟛砰_口說道,“另外,關(guān)于這個罹先生從你這里采購過的物資,你應(yīng)該有具體明細吧,交給我再仔細核實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遺漏的線索?!?/br>
    “明細當(dāng)然是有,我全都留存了記錄,不過我憑什么交給你這趾高氣昂的家伙……”穆?lián)P烈冷哼了一聲,眼看著就又要和樊慎杠上。不過,就在他開口挑釁之前,紀嘉澤果斷出聲打斷了他。

    “果然還保留著相關(guān)記錄呢,不,應(yīng)該說是專門整理過嗎?阿慎真厲害啊,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兇巴巴的,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但其實背地里也是有在認真做調(diào)查呢!和外表看起來給人的印象不同,既細心又穩(wěn)重,真是個可靠的男人!”紀嘉澤眨巴眨巴眼睛,擠出一臉浮夸的笑容,毫不客氣地大肆夸贊道,“就給我們看看吧!畢竟我們都只是從現(xiàn)場回收的木偶殘肢反推唐守正和罹先生曾經(jīng)購入過什么原材料,難免會有遺漏,還是阿慎這里的原始記錄最全面了呢~”

    “那是當(dāng)然!和你這種生來就含著金湯匙的家伙不同,我可是靠自己的努力掙得了御器的認可,一步步爬到族長的位置的!”面對如此明顯的糖衣炮彈,穆?lián)P烈卻全無分辨之力。他昂起頭,鼻孔里哼了一聲,一臉得意揚揚的神情,顯然對紀嘉澤的夸贊頗為受用,“既然你都這么說了,畢竟是龍主大人呢,就姑且賣你們一個人情吧。不過,可不要得寸進尺?。 ?/br>
    “胡蘿卜加大棒的戰(zhàn)術(shù),對付這種頭腦簡單的家伙,意外的很有用啊?!狈鲏旱土寺曇?,頗有些感慨地自語道,“這不是完全被龍主大人拿捏得死死的嘛……雖然我也沒什么資格這么講就是了?!?/br>
    “蠢狗?!标懗咐桌浜吡艘宦?,一臉不屑地嘲諷道。

    片刻之后,樊慎的下屬便從穆?lián)P烈的房間內(nèi)帶來了他的私人筆記本電腦,中間還夾雜著樊慎“你這家伙到底是是在坐牢還是在度假”之類的感嘆,以及穆?lián)P烈“都已經(jīng)替你背鍋了,還要對這點小事指指點點,是不是故意找茬?”的回應(yīng),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還是紀嘉澤站出來和稀泥打圓場,才把兩邊都壓了下去。

    “瓊光木的原枝,還有切割過的木柱與木條……天鄉(xiāng)玉打磨的玉片……為什么還有玉珠,是用來充當(dāng)人偶的眼睛嗎?可是足足有20對,未免數(shù)量也太多了……出手還真是闊綽啊……”樊慎一邊仔細核對著文件中的記載,一邊喃喃自語道。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一行記錄上,臉上流露出了混雜著緊張與懷疑的復(fù)雜神情,“惑心鏡一副?罹先生還買了這東西?”

    “那破爛玩意兒都壓在我手上好久了,我找了不少人造勢鼓吹,費盡力氣還是一直賣不出去,本來都快要放棄了……結(jié)果還真有人愿意買,真是讓我長出了一口氣?!泵髅魇亲约旱目蛻?,不過穆?lián)P烈的口氣里卻帶著幾分不屑,好像是把對方當(dāng)成了冤大頭一般。

    “惑心鏡又是什么?等等等等,別又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啦,鴻哥給我的名器譜我可是反復(fù)看過好幾遍了,真不記得還有個這玩意兒……”紀嘉澤見穆?lián)P烈又是一臉輕蔑中夾雜著趾高氣昂的表情望向他,趕緊在他出聲嘲笑之前補充解釋道。

    “名器譜里沒記載倒也正常,這東西是個……怎么說呢,噱頭大于實際作用的,玩物?收藏品?”穆?lián)P烈說到這里,像是感覺難得有機會壓住紀嘉澤一頭,在他面前充當(dāng)一回老師一般,神情頓時變得得意洋洋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說起來,關(guān)于這玩意兒,當(dāng)年還有一樁糊涂官司呢……”

    “哦哦,具體是什么事情啊,阿慎你說給我聽聽?”紀嘉澤盡心盡職地扮演著熱心聽眾,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恰到好處地開口提問道。

    “咳咳,聽好了,故事是這么說的。說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禿驢和尚,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面神奇的鏡子。這面鏡子可以洞察生靈心中的執(zhí)念與迷惑,并在鏡面上顯現(xiàn)出種種幻象,挑動心魔。在禿驢和尚收服這面鏡子之前,它已經(jīng)撩撥得好幾個心志不堅的修士迷失在幻覺中,走火入魔,心智盡毀了?!蹦?lián)P烈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開口說道,不過他本來身上就帶著股輕浮的痞氣,再加上用詞又頗為輕佻,怎么聽都怎么別扭,“這禿驢和尚自認修為高深,心境澄定不為外物所動,于是就與這鏡子虛空斗法了三天三夜,鏡子展現(xiàn)出種種幻象來引誘和尚,最后卻都沒得逞,只好乖乖被這和尚煉化,成了他的法寶之一?!?/br>
    “欸?這就是惑心鏡的由來嗎,聽起來還挺厲害啊……那既然它已經(jīng)被這位禿……啊不是,這位禪師收復(fù)了,現(xiàn)在又怎們會流落在外呢?”紀嘉澤有些不解地繼續(xù)追問道。

    “哼,終日打鷹,也會被鷹啄瞎了眼。這和尚借助惑心鏡又苦苦修煉了數(shù)十年,一直沒有破功,反倒是借助這面惑心鏡,將自己心中的雜念紛擾都一一抹去,眼看著就要功德圓滿,榮登極樂了。結(jié)果啊,就在他翹辮子之前,卻發(fā)生了意外。”穆?lián)P烈說到這里,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這天,禿驢和尚在蒲團上入定坐好,望著面前鏡子中映照出的自己平靜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十分滿意。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廚房里的米罐子…………”

    “哈???為什么快死的和尚會突然想起廚房里的米罐子?????”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反正故事里就是這么說的!”穆?lián)P烈有些不滿地等了紀嘉澤一眼,隨即繼續(xù)說道,“為了磨礪身心,戒除驕奢,寺院里的和尚,無論地位和修為多高,都要負責(zé)一項雜務(wù),我們故事里的這個和尚呢,就是負責(zé)每天給全寺院做飯的,因此米罐子自然就歸他負責(zé)啦!他坐在蒲團上,卻像是著了魔一般,心里沒來由地忍不住想到,自己這一死倒是功德圓滿一身清凈了,也不知道以后誰來負責(zé)做飯呢,每天被自己耐心清潔的米罐子,會不會因為無人打理,變得空空如也,甚至積滿灰塵呢?他越是想,就越是焦躁,面前的鏡子里那個面容沉靜的和尚的形象也逐漸隱去,反倒是映照出了米罐子的形象。和尚見狀,忍不住口舌顫抖了一番,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脖子一歪就斷了氣…………”

    “哦,這樣啊……”紀嘉澤已經(jīng)陷入了“因為故事的槽點太多所以反而無從下口”的狀態(tài),在沉默了半天之后,只能如此回應(yīng)道。

    “還沒完呢!老和尚去世后不久,一個新接替他工作的小和尚,在一天打開米罐子想要做飯的時候,赫然發(fā)現(xiàn)米罐子里盤著一條好長的青蟲,被嚇了一大跳?!蹦?lián)P烈像是完全沒注意到紀嘉澤的反應(yīng)一般,繼續(xù)興致勃勃地往下說道,“當(dāng)天晚上,小和尚做了一個怪夢,夢到已經(jīng)去世的老和尚對自己哭訴,說自己原本已經(jīng)功德圓滿,死后就能升入西天極樂世界,誰知道卻在死前因為區(qū)區(qū)一個米罐子而陷入了心魔中,執(zhí)迷其中無法自拔,乃至于死后墮落成了相貌丑惡的青蟲,只能一輩子守著自己心心念念記掛著的米罐子啦!”

    “嗯,寓教于樂,很有……教育意義?”紀嘉澤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一句不那么刻薄的評價。

    “苦苦修煉了一輩子的和尚,最后卻因為區(qū)區(qū)一個米罐子而露出了破綻,被惑心鏡逮住機會引誘出了心魔,可悲可嘆,可悲可嘆啊。”穆?lián)P烈裝模做樣地砸了咂嘴,臉上卻并沒有多少遺憾的神情,反而是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

    “慧苦禪師是修行之路上的前輩,當(dāng)年雖然因為沖擊滿盛境界失敗,陽壽耗盡而亡,但畢竟心志值得欽佩。你用這樣無根無據(jù)的謠言隨意中傷他,實在不太妥當(dāng)?!狈髌沉四?lián)P烈一眼,用有些不滿的語氣說道。

    “哈?!我還以為是他隨口瞎編的,居然是有真實原型的嗎?”紀嘉澤這才回過神來,頗為吃驚地追問道。

    “那是當(dāng)然,不然你以為那枚破鏡子憑什么能賣出這么高的價格!具體的細節(jié)雖然已經(jīng)無從考證,不過那和尚死的時候,千真萬確是正對著那面惑心鏡的?!蹦?lián)P烈昂起頭,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哎,但是不得不說,這筆生意還是我太草率了,當(dāng)年以為憑著慧苦那老禿驢做噱頭,鏡子能很快轉(zhuǎn)手賣出去的,結(jié)果熱度來的快去得也快,壓在我手里這么多年無人問津……”

    “所以說,你剛才的故事里提到的惑心鏡的功效也都是真的?”

    “沒錯,惑心鏡據(jù)說能洞察萬類生靈心中的執(zhí)念,并從鏡中映出具體的形象來。這原本是一件能夠迷惑心智的魔器,但當(dāng)年的慧苦禪師卻憑借自己強韌的心智抵抗住了惑心鏡的引誘,反而是借助惑心鏡來剖明自己心中的困惑與執(zhí)念,從而磨練心智,斬除心魔。只可惜聽說他在閉關(guān)修煉的最后關(guān)頭因為大功即將告成而疏于防范,到底還是被惑心鏡中照出的幻象所迷惑,乃至于功虧一簣,身死道消?!狈鼽c了點頭,詳細補充說明道。

    “切,說的玄而又玄,其實哪里有這么厲害,明明就是個名不副實的半吊子,真要用來御敵,遠不如那些正經(jīng)的神兵利器,不然也不會壓在我手里這么多年賣不出去了……”穆?lián)P烈卻像是相當(dāng)不以為然般出口說道。

    “不不不,這恐怕不是什么半吊子。倒不如說,連慧苦禪師這樣的得道高僧,窮盡一生的時間都未能徹底煉化惑心鏡的魔性,甚至最后還被惑心鏡窺見了心中破綻,引誘出了心魔,這面惑心鏡的威力可謂是非同尋常了。”紀嘉澤說到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頭緊皺,語氣也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假如說……只是假如啊,這還只是我的推測。但是如果,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不僅不去壓制惑心鏡的魔性,反倒是故意用受盡折磨而死之人臨死前的怨憎,痛苦與仇恨去侵染惑心鏡的話……”

    “那惑心鏡的魔性恐怕會高漲到驚人的地步,不僅僅是在鏡中映照出幻象,甚至可能都足以將生靈心中的執(zhí)念具象化地投射到現(xiàn)實中。再加上,如果還有人別有用心地刻意搜羅各類珍貴材料,精心打造人偶作為惑心鏡的憑依與宿體的話……這恐怕就是唐守正手中那具可以變換自身外形,并且自如行動的人偶的真面目了。”雖然紀嘉澤話還未說完,但樊慎已經(jīng)非常清楚他話中的未盡之意,于是一邊回憶著案件的細節(jié),一邊接口說道,“那具人偶變換自身形象似乎遵循著一定的規(guī)律,并不能如同九尾狐一族的變化術(shù)一樣完全隨心所欲。我原本一直在思考它變化的原理,如果是因為植入了惑心鏡作為驅(qū)動自身行動的核心的話,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釋的通了:張璐的男友出差多日,她心中牽掛自己的男友,所以才會被惑心鏡趁虛而入,人偶也變成了她男友的形貌;至于李銳鋒,原本就是懷著獵艷之心,人偶自然也隨之變化而成了美人的姿態(tài)。將人偶作為惑心鏡憑依的實體,令惑心鏡映照出的心魔的虛像化為可以活動言談的實物,不得不說,這個構(gòu)思實在是非常巧妙,想必那具人偶中也構(gòu)筑了精密細致的法陣與符文,只可惜偏偏被用在了邪道上……”

    “不僅如此……這樣一來,唐守正那家伙如此大動干戈的最終目的也能夠想明白了!”紀嘉澤想到謝承庸與龍族分享過的情報,眉頭一時間皺得更緊了,“唐守正也曾有過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后來是因為在山中偶遇兇獸,痛失愛侶,才會意志消沉,淪落至此。他費盡心思搜集材料,打造出這樣一具可以隨著他人的心意變換自身形貌的人偶,恐怕最終是為了……讓人偶變化成自己愛人的形象,陪伴在自己身邊吧?”

    “人死之后,rou身逐漸腐爛,魂魄也逸散在天地間,重歸于天脈與地脈,無論是修為多么高深的修士,都是做不到起死回生的……不過,如果真的按照唐守正的計劃,將自己心中對愛人曾有的記憶與迷戀都投影到現(xiàn)實中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講,的確也可以算是喚回了逝者?!狈髟掚m這樣說,可臉上卻露出了不甚贊同的神色,“不過,生死輪轉(zhuǎn)乃是天道所在,耍這樣的小聰明,妄圖欺瞞天道,恐怕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更不要說他為了一己私欲,殺害了那么多無辜之人……”

    “那位慧苦禪師,用盡一生時間與惑心鏡對抗,想要斬滅自己的心魔;結(jié)果到了唐守正手里,反而是恨不得一頭溺死在惑心鏡營造的幻想中,還專門為惑心鏡打造了一個rou身……怎么說呢,還真是讓人感慨啊……”紀嘉澤一想到這里,心情不免也有些復(fù)雜。

    “歸根結(jié)底,是你,把關(guān)不嚴。”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掣雷此刻轉(zhuǎn)頭望向了坐在一旁的穆?lián)P烈,語氣中帶著非難與責(zé)備之意,“給我,好好負起責(zé)任來!”

    “開什么玩笑!這些商品本身都不是危險品,就算是惑心鏡,在大部分修士眼中也就是個噱頭大于實際功用的收藏品罷了……再說了,誰能想到會有人瘋到這種地步,為了將自己虛無縹緲的執(zhí)念與幻想變成現(xiàn)實而殺了這么多人……”穆?lián)P烈雖然下意識地昂著頭出聲反駁,但和之前那副趾高氣昂的架勢相比,氣勢確實弱了不少。他原本只是出于對行蹤詭異的罹先生的懷疑而本能地展開了調(diào)查,并不清楚發(fā)生唐守正驅(qū)使人偶在云陽市犯下一系列血案的前后始末。在與樊慎等人一同整合了情報過后,此刻他心里多少也有些回過神來:恐怕樊慎與紀嘉澤所言非虛,發(fā)生在云陽市的這一系列連環(huán)殺人案開始的契機,就是經(jīng)玄海幫之手達成的這一系列交易。

    “不過,說起來還是有些可疑的地方。如果我們的推測屬實,這位罹先生能從姑蘇馬家的事件中全身而退,半點沒有引人懷疑,分明應(yīng)該是個心思縝密,手段了得之人,但為何這次卻如此粗枝大葉,毫不掩飾地親自出面與玄海幫接觸……”樊慎原本還想再說點什么,可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卻適時地響了起來。他按下通話鍵,應(yīng)了幾聲之后,神色很快就變得嚴肅起來。隨即掛斷了電話,轉(zhuǎn)身望向眾人。

    “找到唐守正的藏身之處了?!?/br>
    時間倒轉(zhuǎn)回片刻之前,云陽市城西的一片拆遷過后的荒地中。

    “沒錯,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張崇輝死死盯著眼前破敗的小屋,一邊用帶著點緊張的語氣說道:出現(xiàn)在諸位狴犴一族龍子面前的,是一座已經(jīng)被拆除了主體結(jié)構(gòu),只剩下斷壁殘垣的獨棟小樓,墻壁上還殘留著半個已經(jīng)開始褪色的“拆”字,在這片荒地上可謂是隨處可見,半點也不稀奇。如果不是因為鳴雷落咎的指引讓龍子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掘地三尺一寸寸仔細搜查,恐怕就將此處的異常給遺漏了。

    “雖然很淡,但確實有張開結(jié)界的氣息,恐怕是想隱藏真正的入口……”張崇輝繞著小樓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然而布設(shè)在小樓周圍的結(jié)界十分精巧,張崇輝雖然隱約察覺到了異樣的靈力流動,卻始終無法看穿結(jié)界的全貌,也無法解開結(jié)界的偽裝。在來回踱步了幾圈之后,他的臉上開始不自覺地露出了焦躁的神色,腳步也越來越快。

    “在樓上?。∠右扇顺霈F(xiàn)了?。 本驮趶埑巛x已經(jīng)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使用暴力破解法的時候,同僚的驚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順勢向高處看去,只見一個面容衰老,神色憔悴的男人正站在斷墻之上,遠遠地望向他們。

    “是唐守正??!追上去,不要讓他跑了!!另外同步通知局長!!”眼見著唐守正幾個起落之間,就向著荒地的深處逃去。張崇輝一邊提高了聲音朝著自己的同僚們喊道,一邊也緊追著唐守正的背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