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點點心猿意馬,抑或一點點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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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車前的最后幾步幾乎拿出了百米沖刺的架勢。 “砰”地將車門關上后,豆大的雨點就毫不留情地往玻璃窗撞擊下來,雨線縱橫交錯地布滿了車燈照亮的數十米遠的前方。他們吃餛飩、打臺球,算來也不超過一個小時,可餐飲街上的館子已幾乎都滅了燈,冷雨將城市中暗紅的夜空卷起了黑色的角,又嘩啦地撕裂掉,不遠處似乎傳來樹木被摧折的響聲。 程瞻打開了車內的換氣系統,等待玻璃窗上的霧氣消散。楊愛棠不自覺地顫了顫,程瞻便多看了他一眼。 楊愛棠咬著唇,攥著手機,呼吸還很急促,臉色好像被吹得發(fā)白,幾行雨水從他鬢角邊滑落下去。 程瞻找出車上的毛巾遞給他,他也沒有接。 “怎么了?”程瞻問,“在想什么?” 楊愛棠驀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好像突然活過來一般,抬手往臉上抹了抹,笑說:“沒事兒,趕緊回去吧,不然要下大了?!?/br> 程瞻發(fā)動了車。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的路還更遙遠,窗外風雨呼嘯,路燈光凌亂地閃爍,將所有的標識物都照得森森亂舞。程瞻不說話,楊愛棠便沒來由趕到窒悶,他將手心在褲子邊上擦了一下,開玩笑地說:“這家店真是不好找,來多少遍我都不認識路?!?/br> 他還記得第一次獻寶似地帶程瞻來這家餛飩店時就迷過路,自己打包票說,沒問題,我都來過多少遍了,這次一定不需要導航!——結果卻是靠程瞻牽著他,在七拐八彎的胡同里找見了那一塊招牌。 “嗯?!背陶暗难垌镆矇嬄渲旯?,“我認識就行。” “……也對。”楊愛棠笑,“因為你開車嘛——哎呀,這話說的,好像我把你當工具人。今天還是要謝謝你,我沒想到……” 程瞻側頭看了他一眼,楊愛棠那努力思索措辭的模樣實在有些好玩兒,程瞻偏偏還要追問:“沒想到什么?” “沒想到你愿意帶我來?!睏類厶牡穆曇舻土讼氯ィ巴┻@么遠,還以為你會勸我在公司旁邊隨便吃點呢?!?/br> 程瞻說:“那樣有用嗎?” “什么?”楊愛棠愕然。 程瞻笑了,“有那個勸你的工夫,我早就開到望京了。你主意這么大,反正我是勸不動?!?/br> 楊愛棠眨了眨眼。 一定是餛飩麻痹了他那玩物喪志的感官,他慢了好幾拍,才聽懂程瞻的話,以至于再要生氣都喪失時機了。 “如果,”他擰著眉毛,思考著說,“如果你覺得我麻煩,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勉強自己人都到望京了,才說出來這些有的沒的?!?/br> 程瞻靜了片刻,笑容亦收斂了幾分。雨聲漸漸又大起來,有節(jié)奏地震動楊愛棠的耳膜,他擔心自己會漏聽對方的話,下意識地將眼睛給睜圓了。 “你不麻煩?!背陶敖K于直接地說,“但如果我開車慢一點,你的胃就要壞了。” ——這算什么回答? 全神戒備的楊愛棠,把一顆沉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的楊愛棠,突然重重地坐了回去。 “真的嗎?”他喃喃,“你真的不嫌我麻煩嗎?還是說……” 還是說,是因為分手了,所以我制造的所有麻煩,你也就可以泰然處之了? 程瞻抓了一把頭發(fā),想去摸車把手下的煙,又不得不忍住。一個問題跟著一個問題,即使鼓起了面對問題的勇氣,也并不能改變問題本身的可怕。 似乎是很久以前,愛棠曾經雙眼通紅地對他說:“程瞻,你其實只要配合我一下就好了?!蹦欠N深深的委屈和埋怨,足以令程瞻丟盔棄甲。 程瞻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他已經說了,這一切并不是因為愛棠“麻煩”。也許問題出在別的地方,程瞻分辨不清楚,而且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回答,都不可能讓愛棠滿意。 過去他們爭吵過那么多次,到最后,解決方案卻都只有手忙腳亂的擁抱和zuoai。他迷茫而苦惱,他不知道怎樣才算“配合”得好,可愛棠又會告訴他,只要這樣就夠了。 就算是捂著耳朵,到底只要能把鈴鐺竊出來,也就夠了。愛棠的嘴唇那么軟,身軀那么熱,愛棠有他自己逃避的哲學。 可是—— 可是程瞻自己剛才的一點點心猿意馬、抑或一點點心甘情愿,又難道真是因為分手了,才能獲得的輕松嗎? “愛棠?!背陶俺聊撕芫?,在這過程中,楊愛棠不斷地點開自己的手機,又按滅,于是那屏幕上的三花貓便忽隱忽現。程瞻滯澀的聲音里仿佛有雨水滑過:“你今晚吃得好嗎?” 楊愛棠微微一怔,當即輕輕地回答:“嗯!挺好的?!?/br> 他說“嗯”的時候,嘴唇用力地抿起,鼻音沉到喉嚨里,總是給人一種小孩子一般真摯的感覺。 “那就好了?!背陶翱聪蛩?蓷類厶囊艳D頭去看大街上一望無際的漆黑的風雨,只留給程瞻一個后腦勺。 他應該是開心的吧?——至少在擊出角球的那一刻,他是開心的。程瞻在心中向自己確認。 自己曾經帶給愛棠那么多的不快樂。但至少在那一刻,愛棠的快樂,也與他有關了。 程瞻慢慢減速,駛入福源小區(qū)內的小道。楊愛棠正準備開門,程瞻看著后視鏡說:“等一等?!庇终{整了一下位置,才打開了門鎖。 這樣楊愛棠下車的時候,可以一腳就跨到門廊上去,而不必踩到臺階下的水洼。 也就半小時的工夫,暴雨已好像要將北京變成一座南方城市。門廊外倒掛著雨簾,四面霧氣迷蒙,楊愛棠對程瞻揮了揮手,副駕駛的車窗便降下來一半。 程瞻的聲音、笑容和目光,都好像與楊愛棠隔著一道洶涌澎湃的河。程瞻溫和地說:“你快些進去。” “我這就進去?!睏類厶霓D身要走,又忍不住加了句,“你把窗子關上!別淋壞了坐墊兒!” 那坐墊兒還是他挑的呢。 也許是他的錯覺,他好像聽見程瞻輕輕地笑了一聲,或許還說了一句“好”。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車前座上的燈已滅掉,繼而車子便平穩(wěn)地從水洼中倒著開了出去。 楊愛棠摸了摸腦袋,低頭按下了單元門的密碼,又用肩膀撞開了門。 上了幾層臺階后,他莫名地停住腳步,回頭望向門上那扇小窗后頭的蕭蕭雨霧。夜深人靜,他站在熟悉的孤獨里,只一剎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一邊往電梯走去,一邊拿出手機回復了齊永海:“謝謝齊總關照。” 半分鐘后,電梯門打開,齊永海的消息也迅速地回復過來:“我還沒關照你什么呢,不用瞎客氣?!?/br> “齊總愿意關心我們的質檢結果,還愿意見我,已經是特別關照了?!?/br> 總要有這樣一天的。楊愛棠將手機收起,任憑自己的心慢慢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