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人總得要占一頭吧!他不能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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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棱和楊愛棠同期進公司,一直互相關(guān)照,關(guān)系比尋常同事還要好一些。他在大巴車上已經(jīng)占好位置,一見楊愛棠臉色,嚇了一跳:“你昨兒這是沒睡呢?” 楊愛棠把背包一扔,就在方棱身邊坐下,拉下自己的鴨舌帽擋住了臉。 方棱猜測他要補眠,大半晌不敢搭話,當大巴搖搖晃晃地駛上高速,那鴨舌帽底下卻傳來了悶悶的聲音:“這天兒能蹦極不?” “啊?!狈嚼庖汇?,“要看風速。其實已經(jīng)放晴啦,太陽這么好,說不定雪都化了?!氵@么喜歡蹦極?” “沒試過?!?/br> “哦?!??!” 方棱震驚地看向他。方棱長得粗豪,嗓門也洪亮,這一聲可引來數(shù)人側(cè)目。 “啊什么啊,少見多怪?!睏類厶臎]好氣地說。 “但你這精神頭不好,”方棱誠實地道,“當心你的心腦血管……” 楊愛棠再沒接話。 ……直到大家開始下車,方棱才發(fā)現(xiàn),楊愛棠整個睡死,怎樣都叫不醒了。 他費盡力氣把楊愛棠架進了民宿的房間,給他脫了鞋,蓋好被,門一關(guān),就自個兒玩去了。 * 楊愛棠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餓醒的。 房間窗簾拉得嚴實,分辨不清晝夜,他恍恍惚惚地回憶起方棱的嘴臉,舉起手機一看時間,頓感絕望。他竟然把正月十五最燦爛的白天給睡過去了。 手勁一松,手機就砸在自己鼻梁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為了生存,也為了蹦極,他不得不支起這副散亂的骨架子,起身尋找吃食。拿面包就水啃了幾口,再洗了把臉,他才終于出門去尋找同事們。 這間民宿外觀普通,但有個大院子,陽光灑落下來,小阮和三個女生正在圍爐燒烤,見他走過,連忙招呼:“楊主管!睡好啦?” 楊愛棠問:“其他人呢?” “哦,方主管帶那仨人蹦極去啦?!?/br> “那我也去?!睏類厶恼f,“怎么走?” “這已經(jīng)三點多,您去也排不上了。”小阮說,“蹦極的人超多,方主管他們都排倆小時了,四點就結(jié)束營業(yè),您且安心吃著串兒等他們唄?!?/br> “——?。俊?/br> 楊愛棠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 陽光好像要把他單薄的身形照透。一時間他懊恨極了,轉(zhuǎn)頭去望了一眼院門外河對岸的高山,那里架著兩座延伸出來的蹦極跳臺,但看不清楚人影。 又回過頭,看向小阮他們不亦樂乎的燒烤攤。 要是他沒有睡這么久就好了。 要是昨晚沒有失眠就好了。 要是程瞻沒有來煩他就好了。 他捏了捏山根,不能接受這個噩耗,但烤串兒的香味已經(jīng)竄進他的鼻子里。當真是餓了,一點面包并不能管用。一名女同事適時地給他遞上來一串面筋,朝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他吃完以后,麻木地點點頭,感受身體回血,大腦緩慢地啟動,“還不錯?!弊叩綗緺t邊,瞥了一眼火候,又打量一下食材,說:“我來,你們歇著?!?/br> 小阮沒見識,還以為領(lǐng)導(dǎo)在涮他,忙說:“這怎么成,當然是我們來——” 楊愛棠雖然動作慢吞吞,但并沒有給旁人反駁的空間,就系上圍裙,拿過五串羊rou先烤了起來。他不慌不忙,偶爾還騰出手來刷一下手機,給烤串兒翻面的時候順手刷一把辣油,火星子頓時呲啦呲啦地爆響,他皺了皺眉,平淡地說:“炭不行。” 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厚毛衣,那副認真的樣貌被驟起的煙氣所籠罩,在一片油汪汪的rou香里清新絕俗,像一個努力解題的高中生。 最后小阮和三個女生都成為了他廚藝的俘虜,每人都上傳了烤串九宮格到朋友圈,楊愛棠打開手機去點贊時,發(fā)現(xiàn)方棱在評論區(qū)哀嚎:“天哪是棠棠做的飯!我也想吃啊啊?。 ?/br> 楊愛棠回復(fù):“那你麻利兒滾回來?!?/br> 結(jié)果,今晚的飯菜都交給楊愛棠包圓了。 他休息得不錯,在廚房里來了精神,做了三葷四素一湯還帶一人一小碗酒釀圓子,擺上桌的時候方棱雙眼發(fā)亮,笑容滿面,帶領(lǐng)眾人齊齊鼓掌,好像楊愛棠是他方家的媳婦兒一樣。楊愛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頸,“做習(xí)慣了,其實不難。” 他在老家可掌勺過整三天的團年飯,這才幾個人,小場面。 但是熱情的稱贊總是有用的,楊愛棠很高興大家喜歡,吃得開心起來,話也變多了。夜晚風涼,他們在院落的大棚子里吃飯,四面落下厚實的氈簾,頂上是透明的,可以看見夜空。美食佐啤酒,大快朵頤到八點多,眾人一同收拾洗涮,方棱又拿出了一箱子德?lián)涞幕I碼。 “規(guī)則就是,”方棱已經(jīng)開始大舌頭了,但腦子卻很清醒,“用手牌和公牌組合起來比大小,聽得懂吧?” 小阮舉手:“聽不懂?!?/br> 方棱眼睛都不眨一下:“聽不懂是吧,那我們以賽代練。底數(shù)10點,每人500點,輸光算完。每一輪,要么跟,要么棄,棄牌得喝酒——男生喝酒,女生隨便?;I碼輸光的就……就……真心話大冒險!” 一個姓馮的女生似乎很懂行:“500點是不是有點兒少啊主管?” “就是要少,要趕緊進入懲罰環(huán)節(jié)?!狈嚼獯笫忠慌淖雷樱昂昧?,發(fā)牌!” 楊愛棠沒有玩過德?lián)?,但想比大小嘛,能有什么難的。他第一輪拿到了一張方片5和一張黑桃10,公牌開出了草花5、9和紅桃A。 他想自己至少有一對了,沖一沖說不定兩對呢,于是押上了50點。 方棱點上煙,“嗬”了一聲。 這一輪已經(jīng)有三個人棄牌,各自都喝了酒。第二輪發(fā)牌,草花J。 楊愛棠有些后悔了,但又不想就這樣放棄,偏在這時坐他上家的方棱給了50,他只能跟了50。 小阮押了200點。 “噢喲?!狈嚼庹f,“行啊小阮,有膽色?!?/br> 小阮摸著腦袋笑而不語。余下兩人眼看不對,盡數(shù)棄牌。 方棱問楊愛棠:“還來嗎?” 楊愛棠抿了抿嘴唇,“你呢?” 方棱把籌碼一推:“跟200?!?/br> 楊愛棠有些猶豫,心想至于嗎,這手上都得有金子吧。終于還是搖了搖頭,把自己的牌扔進牌堆,“不跟了。” 方棱詫異:“可你都給出那么多了啊。” 楊愛棠說:“我怕輸個底兒掉?!?/br> 方棱說:“你這樣贏不了大的?!?/br> 楊愛棠說:“也輸不了大的?!?/br> 方棱擰著眉毛想了想,“這個,其實也很難說……”拿煙點了點啤酒瓶,楊愛棠只得自己倒一杯喝了。 結(jié)果最后開牌,方棱和小阮兩人都是普通高牌,比大小,方棱贏了。 方棱喜滋滋地收籌碼,“怎么著啊小阮?” 小阮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方主管高?!?/br> 方棱朝他使眼色,“我要感謝你,幫我攔下了楊主管。你那200的注,就把他的對子給嚇跑了?!?/br> 楊愛棠聽見了,朝空氣里吹了口氣,松散下來的劉海都被他吹得飄了飄。誰也不是未卜先知,慫一點兒有什么錯?他若能遇到正中紅心的絕世好牌,就肯定不會這樣。 接著又玩過了不咸不淡的幾局,最大的牌只有一對,多數(shù)是比高牌。楊愛棠很少贏,因為他總是拿到一些散碎的數(shù)字牌,跟過第一輪就不愿意加注,直接棄牌喝酒了。這樣下來,他面前的籌碼越來越少,但還維持在及格線上,尚未跌破300。只是,他已經(jīng)喝掉了兩瓶啤酒。 這一回,他摸到了一張草花8和一張黑桃8。公牌是紅桃8、方片J、草花K。 已經(jīng)快要混沌的腦神經(jīng)緩慢地繃直了,他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眼神在自己的牌與公牌之間來回逡巡了好幾遍。 不可思議,三張8,這竟是個三條。 ——不是,這可是三條??! 他在內(nèi)心已經(jīng)喊出聲了。酒精好像讓他的靈魂都搖搖擺擺地揮發(fā)出來,跳上這牌桌揮拳頭。三條!他一定要跟到底! 但在最初,他還是得穩(wěn)重地觀察一下。于是他裝作很中庸地跟了20點。 第一輪棄牌三人,再開牌,是一張方片7。 他有些失望,但沒關(guān)系,三條就是足夠的本錢。他推出去100點。 小阮退出了,小馮又跟了100點。 小馮戴著眼鏡,楊愛棠看不出她的神色,一時又在心里思忖,自己會不會加錯注了?從明牌來看,最大的可能性只有三條,那她會不會比我的大,比如三張K? 正糾結(jié)時,第三輪開牌,方片8。 他的三條陡然變成了四條! 楊愛棠從沒玩過這么大的牌,一時腦子里像有煙花在一簇一簇地炸開,還得維持住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自己終于要時來運轉(zhuǎn)了?從大年初六的那一天起,直到現(xiàn)在——不是有句話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人總得要占一頭吧!他不能什么都沒有。 他不能什么都沒有呀! 怎樣可以騙到更多人?他甚至想。別棄牌嘛,大家都加注呀! 就在這時,小馮all in了。 楊愛棠驚訝了一瞬,然而也沒過多思索,緊跟著把自己的籌碼也往前一推,all in。 其他人全都棄牌。 小馮亮出來,方片9和10,同花順。 楊愛棠傻了。 自己的兩張8頓時比廢紙還不如,但他腦筋尚未轉(zhuǎn)圜過來,手還緊緊地攥著。方棱搶著要看,頓時一拍大腿:“哎喲喂!這不怪你,換我我也all in?。〔还植还?!” 楊愛棠籌碼輸盡,已經(jīng)沒得玩了。他一手扶著額頭,看方棱滿臉帶笑地洗著那一沓真心話大冒險的牌,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小馮的同花給順走。為什么呢,一張牌桌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四條,怎么還會同時有同花順存在?!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方棱賊兮兮地笑問他。 “……大冒險?!?/br> 他抽出一張,方棱便搶過去,大聲讀了出來:“給你室友打電話說我愛你?!?/br> 楊愛棠:“……” 在場八個人中,方棱恰巧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和男人在戀愛同居的。他還見過那位男朋友,既高且?guī)洠4┲S爽的長風衣,戴很貴的表,手提著兩杯咖啡在公司樓下等楊愛棠,從眉眼看去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方棱想怪不得,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追到楊愛棠吧。 楊愛棠在平素看起來是微冷的清秀,但喝了酒,或上了脾氣,眼神就瀲滟地流轉(zhuǎn)起來,大棚四角的燈光交錯地落進那雙黑色的瞳仁里。他有些失神地望向方棱,因飲酒而濕潤的嘴唇張了張,又閉上了。 方棱頓了一下,擠眉弄眼地笑:“楊主管,搞快點兒。室友是男的吧有什么好害羞的!” 楊愛棠苦悶地說:“我改,改真心話行不行?” “嗨,當領(lǐng)導(dǎo)就是沒意思!”方棱重重地嘆口氣,將真心話的牌堆遞給他,“喏,下不為例?!?/br> ——真心話:你上一次失戀是什么時候? “這題夠厚道吧,不能再換了啊?!狈嚼饽门频膫?cè)面敲敲他的肩膀,“小馮一個同花順你以為很容易嗎?愿賭服輸啊棠棠?!?/br> “棠棠”這稱呼新奇,好幾人都抿嘴笑了起來。 楊愛棠放空了半晌,身子往后仰倒在椅背上,看見那透明塑料布的外頭是灰蒙蒙的夜空,隨著塑料布的皺褶,動蕩出幾顆寥落的星星。他想,自己怎么就這么背時?。?/br> 自己怎么就真的什么也沒有。 冬夜的風到底是冷的,吹過他方才熱度過高的腦子,吹出他額頭上的虛汗。他感覺眼睛發(fā)澀,眨了眨,卻更痛了。有些事情,他一直不太愿意深入思考,因為他不想被當做一個“矯情”的人。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他拿過桌上的啤酒瓶,咕嘟咕嘟先懟了半瓶。 方棱被他嚇住,正要阻止他,他一抹嘴,拿出了手機。 “還是大冒險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