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直到日暮西沉，御花園里的旖旎春色才落幕，尉長林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渾身愛痕的沈歆，他抱起沈歆想帶回家，卻被哥哥阻止。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把他放回去嗎？他是我們的人了。”尉長林抱得沈歆緊緊的，舍不得撒手。

    尉晚葉脫口而出道：“不！”尉晚葉覺得不能簡單地將人掠回家里，因為姜宸肯定會把人再帶走。

    他想了想對尉長林懷中目光渙散的沈歆溫柔道：“你已經(jīng)被我們所擁有，天子寡德無情他知道后恐怕會殺了你，你乖乖地依附我們，我們會救你出來?！?/br>
    沈歆厭惡地闔上眼，不去看尉晚葉滿是憐愛的臉。

    尉晚葉也不生氣，低頭親了親沈歆淡紅的唇：“你委身姜宸是為了活著，委身我們也能活下來，而且我們都未有妻室，你也不會受委屈?！?/br>
    想起云驕曾深愛姜宸才落到失國失位的下場，尉晚葉忍著嫉妒開始挑撥離間道：“他不值你去愛，你和他之間有著刻骨的仇恨，他殺了你的父皇！”

    沈歆心一顫，他沒想著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姜宸，他怕惡劣的姜宸會拿這件事羞辱他，會像之前一樣把他灌那種藥送到別人床上，他只能忍耐下來等以后有機會再報仇，無論是姜宸還是這兩個人，都要殺了他們。

    見沈歆臉色凄惶，尉晚葉嘆了口氣，手指輕撫沈歆的臉頰喃喃道：“當真是一副冤孽色相，今我被美色所惑，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他無比惆悵，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在是愚蠢啊，可他又不想放棄。

    狼子野心的尉長林干脆道：“不聽話換一個就是，又不是沒換過。”

    他說完造反的話又在沈歆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憤憤道：“就怕這sao貨又把新君迷倒了，以后事情結(jié)束就把他藏家里不準出去?！?/br>
    尉晚葉點了點頭：“把事情告訴父親，做好準備吧?！?/br>
    聽這兩個人從勸自己依附他們到開始謀劃造反，沈歆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他可以利用這對已經(jīng)對姜宸離心離德的兄弟。

    于是他咬著唇，露出委屈害怕的神色道：“我身上好多痕跡，要是回去姜宸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見軟弱的沈歆屈服，尉晚葉心情大好，笑吟吟道：“天子最近去軍營巡視，這兩天不會回來的。”

    沈歆淚水漣漣：“我早已經(jīng)不愛他了，我好恨他！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救我出來？”

    沈歆紅了眼眶抽泣道：“他對我一點都不好，還讓人拿鞭子打我。”如果不是事后姜宸讓太醫(yī)一直給他涂祛疤的東西，那現(xiàn)在他的背上恐怕都是可怕的鞭痕。

    尉長林臉色更難看了，惡狠狠道：這個暴君，我非得親手殺了他！”

    連尉晚葉也安慰怯弱無助的沈歆。

    ………………

    果然姜宸三天后才回來，他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沈歆。

    見沈歆依舊一襲白衣，安靜地坐在席上看書，姜宸這三天里一直浮躁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你很喜歡詩歌嗎？可這些對治國無用，你看了也什么益處?！币驗樯蜢Р辉樱瑢芬膊粔驘崆?，姜宸就指著沈歆正在看的書挑起話題。

    姜宸不喜歡看對自己無用的書，他的精神世界偏執(zhí)又貧乏，很難從書本中感受到快樂，生活中也是如此，不喜娛樂。

    沈歆則不同，他是浪漫的文科生，內(nèi)心世界遠遠比姜宸富足，姜宸問話他便回答：“陛下忘了罪臣已經(jīng)失國，不需要治理國家，所以看什么也無所謂了?！?/br>
    他如此坦然，仿佛現(xiàn)在談的話題輕如鴻毛。姜宸心一跳，想起往事感覺到壓抑，又覺得很奇怪。

    眼前這個眉眼安然的人明明是云驕，又好像不是……

    云驕在他印象中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甚至截然相反，他輕浮愚蠢卑劣惡毒，只有一張臉好看，可姜宸在此之前也沒有愛上這張臉。

    他眼中閃過困惑，忍不住道：“你變了許多……”他好像又有點喜歡這樣的云驕。

    沈歆一愣，怕被人認為是妖怪，只得垂目故作悲傷：“人總是會變的?！?/br>
    姜宸小心翼翼道：“朕是不是之前對你太過分了？你會不會埋怨朕？”

    和沈歆平靜祥和的日子過得越久，姜宸記憶中容玉的東西塞進沈歆體內(nèi)的畫面就越歷久彌新，他不愿去想起，因為一旦想起他就心里憋得喘不上氣。

    其實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己嗎？自己為什么會被仇恨沖昏頭腦做出這樣的事呢。

    心里恨死了的沈歆一瞬間抓緊手中的書，低頭垂目道：“之前是我不對，得罪了陛下?！?/br>
    姜宸沒想到沈歆會道歉，慌忙緊張道：“不，我……朕已經(jīng)原諒你了?！?/br>
    的確是原諒了，姜宸現(xiàn)在看著沈歆都沒有怨恨了。

    姜宸眼神飄忽，有些結(jié)巴道：“你笑一下，朕好久沒看見你笑了?！彼粣劭瓷蜢П瘋臉幼?。

    聽到奇怪的要求，沈歆強行扯動嘴角想笑出來，努力了一會才無奈道：“罪臣實在沒有值得開心的事，請陛下原諒?！?/br>
    被直擊靈魂的姜宸失魂落魄，久久無言，他想起之前沈歆的眼淚和痛苦，牽扯得五臟六腑都縮在一起被攪成一團爛泥。

    就在沈歆以為終于安靜下來時，姜宸又問他。

    “我曾怨恨過一個人，后來又有點喜歡他，我實在不了解真正的愛究竟是什么，你能告訴我嗎？”

    這個時代哪里有那么多的浪漫，姜宸滿肚子的算計和怨恨，人格底色都是偏執(zhí)陰郁。

    姜宸對自己陌生的感情太過困惑，竟然求助讓自己困惑的人。

    沈歆抬眸對上姜宸認真的眼眸。

    姜宸以為沈歆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都把心思直直地說出來了。

    但沈歆沒有，他只是奇怪姜宸為什么這樣問，大綱里可沒說過姜宸怨恨過云汐。

    不過這個世界太過真實了，沈歆就當悠悠沒完善劇情。

    姜宸這樣一問，沈歆就犯了好為人師的老毛病，他認真解答起來。

    “西方有個愛神，名叫丘比特，他會蒙住眼睛拿著箭去射有緣人的心，被射中的人從此就會相互愛慕……”

    其實關(guān)于丘比特為什么蒙著眼睛，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觀點，有人因此篤定愛情的本質(zhì)就是盲目，也有人說這正好說明愛情是不分性別啊。

    但沈歆卻理解得更深刻，他和姜宸說：“丘比特為什么蒙上眼？是因為只有心靈才能洞察一切。世界上真正重要的東西不是要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你的心去看！”

    “只有用你的心去看，你才能看清?！?/br>
    說完沈歆心里泛起嘀咕，沒想到姜宸還能對云汐的愛感覺到迷茫困惑。

    云汐為了姜宸都做到這個地步，姜宸還來問他什么是愛？

    沈歆這來自異世風味獨特的雞湯灌得姜宸目瞪口呆，神情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