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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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天子何時來過這后宮脂粉集會,如今他與貴妃一后一前,倒像跟在貴妃身后來護(hù)著他的。 竟能讓天子護(hù)他至此,一時之間,這滿座妃嬪都對皇貴妃又妒又懼。妒他獨(dú)得恩寵,又懼他得圣獨(dú)寵,會陰毒險(xiǎn)惡更甚。 高芝龍坐于首座,見梁儉居然一道來了,面上毫無波瀾,心中卻已排山倒海,毒汁翻滾,扭曲無比。他忍著醋意,上前向梁儉重重行了一禮。他原想借此提點(diǎn)梁儉,他既然這么寵這賤人,那自己對他自是也會愈發(fā)疏遠(yuǎn)客氣——可誰料,那賤人居然先一步扶他起來,道:“皇后,何必行大禮?不必這么客氣,免禮吧?!?/br> 高芝龍見這人居然敢接下自己這皇后行的禮,這般當(dāng)眾羞辱自己,忍了又忍,才沒有氣得渾身發(fā)抖。他余光去看一旁的梁儉,抱有最后一絲期盼梁儉能責(zé)備這賤人幾句不懂禮數(shù)。從前,蕭瀲頂撞了他,梁儉好歹也會說蕭瀲幾句要分清長序??伤喙馕⒚?,竟見梁儉瞇著眼在看他,滿眼輕蔑,見他在期許自己,還嗤笑了一聲。 “皇后愛行禮,便讓他行罷,皇后身出詩禮簪纓之族,自是禮數(shù)周全,”那“梁儉”長腿一邁,徑自拉開高芝龍那首座旁的另一首座,向“蕭瀲”點(diǎn)頭一笑,“晴江,過來坐罷。這飛鸞宮離春山宮如此之遠(yuǎn),你為赴宴走了這么久,想是累了。” 蕭瀲在人前扮梁儉之時,毫無與情郎獨(dú)處時小女兒羞態(tài)媚態(tài),十分像個男人。像個,薄情、無義、喜新厭舊的男人。 他私底下出格些也便算了,怎么在倦飛面前還這幅模樣?梁儉見狀,心中有點(diǎn)火。但此地有外人,他總不能直接向倦飛說明了緣由去,只得尋張客座坐了,掛出個笑來:“陛下,你和皇后一道坐吧,我坐這就成了?!毖粤T,他對蕭瀲使了個顏色,提醒他注意點(diǎn)分寸。 蕭瀲見他心情不悅,便收斂了幾分,仍笑著,但不再言其他。 “不必落座,便到蘭圃中去。麗貴妃若是累了,便不必一同前往?!备咧埍弧氨菹隆彼鶠閭噶诵模巯滤恼姹菹率菬o論說什么他都心覺對方夾槍帶棒、明嘲暗諷,輪得到他一個妃子來給自己找臺階下,可憐自己這一國之后?高芝龍神色陰沉,一拂袖,徑自走了。 梁儉無法,只好趕緊追上去。 一路上映庭含淺色,凝露炫浮光,滿園幽蘭,怡人心神。但這一路上,高芝龍待他與蕭瀲極其冷淡。蕭瀲倒無所謂,他本就是跟著陛下來的,生怕心愛人與情敵互訴衷腸、舊情復(fù)燃,高芝龍如此疏遠(yuǎn)梁儉,他反倒開心不已。一路上,他只跟在梁儉身后,時而提點(diǎn)梁儉走慢些別摔了,時而關(guān)切詢問梁儉晚膳用什么,末了,甚至解下肩上披風(fēng),給梁儉披上:“春寒料峭了,擔(dān)心一點(diǎn)。”他如此做恩愛戲,一旁高芝龍看在眼中,只恨不得變出一把火來將這滿園蘭花給燒了——他從不喜宮中這表面和氣的虛假宴席,辦宴一是為了規(guī)矩,二是梁儉年少時曾說過他人如幽蘭,清高絕俗令人心向往之。他一直盼著梁儉能來,梁儉也來。梁儉初登基時,確乎是來,可漸地,這蘭宴他越來越少,到最后再也不瞧一眼,今天圣駕終幸,居然是、居然是……他真希望自己是那權(quán)勢滔天的呂后,而蕭瀲,便是那廁中戚夫人。 “皇后,我……今年的蘭花開得真好,高家本事通天,居然能讓蘭花日日綻放,但我覺得還是今年的開得最好,蘭、蘭,呃……”梁儉終于擺脫了蕭瀲,站到高芝龍身邊去,他本想念出從前與皇后定情時寫與皇后的蘭詩,但年深月久,他想不起來了,只得尷尬道,“這蘭花開得這么好,當(dāng)需君子擷,佩以作清芳?!?/br> 高芝龍譏笑一聲:“誰是君子?本宮可不敢當(dāng),麗貴妃呢,貴妃覺得自己是君子么?” 奪人所愛、拆人家室,這便是君子么。 “本宮身體不適,諸位請回罷,”高芝龍沒看梁儉與眾人一眼,他呆望園中幽蘭半刻,忽又轉(zhuǎn)頭看向“陛下”道,“陛下,您有空么?便是現(xiàn)在?!?/br> “好啊?!蹦恰盎实邸惫创揭恍?。 梁儉見他二人從自己身前走過,忙眼色示意蕭瀲少說多余的話,對方看向他,微微一笑,也不知是聽也沒聽。在蕭瀲身后,高芝龍瞧見他還在與陛下眉來眼去,一時眼刀如鋒,仿佛要剮落他一塊rou一般,一時又死水無波,不見悲喜。 高芝龍喚那幾個傀儡將閑雜人等送出宮去,自己領(lǐng)面前這“梁儉”進(jìn)了他的書閣中。他書閣浮動一陣暗香,掛一卷蘭畫水墨絹本,案上也擺著幾盆蘭。 蕭瀲起初不知高芝龍要和自己說什么,坐在一旁黃花梨椅上,隨意擺弄案上蘭葉。他懂金銀珠寶、錦緞絲綢,富貴華麗之物他樣樣精通,但梅蘭竹菊這等清幽雅致之物,他毫無興趣。 待一直背對他的高芝龍轉(zhuǎn)過身來了,他才發(fā)現(xiàn),高芝龍?jiān)诿撘路?/br> “你在干什么?”蕭瀲瞇起眼睛。 “陛下,你我帝后情分日漸淡薄,是不是因?yàn)閺那俺兼涞砍兼凶约旱目嘀?,但今日臣妾終于想通了,臣妾對陛下,其實(shí)一直心如蘭兮終不改……”高芝龍平日自褻時雖放蕩,可那是終年寂寞不得疏解物極必反罷了,在梁儉面前他還從未放浪形骸過,一時只覺心中羞恥,解半截腰帶,便面紅得滴下血來。 “高芝龍,能把衣服穿上么?” 蕭瀲站起身來,他如今有著梁儉的身軀,自是高高芝龍一些,他自上而下俯視著高芝龍,眼里不僅沒有高芝龍預(yù)想中的情欲,還滿是厭惡。 “你莫不是以為那蘭花不過有幾個無聊文人夸它清高雅致,便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名花了罷?那蘭,不是時時長在草叢中么,在朕眼里,蘭花與雜草也毫無區(qū)別,”他瞇著眼,看高芝龍半裸的身軀,像在看什么極端丑陋之物,尤其瞧見高芝龍居然裹著裹胸,更覺這人身體怪異,十足惡心,“那蘭花花色又淡,擺弄起來毫無生趣,朕只覺無聊。不如庭中芍藥,妖媚鮮艷,更得朕心?!?/br> 他這算是把話都說明白了。 去年他與高芝龍橫生過節(jié),便是因?yàn)槿ツ晏m宴他穿了一身紅衣來。紅衣本是正宮之色,高芝龍喜著白,不愛紅之張揚(yáng)鮮艷,除卻大典,一概不穿紅罷了,可居然他穿了來。高芝龍責(zé)難他尊卑不分,他便傲慢道:“皇后娘娘,您宮中蘭花顏色寡淡,臣妾以為很無生趣,簡直如殘花敗柳一般。不若那庭前芍藥,鮮紅艷麗,更得人歡心。若有人比您更得圣心,便如那艷壓蘭花一頭的芍藥一般了,穿紅又有何不可呢?何況別人還如此謙遜,怕襯得那殘花敗柳太落魄,只著暗紅色?!?/br> 高芝龍自是曉得男人都喜后婦勝于發(fā)妻,可未料他絕情至此,低頭看向自己脫了一半的衣裳,只覺自己像個笑話。 “陛下,您當(dāng)真的么?”他抬起頭來,美麗容顏枯如槁木。 “不然呢,”蕭瀲嗤笑一聲,“朕從前娶你,也不過因?yàn)槟闶歉呒抑?,不得不如此。與你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令朕惡心?!?/br> 高芝龍心如死灰,竟笑了出來。他笑了許久,笑到落了淚,一面笑一面含淚,像發(fā)了瘋一般:“陛下,從前,臣妾確實(shí)離了您便活不下去了……可是您看那水墨絹本上的孤蘭圖,有花無土,也依舊不凋不零,風(fēng)中孤立,窈窕呈姿。蘭之猗猗,揚(yáng)揚(yáng)其香,不采而佩,于蘭何傷?臣妾……” 蕭瀲不待他說完,打斷了他:“所以呢,你想說你像這蘭花一樣無依無靠也活得下去是罷?那你最好說到做到,在這冷宮中好好待著,當(dāng)你清高絕塵的冷宮皇后,少來煩朕與貴妃?!?/br> 言罷,他看也不看高芝龍一眼,拂袖而去。 遠(yuǎn)遠(yuǎn)地,高芝龍聽見他在門外見著了那麗貴妃,親呢地喚了一聲對方表字,“晴江,等久了罷?” 那麗貴妃好似又問了些什么,但再往后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清了,他只聽見自己宛如喪家之犬一般哀戚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