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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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車喇叭聲穿街而過,我心頭一顫,瞬間就醒了。 嗓子眼干,眼皮子沉,我吃力地翻了個身,把自己縮進被子里。 昨晚小狼狗發(fā)瘋,我喊得太用力,現(xiàn)在喉嚨難受得緊,像塞了團棉花,纖維扎進rou里,又疼又癢。 我蜷著身子,悶在被子里咳了幾聲,睜眼時發(fā)現(xiàn)旁邊的床位是空的。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了圈周圍。房門緊閉,衣柜開著,齊冀不在。 我躺回到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空調(diào)外機噪音大,一直在耳邊嗡嗡響。 齊冀?jīng)]有早起的習慣,要是洗澡,過了這么久也該好了。 小屁孩搞什么名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我抹了把臉,翻身坐起來,一瘸一拐走到衣柜旁邊,扶著柜門從里邊抽出一條短褲套上。 我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燈開著,人卻不在里邊,他的電動牙刷倒在洗手臺上,龍頭還在滴水。 “齊冀?!蔽艺驹诳蛷d里喊了一聲,沒人應。 房子就那么點大,根本藏不住人,這大清早的跑哪去了? 我給他打電話,打不通,手機關機了。我舉著手機愣在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看了眼通話界面,確認號碼沒錯后又打了一次,還是沒打通,我氣得差點把手機砸地上去。 小王八蛋欠揍,出去怎么不說一聲,手機關機是幾個意思啊? 我沉下臉,磨著后槽牙給齊冀發(fā)了條短信:在哪,給我回電話。 我捏著手機癱在沙發(fā)上,心里又空又慌,指甲摳著掌心,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是齊冀就這么走了…… 我心尖一疼,不敢再想下去。 我揉了下酸澀的眼角,準備去洗把臉,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不是齊冀,是方質(zhì)。 他說:“哥,店里今天有車,大生意,來嗎?” 我清了清嗓子說:“好,我遲一點過去?!?/br> 最近我沒去上班,都是方質(zhì)在店里忙,覺著挺對不住他。 “哥你又病了?” 我無視他話里調(diào)侃的語氣,“不礙事?!?/br> 他調(diào)笑道:“你怎么嬌弱得跟個大小姐似的?!?/br> “去你媽的?!?/br> 我坐在沙發(fā)上等了兩個多小時,齊冀還是沒回來,電話依舊打不通。 出門前,我給齊冀留了張紙條,夾在門縫里,他要是回來了,門一開就能看見。 * 我進店的時候,方質(zhì)正坐在人家寶馬里捧著飯盒吃炒面,我走到車門邊上,拿下嘴里的煙,叩了叩車窗。 他降下窗戶,滿嘴油花,朝我點了點頭,“哥?!?/br> “你在人家車里作什么妖,小心油濺到墊子上。” 他傻笑著打開車門,從里邊鉆出來,拍了拍車前蓋,“等咱以后攢夠了錢,咱就買輛寶馬,給這BMW貼金箔,開街上賺回頭率去?!?/br> 我笑了笑,“你小子沒點能耐,有錢誰還買寶馬,給自己整輛保時捷法拉利,體面?!?/br> “可拉倒吧,我還保時捷法拉利呢,能買輛二手車就不錯了?!?/br> 我往他臉上吐了口煙,“那還跟這吹什么牛逼,去把人家車門打開通通風,被發(fā)現(xiàn)了當心讓你賠錢?!?/br> 方質(zhì)扒了兩口面,嘴巴一抹,干活去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傻小子,窮瘋了。 我叼著煙,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是沒有任何電話和短信,我皺起眉毛,用力咬了咬濾嘴,吸了口煙。 后面我?guī)缀趺扛魩追昼姸家统鍪謾C看一眼,方質(zhì)都傻眼了,問我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電話。 我停下手里的活看了他一眼,這小子直覺跟狗鼻子一樣靈。 我打開車子引擎蓋檢查發(fā)動機冷卻液,散熱器加注口周圍積了很多水垢,整個冷卻液水道都要清洗。我剛把發(fā)動機蓋給拆下來,方質(zhì)就在門口喊道:“哥,有人找你?!?/br> 我一頓,趕緊丟下活,小跑到門口,誰知見到的不是齊冀,而是小玥。 她穿著碎花裙子,背著包,撐著傘站在外邊,方質(zhì)招呼她進來,她搖搖頭,轉(zhuǎn)頭一見到我,人僵在那,臉上的表情垮了。 “我們談談吧?!彼f,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趕緊追呀哥?!狈劫|(zhì)比我還著急。 我現(xiàn)在一個頭兩個大,伸手拍在方質(zhì)后腦殼上,“你瞎湊什么熱鬧,趕緊干活去?!?/br> 我接了點水洗了洗手,往身上胡亂一擦,小跑著追上小玥。 沒走多遠,小玥帶我進了一家奶茶店,坐在靠窗的小圓桌邊。 “你要喝什么?”我對小玥說。 她說了個奶茶的名字,我開始下單,也給自己買了杯普通的紅茶。 店里顧客多,飲料沒那么快上來,我們坐那干等,誰都不說話。 我看了眼小玥,她偏開視線,看向窗外,像是在等我開口。 我尷尬地搓了搓手指,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 她等得不耐煩了,皺起眉頭看著我說:“你不和我說說昨晚的事嗎?” “小孩子開玩笑呢,你別放心上?!蔽移鋵嵑懿磺樵负退忉屪蛲淼氖虑?,我根本圓不了這個謊。 “那后來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在電話里就解釋清楚?如果我今天不來找你,你是不是要永遠瞞著我?” 我奇怪地看著她,“瞞你什么?” 這時服務員把飲料端過來放在我們面前,小玥欲言又止,等服務員走后,她才輕聲道:“你是同性戀?!?/br> 我愣了一下,皺起眉毛,“誰告訴你我是同性戀了?” “你和那個男孩……還不夠明顯嗎?” 我看著她,心里挺平靜的,但我還是不能接受她說我是同性戀,我喜歡齊冀,和我的性向,和他的性別沒關系。 她見我不說話,慢慢紅了眼圈,哽咽道:“我以為我們在談戀愛,我以為你也喜歡我?!?/br> 我見不得女孩子哭,心里一急,便脫口而出:“我喜歡你,你這么好的女孩,誰不喜歡啊。” “可你一直在騙我?!?/br> 我咬了咬牙,“我承認我騙了你,可我一開始是真的想和你談戀愛,我甚至還想過結(jié)婚。” 她一怔,“那現(xiàn)在呢?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嗎?” 我垂下眼,輕聲說:“我心里有人了?!?/br> 她閉了閉眼,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你和他,你想過你們的將來嗎?” “阿姨知道你們的事嗎?” “沈大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小玥的話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往我胸口上扎。 面前的飲料,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喝上一口。 后來我從奶茶店回到店里,小玥帶著哭腔的歇斯底里仍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問我,我和齊冀有沒有將來。我不知道,我連他現(xiàn)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我們之間的關系脆弱到只要他關了手機,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他。我怎么敢幻想將來。 * 我等了一整天,齊冀始終沒給我打過電話,也沒發(fā)過任何信息。 下班回到家,我推開門,夾在門縫里的紙條掉在了腳邊,我撿起來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灌了瓶啤酒,我點了支煙坐在沙發(fā)上,繼續(xù)給齊冀打電話,發(fā)短信,我不信他就這么走了。 我就是賤,就算沒有將來,我還是想著他。 我他媽多舍不得他啊,他的聲音,他的味道,我閉著眼睛就能想出來,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昨晚cao我cao得那么狠,我現(xiàn)在從皮到rou到骨頭都還在疼,他憑什么丟下我不管。 我早就后悔了,兩個月哪夠啊。齊冀欠我這么多,他兩個月還不完。 胸口像是破了個洞,情緒一直往外涌,我他媽矯情得就像個怨婦。 我?guī)缀醭榈袅税氚鼰?,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就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屋里黑得糊成一片,手機在胸口不停地震動。 我拿起來一看,一下子坐起來,按下接聽鍵:“你他媽現(xiàn)在在哪?” “……誒你好,我是東門清河酒吧的,這部手機的主人在我這喝醉了,他這通訊錄里邊只有你這一個號碼,你們認識的話方便現(xiàn)在過來接走他嗎?我們店要打烊了?!?/br> 現(xiàn)在夜里十一點多,我打車到東門,在小巷子里繞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那家酒吧。 酒吧里還剩幾個人,都已經(jīng)喝高了,齊冀趴在吧臺上,醉得不省人事。 我過去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我懷里,我摸了摸他的臉,他右鼻翼上戴了個細細的鼻環(huán),還是那么漂亮,讓我心疼得緊。 “哥……”他迷迷糊糊抬眼看著我,眼角泛著水光,臉上蕩著紅暈,滿身酒氣。 吧臺后邊的酒保對我說:“他喝了不少,趕快接回家去吧?!?/br> 齊冀兩條胳膊摟著我的脖子,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我摟著他,問那個酒保:“他什么時候來的?” “下午吧,下午兩點多?!本票2林有Φ溃骸澳愕艿芡τ绪攘Φ?,有不少女孩過來和他喝酒,男的也有?!?/br> 我沒再和他說下去,半抱半拖把齊冀帶出了酒吧。 “你開車了嗎?”我摸了摸齊冀的褲兜,沒找到車鑰匙。 我摟著他站在路邊攔車,等了十多分鐘也沒見一輛出租車路過。 算了,反正也不遠,走回去好了。 我背起齊冀,拍了拍他屁股,“你兩只手抱住我,不然摔下去我不管你。” 齊冀乖乖摟住我,腦袋靠在我肩上。 走了有一段路,我問他說:“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他沒說話,可能睡著了。又走了幾分鐘,他突然在我耳邊說:“有好多星星?!?/br> 我抬頭看了一眼,哪有什么星星,霧蒙蒙的,連月亮都看不見。 “你喜歡星星嗎?”他問我。 “喜歡?!?/br> 齊冀喝多了傻乎乎的,我也就隨口附和他。 “要是哪天……你最喜歡的星星不見了……你可怎么辦?!?/br> 我反倒好奇:“星星怎么會不見了?” 他沒回答我,只是收緊了胳膊,在我頸側(cè)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