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崔重山也不斷詢問，討論近二十分鐘后，一道鈴聲響起，有人的電話響了。

    是江天聞的：“喂，秘書長？”

    “天聞，你去哪兒了，主席已經(jīng)到了?！蓖躅Ｌ貏e把聲音外放，警惕地瞥一眼不太愉快的林野。

    “抱歉，秘書長，我有點拉肚子，還在蹲廁所，你們先吃吧，我馬上就來?！?/br>
    “那你沒事吧，要不等會兒帶你去看看醫(yī)生?！币娏忠拜p微蹙眉，王睿趕緊關(guān)心關(guān)心。

    “沒事的，就是吃得太辣了點，不用擔(dān)心我。”

    “好，不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給我們說。”

    “好的?！苯炻剴斓綦娫?，又接著和崔重山說?！安畈欢嗑褪沁@些，其他的應(yīng)該就沒什么了?！?/br>
    崔重山眉頭緊蹙，很是焦慮：“你真的確定只有這些嗎？”

    “我自己經(jīng)歷的事加上羅詢跟我說的，就是這么多了。其實羅詢跟我解釋過后，我也反復(fù)思考了很久，羅詢說的應(yīng)該都是真的。”

    “不對，你是不是遺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你再仔細想想?！贝拗厣叫睦锏闹庇X越發(fā)地強烈，羅詢絕不可能就這么簡單地被算計了。

    人的記憶是會遺忘的，甚至有時候還是錯亂的，崔重山十分擔(dān)心身為當(dāng)事人的江天聞遺忘掉重要的事情。

    江天聞再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和羅詢曾被老師叫去訓(xùn)話的場景，沒錯??；他再回憶了一下當(dāng)時離家出走的場景，突然想起了羅詢當(dāng)時跟他說的：“我曾經(jīng)問羅詢他父母知道照片的事嗎，羅詢當(dāng)時跟我說，他父母一向不過問他的私事?！?/br>
    江天聞立刻發(fā)現(xiàn)了前后的矛盾點：“對啊，他父母既然從不過問他的私事，那為什么他說他父親對照片的事情很有意見?！?/br>
    崔重山搖搖頭：“江天聞，這不是重點，你明白嗎。從不過問他的私事和他父親有意見的事并無沖突。一是豪門對多子多福很是看中，羅詢是一個同性戀意味著他無法和女人結(jié)婚生孩子，他作為一個繼承人這是很大的一個問題；二是照片到處傳播會對羅詢的名聲產(chǎn)生很大的負面評價，他的父親自然不愿意看到這種失控的局面，因為這對羅家也會有負面影響；三是他父親既然把私生子接回家，就說明他父親對私生子很是看重，而剛好他父親很可能對羅詢極其不滿，所以借照片發(fā)揮?！?/br>
    江天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br>
    崔重山根本沒得到最重要的線索，江天聞?wù)f得都是關(guān)于網(wǎng)暴發(fā)生后的事情，這些事情早就翻來覆去地被他研究過了：“你再仔細想一想照片事情發(fā)生之前，羅詢有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或者說你周圍發(fā)生的一切不正常的地方?！?/br>
    江天聞很想說，羅詢這個狗東西就沒正常過好嗎。但他還是努力去回憶，良久，他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崔重山絕望了，但他不死心：“難道你們從來都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你們？”

    “我要早發(fā)現(xiàn)，還會被人拍照片嗎！”江天聞覺得崔重山問了一個笨問題。

    “不，我的意思是說羅詢難道就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嗎？這樣，我把話說開了，我懷疑羅詢他不僅僅是受害者，照片的事很可能有他的參與。”

    江天聞立馬搖頭反對：“不可能，他瘋了讓自己的照片滿世界傳，這對他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有可能發(fā)生。你老實告訴我，羅詢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跟他相處至今，他行事風(fēng)格是如何的，這你總知道吧?！?/br>
    “他，他……”江天聞支支吾吾，半天不說話。

    崔重山急得又抓著他的手臂勸他：“你既然要我?guī)湍悖悄銋s有所隱瞞，這叫我怎么幫你。”

    那他總不可能說出自己的雙性秘密和羅詢對他做的那些禽獸事吧！

    江天聞覺得自己就快先瘋了，他只能挑揀出可以說的部分來形容羅詢：“我只能這么說，羅詢他表面上高冷禁欲，但骨子里卻是瘋狂囂張的；并且他做事只達目的，不擇手段?！?/br>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又憑什么覺得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可他有什么目的，你又有什么證據(jù)呢？我不是維護他，而是整件事來看，他根本就犯不著這樣做，他又不是受虐狂，非要找罪受?！苯炻勏氩煌ā?/br>
    是啊，沒有證據(jù)，羅詢也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干這件事。

    崔重山對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懷疑，崔重山許久沒見到過這么有意思的案件了，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照片，但這件事上籠罩著一層撥不開的大霧，他懷疑羅詢制造了一場完美的犯罪——羅詢不僅是個受害者，而且因為他的受害者身份，他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jù)。至于羅詢到底是怎么推動這一切的，崔重山覺得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這個羅詢最終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的目的?？蔁o論如何怎么推理，崔重山都解不開這個謎，他還專門去了羅詢和江天聞的高中查探了好幾天的線索，然而終究一無所獲。

    崔重山打算問一下其他的關(guān)鍵點：“江天聞，你能說一下在網(wǎng)暴之前，你和羅詢在一起多久了嗎？”

    江天聞很不想說，那時候他根本沒和羅詢在一起：“估計半年多了?！?/br>
    “那這半年多你們時常在校園里親密嗎？親密的地點去過哪里？”

    江天聞覺得自己被冒犯了，語氣漸冷：“崔同學(xué)，這是我的私事?！?/br>
    崔重山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得過分了：“對不起，我問得過了。是這樣的，我有一種預(yù)感，羅詢他可能一直都縱容偷拍者跟蹤你們?！?/br>
    “你想，羅詢他聰明謹慎，對于偷拍者長時間的跟蹤真的一點覺察都沒有嗎？”

    江天聞一想，心底也生出了這個疑問：“可能偷拍的人很能隱藏自己，而且學(xué)校的建筑之間有很多綠化，他就假裝一個隨便路過的人也很容易。”

    “但照片里的地點本就在人跡罕至的角落，你們兩人近距離接觸也不可能去人多的地方，羅詢多加謹慎是很可能發(fā)現(xiàn)一個尾隨者的?！?/br>
    “可是我就沒有發(fā)現(xiàn)啊?！苯炻勓a充道，“我從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br>
    崔重山也不是瞧不起江天聞，只是覺得江天聞到底沒有那么機靈，他換了個委婉的說法：“那個人肯定一直跟的是羅詢，羅詢發(fā)現(xiàn)的概率肯定比你多很多。”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個可能性很低，還有你的預(yù)感根本沒證據(jù)，你說的這些都是證明不了的?！?/br>
    可不是嘛，說了大半天說這么多，什么都證明不了，崔重山失落地耷拉著腦袋，連去涮毛肚吃的力氣都沒了。

    但崔重山還是警惕地告誡江天聞：“江天聞，你絕對不能把今天我們兩個的推測告訴給任何人，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能讓第三個——”

    ——“聞聞，你站在那么黑的地方干嘛呢？”

    路燈下一道聲音突然插進他們的黑暗里，崔重山和江天聞嚇得差點跳起來，他們驚恐地看向在燈光籠罩下的羅詢，羅詢淡淡地微笑著，像極了一個天使。

    江天聞不自覺地咽了口水，平復(fù)一下自己慌亂的心情：“我跟新認識的同學(xué)聊一些事情，馬上就上去繼續(xù)吃火鍋。”

    “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崔重山同學(xué)吧。你好，我是羅詢?！?/br>
    崔重山這時反而淡定下來了，他和江天聞走到羅詢面前，點了點頭回道：“你好。”

    “你怎么知道他是崔重山的?！苯炻労荏@訝。

    羅詢很自然地摟過江天聞的肩膀，把他攔到自己懷里，他寵溺地對江天聞笑道：“猜的?！?/br>
    崔重山后背全是汗，濕透了T恤，他摸摸自己的短胡茬：“不愧是高考狀元，果然聰明過人。”

    “過獎，倒是聞聞跟我說，崔大佬神機妙算，把我的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剛剛是還在猜我的事嗎，其實可以直接來問我的。聞聞你先上去吃飽再下來，我吃過飯了，在這兒解答崔同學(xué)疑惑的時候順便等你?！?/br>
    江天聞察覺到了這微妙的氛圍，識趣地坐了電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