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寄葉 金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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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站在墻根邊,頭上頂著一本厚殼字典,他努力的抬頭挺胸,讓后腰盡可能的不貼在墻面上,腳下是一條白色麻線,他一只手自然的貼在左胸,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就這樣頂著書沿著白線往前走。身邊清閑的年輕女仆們對著他咯咯直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廚娘抱著一袋麥粉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胖胖的身體活像個鐵皮桶乒鈴乓啷摔在灶前,“嘿!好了我的姑娘們,快去干活了!今天子爵大人有客人要來,我們得立刻、馬上動起來!” 女仆們一哄而散,麻雀似的飛向自己的職位。葉被剛剛闖進來的廚娘嚇了一跳,厚重的字典“啪嗒”一聲掉落下來,正好砸中他的腳趾。 “嘶——!”葉痛呼一聲,蹲下身揉了揉鞋面,撿起那本字典繼續(xù)頂在頭上練習走路的姿勢。 “噢!抱歉,尤薩!我沒看到你在這里……”廚娘往他懷里塞了塊面包,頗有趕人出門的架勢。“不過今天你最好回房間去,今天有個大人物來莊園作客了,這里即將變成北部戰(zhàn)場!” 葉聳聳肩,趴在灶臺邊掏出面包啃了一口,“是什么大人物,難道是哪位公爵大人來了嗎?”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跟那些下級男仆偷溜出去放風了嗎?”廚娘驚訝地問。 葉抽抽嘴角,什么偷溜出去放風,他只是有點好奇這座莊園到底有多大,以及偶爾偷偷去看一看那些能給他帶來家鄉(xiāng)回憶的菊花園。 “子爵大人富得流油,如果是一般商人上門肯定不會如此隆重招待,能這么興師動眾的不是公爵就是某位親王,我是這么猜的。” 廚娘騰出手刮了刮葉高挺的鼻梁,“就知道你聰明,小機靈鬼。不過,今天還是不要亂跑了,如果被諾爾管家知道,他會擔心你的?!?/br> 葉點點頭,“嗯,我這就回房間去。”他會乖乖回房間去那才奇怪了,被人發(fā)現(xiàn)會不妙,那不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就好了? 但給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正廳大搖大擺路過,那里燈火明亮,上級男仆們隨時待命。他跟這些人可沒有太深的交情,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不是被罵一頓就是挨揍。 不過葉知道后廚有一條通向酒窖的地道,地道深處有一扇小門,能直接通向馬廄附近。葉避開廚娘的視線偷偷溜進了地道里。走了沒多久,葉從小門里出來,城堡外冰冷又清新的空氣讓他的精神一振。來這里后,他就很少想起家鄉(xiāng)的事了。他每天需要學習大量的東西,諾爾甚至要求他背誦那些復雜拗口的詩,以改善他發(fā)音粗魯?shù)膯栴}。葉百無聊賴地踢著一塊石子兒,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馬廄,馬夫正在給子爵的愛駒切西爾刷毛,即使已經(jīng)是寒冷的深秋,他依舊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地工作著。葉在馬夫身邊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他定睛一看,隨即脫口而出,“布萊恩哥哥……?你怎么在這兒?” 布萊恩扔下手中的活計,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熟悉的人后一把將他攬到身邊,“嘿,尤薩,你這壞小子,你是偷偷溜出來的?” 葉點了點頭,“廚娘說今天莊園里有大人物要來,叫我回房間去,我有些無聊就出來走走。” 布萊恩聽完后放開了他,繼續(xù)忙活起來,葉看了一眼,那似乎是幾個馬掌釘。 “她說得對,有爵爺來了,而且還是那一家,嗤……”布萊恩一手拿著小榔頭,對著凹凸不平的馬掌釘叮叮地敲,“聽好了尤薩,千萬別在他們面前晃悠,那家仆人跟他們的主人一樣高傲?!?/br> 葉拿起一個鐵灰色的馬掌釘,上面沾著些附近樹林里的濕泥,隱約還有一陣酸腐的氣味傳來,葉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聞到過這樣的味道,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在哪兒。 “他們一家是什么樣的大人物,布萊恩哥哥?”葉不經(jīng)意的問道。 布萊恩似乎十分喜歡自己叫他哥哥,平時也將葉當做自己的弟弟一般疼愛。他低下頭對葉耳語道,“聽著,我的小兄弟,那位大人是伯諾斯公爵,看起來收拾的十分光鮮亮麗,眼睛都要抬到天上去了。但聽說他欠了銀行一大筆錢,現(xiàn)在全靠子爵才沒被銀行找上門來。所以他隔三差五就跑來莊園作客,生怕子爵大人找他要債?!?/br> 葉恍然大悟,不過這還是沒辦法解釋布萊恩提到這家人時有些嫌棄的表情,布萊恩繼續(xù)解釋道:“但是他家的妻女十分沒有眼色,每次來莊園作客,明明對子爵大人的財富垂涎三尺,還總喜歡挑三揀四,仆人也很沒教養(yǎng),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們在高傲什么?!?/br>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主人是公爵的身份吧,這位伯諾斯公爵也許跟某位親王走的很近。”這么一來,子爵大人也許是出于政治目的才借錢給他,就像村里的小官會賄賂縣里的官,縣里的官再去賄賂省里的大官一樣。葉在心中默默思考著。 布萊恩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地口吻說道:“這位公爵總喜歡吹噓自己祖上在許治公國的封地,可惜公國都已經(jīng)覆滅快五十年了,他說他是那塊地的主人,誰也不會理他的。他還總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子爵大人呢,可惜他女兒長得還沒公爵本人出色。” 葉哇哦了一聲,心里對這位未來的主人越來越好奇?!白泳舸笕诉€沒娶妻嗎?”他好奇地問。 高大的男仆搖了搖頭,面帶憂傷地說:“子爵大人身體不太好。說難聽些,那些女人都是沖著他死后的遺產(chǎn)來的。圣母瑪利亞,希望子爵大人能早日找到那個真心愛他的人。”他修整完最后一個馬掌釘,將葉挾抱起來,“好了,好奇寶寶,我們該回去了,這么冷的天你一個小孩子在外面游蕩,小心生病?!?/br> 葉將手中那枚散發(fā)著怪味的馬掌釘扔回那一堆中,心頭總有一絲怪異揮之不去。 …… 銀亮的燭臺擺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桌上,餐廳里燒著暖暖的壁爐,木柴發(fā)出的輕微“嗶撥”聲,所有貼身男仆挽著餐巾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隨時恭候著為貴人們服務。 萊貝因子爵坐在上座,淡金色的柔軟卷發(fā)用一條墨綠色的綢帶束在腦后,露出他天庭飽滿的額頭和精致的眉眼。他的相貌美的太過有攻擊性,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花,以至于所有的小姐只要站在他身邊,總會有一種被搶去風頭的感覺。即使是用餐,他也戴著干凈的白手套,似乎有重度的潔癖。 晚餐很豐盛,為了招待客人,桌上有剛剛出爐的面包,大塊的奶酪和新鮮的果醬,廚師還特地為主人煎了鮮嫩多汁的牛排。可惜子爵大人似乎沒什么胃口,隨意吃了兩口便放下了刀叉。立在一旁的仆人立刻為他送上熱氣騰騰的紅茶。公爵一家有些尷尬,他們還沒吃飽,但主人已經(jīng)放下餐具,再用下去顯得不禮貌。 子爵大人倒是很客氣地笑了笑,“請不用在意我,公爵大人。您知道,我的身體欠佳,如果因此使你們一家不能盡興的用餐,那我會很內疚的?!?/br> 他的話使得伯諾斯公爵很受用,公爵向他遙遙舉起酒杯,滿臉堆笑,“敬閣下的身體,愿上帝保佑,您一定會早日康復的?!?/br> 萊貝因也端起茶杯,低頭輕輕抿了一口,遮擋住他冰冷的笑意。 吃過晚餐,仆人們搬來了雙陸棋盤,子爵和公爵面對面坐在沙發(fā)上對弈,伯諾斯夫人和她的女兒愛爾莎安靜的坐在另一邊。伯諾斯公爵主動挑起話頭,他們開始談論政治、文化、經(jīng)濟發(fā)展等話題,但大多都是一些司空見慣的觀點。由此可見,公爵大人肚子里并無多少墨水。而且公爵還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往他女兒愛爾莎身上引,“在寒冬徹底到來前,我打算在家里開最后一場秋季社交舞會。到時候我打算邀請許多名門閨秀參加,到時候你也不用悶在屋子里了,多出來和那些鮮花一樣美麗的小姐們交流交流吧,她們很多人可是非常仰慕萊貝因你的風姿呢,包括我的女兒!” “父親??!”愛爾莎害羞的嬌嗔一聲,連忙用扇子遮住紅蘋果般的臉頰,一雙靈動的美眸不動聲色的向萊貝因暗送秋波。她今天穿著淺粉色的棉紗長裙,珍珠做的腰帶將少女的纖腰勾勒的不盈一握,高高盤起的棕發(fā)里插著一支昂貴的紅寶石金釵。如果這套價值不菲的衣裙不是花的萊貝因借給他們的錢,那他的心情或許還會好一些。 貴族女人的愛情,呵!貴族女人的愛情。她們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座發(fā)著金光的金礦。 萊貝因沒由來的一陣煩躁,突然很不想應付這一家人,于是他問出了今天的重點,“伯諾斯大人,您聽說了美洲那邊的殖民地暴動的事了嗎?” 伯諾斯在棋盤上擲出一個小數(shù)字,翻書似的換上一副沉重的表情,“你也聽說了?當?shù)赜姓谟栀Q易權的公司有五家,恐怕這次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這對我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嘆了一口氣,“本來有你的支持,我們開的那家公司只要一年時間就能收回本金,外加賺取一大筆錢,誰知道會突然發(fā)生這種事……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們應該共渡難關!相信以萊貝因你的為人,一定能體諒我的難處吧?” 果然來了,萊貝因在心中冷笑。想空手套白狼,在我面前你還不夠格。 他隨手擲出雙六,將兩枚棋子撤出棋盤?!爱斎?,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天有不測風云。就像在大海上航行,誰也不能保證一切一帆風順?!?/br> 伯諾斯立即露出十分驚喜的表情,他沒想到萊貝因居然這么好說話。當初他在議會上得到消息政府將下放一批貿易權,美洲的奴隸貿易當時發(fā)展的如火如荼,他立即找了這位傳說中富得流油的子爵借錢通過賄賂親王成功得到了一個代理名額。沒想到好景不長,美洲殖民地發(fā)生了暴亂,土著人放火燒毀建筑,還用石刀石矛攻擊駐扎在那兒的士兵,兩方發(fā)生了激烈的流血沖突。這下別提利潤了,他就剩下一個被毀的七七八八的駐扎點和變成一紙空文貿易許可證,就像抱著一只永遠也不會下蛋的公雞。 他當時朝萊貝因借錢時可是白紙黑字在律師的公證下寫了借據(jù),雖然貴族間借錢是件司空見慣的事兒,但真要鬧到法庭上,他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思至此,伯諾斯公爵眼底滑過一絲陰狠。 萊貝因今天不提還錢的事兒最好。當然,如果能永遠都不提這件事,更加好。 子爵忽然捂住嘴,輕咳了幾聲,他病態(tài)的雪白皮膚上浮上一抹紅暈,咳嗽越加劇烈。仆人見狀立刻為他取來了嗅劑,隨著藥效的發(fā)揮,子爵的情況總算好了一些。萊貝因抬起頭,就看見伯諾斯像個真正關心小輩的好長輩,對他投以十分擔憂的目光。 不過他可沒那么天真。他的病是一種阻礙,但他也不妨將之作為一種偽裝。 萊貝因聲音有些虛弱,卻讓人絕不敢小覷?!罢埬娬?,我的身體總是這么不爭氣……讓您見笑了。”伯諾斯連忙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他點點頭,繼續(xù)說,“既然您不介意,那么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這件事,我非常理解您的難處。總所周知,任何偉大的友誼都需要雙方的澆灌,平等與尊重,才是使得友誼之花長盛不衰的秘訣,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說的話呢,公爵大人?” 伯諾斯一下沒反應過來萊貝因到底想說什么,但是他這話沒什么錯,于是他立馬表示贊同,“我當然同意,真正的紳士理應理解他人的難處,平等的對待任何人,給予任何人尊重?!?/br> “那么,”萊貝因雙手交疊,優(yōu)雅地坐在沙發(fā)上。立在身后的諾爾管家為他遞上了一份文件。“哪怕是最精明的商人,也不能保證一生常勝不敗。我可以為您免去這筆借款以及連帶著五年產(chǎn)生的利息,但前提是——希望您將那份政府許可的貿易權讓渡給我?!?/br> 伯諾斯如遭當頭一棒,一瞬間大腦一陣空白,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同意?!拔摇彼麖埩藦埧?,可是還沒等他說完,萊貝因立刻打斷他,“公爵大人,請您仔細想一想這筆借款五年會產(chǎn)生多少利息,而美洲的暴亂會持續(xù)多久,政府已經(jīng)折損了許多人手進去,這件事結束以后是否還能做奴隸貿易,這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br> 公爵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萊貝因是怎么知道暴亂已經(jīng)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的。他不是只從報紙上看到了一些只言片語才問殖民地的事嗎?他原本打算將這件事形容的很微不足道,畢竟這種沖突時常都有,等暴亂結束,奴隸貿易又會興起并產(chǎn)生巨額的利潤,那時候還清這筆欠款還不是輕而易舉。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有什么意外,只要多拖幾年,萊貝因還能不能活著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 萊貝因展開了那張借據(jù),這個年代借錢的利息是非常驚人的,從一些人將錢存進銀行光靠吃利息就能過的很好就可見一斑。伯諾斯從他這借走的錢在五年內要還他高達本金五分之一的利息。 “這筆錢,我也從銀行借了一些。甚至還將一部分土地作為了抵押,這都是因為信任您高尚的人品和優(yōu)秀的風評才做的決定。當年,威坦親王也向我表達了合作的意向,但我出于種種考量,婉拒了他伸出的橄欖枝。直到今天,我仍未對這個決定產(chǎn)生過猶疑。”萊貝因的語氣不急不緩,平靜的話語下暗含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 伯諾斯開始后悔今天來格雷莊園打探口風了,因為萊貝因給了他一個十足的下馬威。他就是再笨,也聽出來了面前這位年輕美麗的子爵在威脅他。威坦親王跟與他交好的奧利弗親王是死對頭,一個主戰(zhàn)派一個主貿易派,兩派多年互相傾軋。要是威坦親王知道他欠了萊貝因錢,派去美洲鎮(zhèn)壓暴亂的軍隊一定會‘順道’將他的公司徹底夷為平地,到那時候就真的血本無歸,回天乏術了。 自認為精明老練的公爵大人氣的渾身發(fā)抖,他像禿鷲般耷拉著眼皮,渾濁的眼珠子里閃過一絲兇光。善解人意的公爵夫人適時的驚呼一聲,暈倒在她女兒的懷里。愛爾莎小姐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驚叫起來,“母親!母親!您怎么了!來人?。∥夷赣H她……” 公爵大人也連忙扶住愛妻,一臉焦急地說,“格雷先生,我的妻子又犯了舊疾,她一直有些心臟方面的問題,請容我?guī)馗菹ⅲ覀兊氖赂娜赵僬?,好嗎??/br> 面對這樣下三濫的招數(shù),萊貝因簡直不屑于招架。他維持著風度翩翩的模樣答應下來,“正是如此!男人之間的公務可以日后再議,耽誤了夫人的醫(yī)治,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該愧對自己的良心了!請讓我送您到門口吧!” 公爵謝絕了他的提議,再看到萊貝因這張美麗卻可恨的臉,他怕他會忍不住指著男人的鼻子叫罵。公爵一家像晚秋的陣風似的匆匆離開了格雷城堡。 …… 公爵一家走后,萊貝因疲憊的靠在沙發(fā)上,面前的棋盤分紅黑兩子,黑子已經(jīng)快要勝利了,只剩三顆棋子還遺落在棋盤上,可他已經(jīng)沒有了對弈的心情。 面對貪婪的無賴,就要做好對方隨時會掀桌的準備。 他有些頭暈,頭腦昏昏沉沉,但身體又偏偏燥熱不堪。一到秋冬季節(jié),日子對于他而言就會格外的難熬。畏寒、怕濕、又受不了干燥的空氣。每當這個時候,他就難免會想到一些負面的事。 他喜歡莎翁的詩。許多詩人都將愛情比作治愈一切的良藥,但他從未服過這劑良藥。 即使人生本就是無所謂有又無所謂沒有,許多東西執(zhí)著的追求反而一無所獲。但他的身體依舊渴望著許多東西。從未有過的體驗,肆意愛人的資格,又或是睥睨一切的權力。如果不是終日活在死亡的陰影下,大概沒有人能夠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