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劇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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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空余恨 “魔主,魔族存留下來的所有書冊都在這里了?!蹦l(wèi)打開塵封多年的地下暗室,退至一旁恭敬道。 段九卿站在門口,視線順著彎曲而下的臺階看過去,沉悶的空間,猶如他此刻憋悶的內(nèi)心。 他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人退下。魔氣催點了石室墻上的燈,順著層層臺階進(jìn)入了暗室。 石室大概是很多年沒被打開過,里面的味道很難聞。段九卿拿手在鼻尖扇了扇,一路沿著每個書架的標(biāo)簽尋找著什么…… 扶云殿外,周飲玉正帶了滿身的慵懶氣側(cè)靠在椅子里,百無聊賴地轉(zhuǎn)著手腕上的玉鐲,看著憑欄外變幻的云海。 不知不覺,段九卿已經(jīng)走了十幾日了。 奎不渡大概是真的動了氣,那日出了他這里,直接又帶著弟子歷練去了。 沒人在他身邊撒潑,也沒人過來同他說兩句話…… 他從前也不覺得有什么,如今倒是有點耐不住了,總感覺缺了點東西。 自從吃了強補的丹藥之后,又歷經(jīng)心脈受損,整日心力不似從前,疲憊得很,每每昏昏欲睡,又疼得睡不沉。 周飲玉正閉著眼歇著神,耳畔突然傳來急促的呼喊,“仙君,救救我……” 鳳眸立刻睜開,周飲玉從椅子里起了身。就見一個小少年從弟子殿的方向朝自己跑過來,還不時害怕地朝后面看過去。 這人徑直奔自己而來,“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扯著自己的衣袍連聲呼救。 周飲玉低頭看著這個人,看起來年紀(jì)不大,十六七歲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恐,身上只裹了一件青綠色的單衣,凌亂的領(lǐng)口處布滿了紅紫交替的痕跡,周飲玉只看了一眼,便知曉那是些什么東西。 他蹙著眉想將人拉起來,這人只是跪在地上嗚嗚地哭,不肯起。也不知這小孩兒本就是個凡人,還是他靈力近來弱得太狠,他沒從他身上感知到靈力。 “你先起來說話,你是誰?怎么會在這里?”周飲玉看著他,心里寫滿了疑惑,這孩子他沒見過…… “嗚嗚——仙君,仙君救救我。我要回家,回家……” 周飲玉見這樣也問不出什么,耐下性子安撫了幾句,才將人從地上拉起來坐到旁邊的石凳上。看他衣不蔽體,拿了件自己的外袍給他裹住。 “別怕了,沒事了?!笔直痪o緊握著,周飲玉看著那上面的捆綁的痕跡,一雙鳳眸微瞇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漸漸止了哭聲,緊靠著周飲玉,哽咽道:“青,青竹?!?/br> 周飲玉的耳朵動了一下,他聽到了急亂的腳步聲,轉(zhuǎn)頭朝青竹來的方向望去,看見了滿臉震驚的千姜。 他還沒來及開口問,青竹突然像是瘋了一樣,撲過來往他懷里鉆,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不,不要。好痛,不要。我不要……” 周飲玉先前心里還抱有一絲僥幸,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可如今,再看看這兩人的反應(yīng)…… 他閉了閉眼,心里萬分復(fù)雜,萬分失望。對千姜、對自己。 “師,師尊……我……”千姜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樣,急促的呼吸著,滿心的凌亂,失了主意。他看到青竹在師尊懷里哭喊著,他只是,一個沒看住…… “你先不要過來,他很害怕?!敝茱嬘窨戳饲Ы谎?,盡量平穩(wěn)自己的情緒,收回目光安撫懷里被驚嚇到的人。 “別怕,他不會過來的。你先跟我進(jìn)去,好不好?” 周飲玉一手拍著青竹的背,一手去給他擦臉上的淚。青竹從他懷里抬起臉,看著周飲玉愣愣地出神。 周飲玉的手朝他伸過來,他嚇得閉上眼睛,卻只感覺到鼻梁被輕輕剮蹭了一下,那聲音太溫柔:“哭花臉了。先跟我進(jìn)去,好不好?” 周飲玉又問了一遍,青竹瞪大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 等人被領(lǐng)進(jìn)去,安置睡下后。周飲玉施了個屏障在身后,臉上的淡淡笑意立馬消退下去。 他走出扶云殿的時候,千姜正跪在原地。 周飲玉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他想,千姜此刻應(yīng)該是怕極了,那滿臉的冷汗,都打濕了地面。 “千姜,是為師來問,還是你自己說?” 周飲玉這句話里,不帶半分情緒,可千姜聽在耳朵里,卻感覺到了師尊對自己滿滿的失望。他跪在地上,把頭深深地低下去,抵著地面,嗚嗚地痛哭起來。一聲聲“師尊”,像是喉間沁著血。 周飲玉一直低頭看著他,沒有出聲。 良久之后,哭聲漸停。 千姜慢慢直起一點腰身,低著頭,開了口,“師尊,他,他是我從萬靈秘境帶回來的小竹妖?!?/br> 妖在這世間,并不多見。因為妖的修煉也需要大量天地靈氣,會搶奪仙修的資源。因而各仙宗里,都會每隔幾年盤查一次宗門,防止有些成精的東西修煉成妖。 大約是萬靈秘境靈力濃郁,青竹才幻化成了妖。 “為什么把他帶出來?” 可是千姜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周飲玉又想到了青竹那滿身的痕跡,和無措的驚恐。 他不由得嘆息了一句:“千姜,你不該帶他出來,更不該如此對他。這不是喜歡?!?/br> 周飲玉以為千姜是到了年紀(jì),又碰上青竹生得好看,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看著跪在地上沉默不語的徒弟,一時之間,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同段九卿之間,開始時也是如此這般,強取豪奪。 若真有不同,那大抵是自己存了兩分縱容,對方也確有真心。 如若不然,早就一拍兩散。 他沒來由覺得心中無力,他早年對兩個徒弟的教導(dǎo)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千姜跪在地上,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脫口而出自己在喜歡誰。怕自己忍不住問師尊,小師弟如今是不是成了他的師娘。 這世上還有什么更痛心的事,能比得過如此。自從那日在宗門看到兩人相擁,千姜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吸干了魄。 千姜眼里蓄滿了淚,跪行到周飲玉的腳邊,小心地拉著他的衣袍,滿臉痛苦地仰頭看著他,乞求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師尊,您……” 他想問問師尊,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小師弟??墒撬煅手?,問不出口。 幼時明明是我更得你的歡心啊,為什么,你選擇了他……我守在你身邊多年,我以為你不會動情的…… 但他此刻只敢拉一拉師尊的衣袍,把滿腹的疑問咬碎了再咽下去。 可他不能開口,他也不敢開口。今日若是開了口,他同師尊連普通的師徒也做不成了…… 千姜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心里藏了沉冗的委屈和不甘,壓得他從心臟痛到四肢百骸,筋脈寸斷。他虛虛地抱著師尊的腰,痛苦地呻吟著,像是個即將溺死之人:“師尊,弟子,為情所困。求師尊解惑……” 他早些年日夜為自己對師尊有不恥的念頭而痛苦,后來又受不被選擇的折磨,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千姜未曾在周飲玉面前失態(tài)成這樣,周飲玉也不知他為誰情根深種。 自己的徒弟跪在自己面前,哭得痛不欲生,深陷囚局之中乞望自己給他解救之法??墒牵约簺]有辦法…… 周飲玉難忍心中的酸澀,是他沒有教好徒弟。 段九卿還小,可千姜也不過大了他三歲而已,修道之路才剛剛起步。 周飲玉低頭看著他,手抬到他的頭上,輕輕撫弄著。 千姜比段九卿到他身邊還要早,小小年紀(jì)就很勤功。 他和段九卿性格不同,雖然兩個孩子從小都怕他,但段九卿會大著膽子黏著他,而千姜多是緘默相伴。 同得道修士百年、千年的歲月相比,這十幾、二十年只能算彈指一揮間。他們兩個的年紀(jì)在人間已是弱冠,可在他面前,依舊是有待成長的孩子。 這是他的第一個徒弟,他自然也是傾注了不少的心血。他沒怎么教過段九卿功法,但千姜的劍術(shù)是他帶著一招一式練起來的,千姜尊師重道,謙遜堅韌,他一直希望千姜能承了自己的衣缽…… 周飲玉不由得想起收徒那日,千姜小小一個人兒,帶著一身試煉的傷,捧著茶跪在自己面前,怯懦又期望著自己能接下那盞茶。 他不記得自己喝下拜師茶時,千姜有沒有哭,但他還記得,自己牽著他的小手回扶云峰時,千姜很開心,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仰頭看了自己一路。 過往的回憶,像是破碎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腦海里,下得紛紛揚揚。 他的喉結(jié)動了一下,嘆息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但你的人生還很長。千姜,情之一字,為師尚未參悟……” 千姜的眼里流出更多的淚水,心痛得不能自已。連師尊也無法救他,那他該如何自渡…… 他閉了閉眼,松開了周飲玉,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撐地在石面上磕了三個頭。 “師尊,弟子愧對您多年的教誨,弟子道心不穩(wěn),還牽連了無辜之人。只因青竹有兩分像弟子傾慕之人,這才遭受劫難。弟子會去靜思閣領(lǐng)罰,青竹要打要殺,弟子也甘愿受著。” 千姜深吸了一口氣,脊背使勁往下彎著,一一自討著罪責(zé),“都是弟子咎由自取,只求師尊身體康健,別為弟子傷神動氣?!?/br> 他說得很慢,聲音沙啞破碎,跪在那里,整個人像是被巨大的無望壓得再直不起身。 周飲玉站在原地,他被千姜滿身的絕望震得心顫,他到底喜歡了誰,能悲慟成這樣。 千姜的話,讓他如鯁在喉。 去一趟靜思閣,不留下一層皮怎么可能出得來…… 他覺得自己愧對徒弟,也愧對自己的師尊。他平生只收了兩個徒弟,卻一個也沒有教好。師尊門下弟子眾多,卻偏愛于自己,他學(xué)了一身的本領(lǐng),卻沒學(xué)會怎么教好徒弟……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朱雀宗的五長老對外宣明,此生不再收徒。 往后的千年漫長歲月,扶云峰再無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