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莊賭場
大莊賭場 “吶,莊家贏了要抽水,閑家贏了不用抽水。” 喻六指著彩盤跟洪金彪講道,一邊扔了幾個手中的籌碼“這就是下注?!?/br> 荷官繼續(xù)發(fā)著牌,洪金彪已經(jīng)沒耐心看下去了,他有些焦急地說道,“老大馬上就要來了,你還有閑心下個屁的注…今天又不見徐炳文那老家伙,老子擔心……” 喻六看了一眼派給他的牌,對洪金彪這種急性子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彪哥,天地可鑒,咱們五分鐘前才檢查過安保,”他又跟了一注,“至于徐炳文,老骨頭了,三天兩頭犯個病,不過是借著由頭擺架子不來,有什么可稀奇的?!?/br> “再說了,老大身邊有孫默保護,人家可是雇傭兵,一般的小嘍啰打得過么…你瞎擔心什么?!?/br> 洪金彪不耐煩地吐出一口氣,正想說些什么,就聽見金色的歐式拱形門被推了開,充當迎賓的女士們穿著得體的旗袍,細腰彎成九十度,嬌嬌柔柔地叫了一句老板好。 徐征笑了一下,大手一揮,讓手下給溫柔敬業(yè)的女士們每人封個紅包,也算是為了賭場今天的周年慶沖個喜氣。 洪金彪看到他來了,把手頭的香檳杯擱在侍應生的托盤上就走了過來,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到第三個人。 是的,跟著站在徐征旁邊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方無緒。 徐征見喻六遠遠地也走過來了,他視線掃過賭桌上熱熱鬧鬧下注的賭客,先開口問道,“怎么樣?” 喻六先叫了一聲老大,他右手比了個數(shù),隨即答道,“從早上九點到現(xiàn)在,兌換的籌碼折過來差不多有這個數(shù)了…您放心,我和洪金彪都盯著呢,沒人敢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出千賣高利貸。” “行,”徐征左手觸到右手手腕,剛想挽袖,一旁沉默的方無緒就眼尖地替他解開了袖扣,他由著他去了,他繼續(xù)說,“今天有幾位也要來這兒,先都跟我通過電話了,你到時候給他們湊一局,按老規(guī)矩做事?!?/br> 有些人明面上是白道人物,但背地里從別的什么見不得人的渠道刮過來的錢,面上是使不出去的,這個時候,就得依靠黑色賭場來運作了。大莊替他們洗錢,把黑錢洗成白的,然后再向他們索要分成,老規(guī)矩了。 而這也是周邊的地下賭場大多被迫關(guān)門,而大莊為什么開了十年都還在的原因——利益相關(guān)。 洪金彪看老大一番話說完了,才問他,“老大,怎么不見孫哥來?” “金風玉露那兒出了事,有些難做,我讓阿默去處理了?!毙煺骱唵谓忉尩?,他說完看了眼腕表,“走吧,到點了?!?/br> 洪金彪只好把到喉嚨口的擔憂給咽下去。 十二點整點,從玫瑰汀專門請來的陳秋儀女士款款走上了圓臺開始主持,在女士恬靜淡雅的嗓音中請出來了這間大賭場的老板——徐征徐先生。 忘了介紹,徐先生今天上身穿的是一件暗青色薄款西裝,他走到寫有“大莊大利”的紅色綢布下站定,和大背景色還有些相襯。旁邊是之后給舞獅隊準備的道具對聯(lián),左邊是‘財如曉日騰云起’,右邊是‘利似春潮帶雨來’,陳秋儀遞給他話筒,他拿到話筒,先問了聲好,底下的賭客紛紛抬起頭來看他,就算是暫停了一會賭局,大家也沒有誰悶悶不樂的,道上大哥在臺上邊說著話,底下的人不敢不買他的賬。 徐征簡短地慶祝了一下賭場開業(yè)十周年,然后說,“家父取名大莊的意思呢,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夠做成大莊。但做莊要有本事,如果牌品不好,那么連湊夠牌腳都成問題?!薄。?/br> 他一頓,微微笑了一下,最后舉起香檳杯說,“那么各位先生女士,請繼續(xù)享受吧。晚間我安排了一些表演,為大家助興,你們應該會喜歡的?!?/br> 回答他的是一陣掌聲還有一個個砝碼投到彩盤上留下的清脆回聲。 徐征下了圓臺,同久未見面的陳秋儀聊了幾句,陳秋儀笑得還是那樣風情萬種,跟十年前一樣,她一邊看他,一邊打量跟在他身邊默不作聲的方無緒,笑著捂著嘴打趣道,“老大,你不要那悶木頭,終于舍得換人了啊?” 徐征替女士理了理微亂的鬢邊碎發(fā),陳秋儀順從地貼了過來,兩人挨得極近,徐征說,“你怎么也跟著胡說八道。” 這句話說得不輕不重的,陳秋儀從他懷里鉆了出來,目光落在盯著她的方無緒身上,她用纖纖玉手點了點方無緒緊抿著的唇?!靶∨笥眩阍趺匆恢倍⒅铱窗?,怕我把你的征哥搶走了么?” 方無緒沉默,沒有去答他的話。 陳秋儀悻悻地收回了手,“和孫默一樣,又是個悶木頭…您怎么就吃這一款的…”她說完扯了扯徐征西裝一角,絲毫不顧及自己在外面?zhèn)鞯摹逵駶崱淙舯惖拿?,嘟囔著嘴問,“老大,您什么時候也考慮考慮我???” 徐征輕輕擺開她作怪的手,“小瘋子?!比缓笞哌^去了。 方無緒隨徐征上了二樓,賭場一樓的賭桌都設(shè)在了大廳,二樓呢,則是一間門一間小包廂,他們走到第五間包廂,徐征熟門熟路地打開了包廂的門,這間包廂應該是二樓最大的一間,跟其他房間不同的是,它除了設(shè)有賭桌等必備的賭具之外,外圍還有一個不小的陽臺。 徐征開了門,方無緒在門口看他。 徐征說,進來吧。 他解了領(lǐng)帶,隨意搭在了單人沙發(fā)上,接著,他饒有興致地蹲下身去放CD機,放了一首花樣年華?;剡^頭來見方無緒還在原地,音樂前奏響起來的時候,他玩心一起,于是一步一步走過去,牽起方無緒的手,吻了一下,“方先生,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嗎?” 方無緒濕漉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隨后像是怕被丟開一樣,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兩人跳著舞步到了小陽臺。 “渴望一個笑容……” “期待一陣春風……” “你就…剛剛好經(jīng)過……” 方無緒跳的女步,他笨拙地把手撐在徐征的肩上,徐征的手則很自然地搭在他腰上。 “看得出來,你有些難過?!币魳仿曋校煺髡f。 這句話混在這首音樂里,聽起來格外動人,就好像是情人間體貼的細語呢喃。 “上次從六號會館回來,你就不對勁,怎么了,有人欺負你么?”他邊跳邊摸著青年的臉,“你得告訴我啊?!?/br> 于是方無緒淪陷在了這一場溫柔陷阱里,他聽見他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著問: “先生,我…真的和孫默很像嗎?” 他的腦海中此刻全是連日來纏繞著他的一個心魔,一會兒是洪金彪說“孫默那只,可是他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老大親自送給他的禮物,他寶貝的不得了。你這個嘛,看樣子像是從耳洞店隨便戴走的一個……”;一會兒是陳秋儀說,“和孫默一樣,又是個悶木頭”;一會兒場景變化,最開始他來到徐宅,作為一份‘禮物’,看孫默站在徐征旁邊;一會兒又想起今早和孫默眼神的交錯間,他看他的那道帶著厭惡的眼神。 方無緒不由得問出來了這句藏在心中的話。 徐征聽了,先是笑著親了他一下。 “你怎么能和他比呢?!?/br> 半晌,他收了笑,松開了環(huán)抱著他腰的手,“清醒一點,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br> 一邊的音樂正好放到“都怪這花樣年華太…無情?!?/br> 夢醒人散,一曲終了。 徐征突覺無趣,系上了領(lǐng)帶,率先推開包廂的門出去了,他走到了欄桿邊。方無緒站在他側(cè)邊的綠植旁,他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應該想什么,也正因此,他比來時顯得更沉默。 然而,變故的發(fā)生就在這一瞬間—— 砰。 因為帶了消音器,在大莊賭場二樓的欄桿處,子彈飛來的時候沒有一絲征兆,也沒有一點前奏。 等方無緒察覺到徐征身上的紅外線時,他已經(jīng)下意識地拉過了徐征,那枚狙擊彈打在了他的右肩上,打進骨rou深處。 那一秒鐘,沒有半點遲疑。 他低頭,看子彈點染出的血緩緩在他肩胛處綻放成一朵血花。 他睫毛輕顫,因為出血的緣故,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他竟然還有心在想,現(xiàn)在的他,是不是可以說是救了徐征一命了?他不敢想如果沒有他擋這一槍的后果,只是在心底問自己道:那他在他心里,夠的上一根指頭了嗎? 但他有關(guān)于這一切的遐想,卻都沒有趁此機會告訴徐征。 他只是把手緊緊攥著徐征的手,說,“先生,我看見了…他在三樓,咱們的…對角方向。” “老大——” 這時,由于擔心一直在注意他們的洪金彪立馬趕上了樓。 洪金彪一看到方無緒身上的血,神情一下緊繃起來。 徐征摟住從他身上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的方無緒,把他交到洪金彪手上,凝眉沉聲吩咐道,“叫喻六開車,快送他去老張那兒。” “要快?!?/br> 隨后徐征又道,“領(lǐng)幾個身手好的去搜三樓,其他的人堵住賭場的所有出口。務(wù)必要找到那條狗,他應該還沒有出賭場?!?/br> 洪金彪霎時覺得,老大真的生氣了。 這顆無聲的子彈,這場沒有征兆的襲擊,太巧了。 就感覺,像是被人計劃好地耍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