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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天意不太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去的,但那股欣喜若狂的心情纏繞著他的全身,一呼一吸之間還停留著連鈺的味道,很淡的雨水混雜著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明明以前聞到無感,偏偏如今讓他難以忘懷。

    我沒猜錯,他想,依舊那么覺得,只要我不結(jié)婚,他就會回來的。

    連鈺之前一直冷言冷語,換了個人一樣,不過是在鬧脾氣,他這樣想著,走進了電梯,按下了到地下車庫的去向。

    他自然不可能傻兮兮的蹲點,連鈺出門回家的時間都很有規(guī)律,只要按時出現(xiàn)作秀,必然能讓他心軟。

    顧天意從來不會打無把握的仗,這次也是這樣,于是他私底下在這間大廈買了一套房,罕見的沒有人陳知禮經(jīng)手,剛剛好在連鈺房子的旁邊。

    下班之后他就過來待著,糾纏連鈺一陣作勢走后再回來,本心是想繼續(xù)工作的,可耳朵卻被墻那頭無端吸引。

    他就這樣貼著墻聽著,動作自然的好像幾年前聽著連鈺聲音不斷自慰一樣正常,他聽到連鈺的笑聲,和朋友聊天的說話聲,還有和景行舟zuoai時的呻吟聲。

    第二天他雇人把景行舟揍了一頓。

    第三天如是。

    明明他讓那些人朝看不見的地方下手,第四天還是被連鈺發(fā)現(xiàn)了。

    連鈺很淡然的語氣:“別打壞我的自動按摩棒了?!?/br>
    那時候他應(yīng)該是出去喝了不少酒剛回來了,連開門都對不準鑰匙孔,腰被該死的景行舟扶著,一米八幾的高大男人頂著一張狐媚子臉,滴酒不沾,偏偏弱柳扶風一樣纏著連鈺。

    他也沒有因為連鈺說的話生氣,附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就先讓他進屋了,自己人模狗樣的站在外面,一副想要和顧天意交涉的模樣。

    你配嗎?

    顧天意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說出口了。景家覺得自己的姓氏矜貴,崇尚多子多福。他承認景行舟的頭腦在一群草包之間是夠看的,但是景家不也只把那些無用的基金會給他管管而已嗎,二十歲就能看到八十歲生活的紈绔,能有什么前途。

    景行舟和他一起混了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自然了解顧總對自己的評價,他也不在乎,眼睛很自然的彎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嘴角卻沒有上揚:“顧總別打攪我們了。”

    “你在和我的男朋友廝混?!?/br>
    “我在追他?!?/br>
    異口同聲的說出來之后,以前引以為傲的朋友情誼四分五裂。

    顧天意沒有說話,陰沉著一張臉,好像下一秒就要宣布讓景家破產(chǎn)一樣,他也沒有動手,眼神里滿是不屑,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對方打斷了:“顧總別擔心什么情阿愛阿,我聽說顧老爺子前幾天又因為身體住院了?!?/br>
    他臉色一變,這件事情他瞞得緊緊的,正因為老頭最近身體越來越差,才一直希望他和王家女兒聯(lián)姻壯大實力,好讓他根基更深厚。

    不至于被旁系踢下去。

    他越是這樣覺得,顧天意就越不樂意,他手段確實是雷厲風行,得罪人了點,但是不需要仰仗外力,給別人留下把柄。

    “我還聽說,老頭準備立的遺囑里有一條,你必須和王家聯(lián)姻才能拿到他的股份。”

    桃花眼青年說話的口吻很隨意,像說了今天天氣如何一般尋常,他又補充一句:“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你別當真?!?/br>
    顧天意唯一看得上景行舟的一點正是這人交友廣泛,什么信息都有。他平常并非是一個喜歡交際的人,但因為景行舟,他什么都聽了一耳。

    他努力了收斂神色,盡量如常:“所以,你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不過是作為朋友的最后一個忠告。”景行舟還是那副皮笑rou不小的模樣:“愛信不信?!?/br>
    隨后很瀟灑的進屋。

    后來顧天意沒有再雇人揍他,因為他發(fā)現(xiàn)這樁換在從前會給他當成笑聞的消息,是真的。

    他爺爺已經(jīng)下不了床了,口氣依然很硬朗:我打算今年生日的時候立好遺囑?!?/br>
    意思是三個月之內(nèi),必須結(jié)婚。

    老頭沒有半分隱瞞的想法:“如果你在我立遺囑之前和那姑娘結(jié)婚,那我的股份,就都是你的?!?/br>
    顧天意還是低著頭,像被斬斷獠牙的老虎,點了點頭。

    電梯重重晃了一下,把他搖回來。幸虧只是偶發(fā)故障,過了一會又自行運轉(zhuǎn)了,卻惹得他眉頭緊鎖,這種破地方他是一秒都不能多待了,必定要把連鈺接回來。

    他爺爺從小教他,好的東西不能放手,壞掉的可以隨手扔棄。

    他牽著顧天意的手,站在靈堂里面,用最寡淡的語氣指著縮在墻角的小孩:“這是你的弟弟?!?/br>
    小孩很小,膽子卻很大,會悄悄看他,眼睛里寫著想跟他玩。

    “他也姓顧嗎?”

    那時候他歲數(shù)不大,可已經(jīng)被耳濡目染的成年世界浸泡得不再像一個孩子。

    “當然不,只有你姓顧。我不會讓這個孩子成為你的墊腳石的?!?/br>
    “他將胸無大志,每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無所事事,不像你那么優(yōu)秀。”

    爺爺?shù)穆曇艉茼懥?,絲毫不避諱其他人,他可以看到牽著那小孩的年老女人聽到這話直接掉頭就走,可爺爺還是氣定神閑的樣子,篤定她會眼巴巴的貼回來。

    他不解:“那為什么要把他接回來,給我當玩具嗎?”

    男人搖頭,好像說了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一樣:“這是你父母給你的懲罰,我要你永遠記住不聽我的話的下場?!?/br>
    “我并不會培養(yǎng)他,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玩具也好,資源也好,我都會分他一半?!?/br>
    從出生以來顧天意就是天之驕子,只有別人的東西給他,沒有他給別人東西,他知道分享這兩個字怎么寫,可是永遠學不會。

    “為什么?為什么!”

    他強忍著眼淚,爺爺并沒有給他回答,所以后來當任天歌湊過來想玩他的玩具之時,他一把把小孩推下樓。

    勝利品不過是一個再也不會玩的破玩偶。

    顧天意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連鈺長久,但他很明確的知道,他不會放手。

    他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解釋此時對連鈺的情感,可他很清楚的知道胸腔里的絞痛不只出于對連鈺的占有欲,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算是玩具也好,連鈺也必定是再破再臟他都不會謙讓的玩具。

    爺爺也好,景行舟也好,只有死人才不會和他爭搶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