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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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三位師兄的離山,扶搖山里阮緒親近的人又少了,師尊戚海晨還在閉關(guān),道侶墨霖的魂魄仍在溫養(yǎng),他垂著頭,看著手里溫潤的水色和田玉,一時有些迷惘。 師兄們離山時的囑托還猶在耳,阮緒沒有別處求證,只能暗暗壓在心下,并且提防和師尊的單獨相處。 這次戚海晨出關(guān)后,修為瓶頸打破,從合體期一躍而至大乘期,原本垂垂老矣的模樣倒是顯得飄飄欲仙了起來,精神抖擻的樣子實在很難讓阮緒同師兄走之前的話連系在一起。 得知自己的三位親傳弟子離山的消息,戚海晨還有些落寞,看著阮緒道:“修仙凄苦,資質(zhì)和毅力缺一不可,若是他們有著自己的打算,也就隨他們?nèi)グ?,人各有志,?qiáng)求不來?!?/br> 到底是一派掌門,又是修仙界為數(shù)不多的高階大能,對所有的事似乎都看得很淡,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姿態(tài)。 “……小緒啊,你天資極佳,莫要隨意荒廢,他們離山你也不要太過傷懷,還是多多放在修煉上,也好早日養(yǎng)回墨霖?!?/br> 說到墨霖,戚海晨似是眼眶微微泛紅,枯瘦的手掌輕輕拍了拍阮緒的肩膀,阮緒忍著抗拒沒有躲開,垂眉低目地向戚海晨拱手,“是,師尊?!?/br> …… 相安無事地又過了兩百年,阮緒終于將墨霖給養(yǎng)了回來。 一日夜里,和田玉陡然發(fā)出淡淡的青碧色光暈,隨后,玉本身便化作一嬰孩,以玉托生,小小的墨霖在阮緒的懷里咯咯咯地笑,抓著他的一綹頭發(f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眸色深沉,倒映著阮緒發(fā)紅的雙眼和極力勾起的唇角。 阮緒抱著嬰孩狀態(tài)的墨霖,喜極而泣…… 三百年的孤寂,阮緒熬了過來,終于等回了墨霖。但他來不及高興,便又被打回原形—— 幾十年彈指一揮。 墨霖滿頭白發(fā)身形佝僂,他走在阮緒前方,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非要去追蝴蝶,阮緒覺得好笑,但又笑不出,墨霖這樣活著,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當(dāng)初阮緒費心費力,用心頭血以一只和田玉將墨霖的殘魂溫養(yǎng),養(yǎng)了三百年才將他養(yǎng)出一具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身軀,但由于墨霖大戰(zhàn)時被擊碎天靈蓋,神魂劇痛,即使養(yǎng)回軀殼,元神也是受損狀態(tài),宛若稚兒,永遠(yuǎn)停留在孩童狀態(tài),縱使身軀漸漸長大漸漸老去,也依舊如此。 阮緒心中糾結(jié),但墨霖用這樣的狀態(tài)又陪了他幾十年,不是嗎。一輩子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孩童是許多人的癡心妄想,但他的阿霖唾手可得,不是嗎。阮緒苦笑著,搖搖頭,往前走,“阿霖,你慢點,當(dāng)心摔著?!?/br> “曉得了!” …… 這日,阮緒心中一直怦怦直跳,似是有大事發(fā)生,皺著眉睜開眼,他看了看身側(cè)床榻,阿霖并不在,伸手一摸,床褥上還殘留著余溫,阮緒趕忙起身出去尋。 院子里沒有,后山也沒有,到底在哪? 心靈感應(yīng)般,他去了青石臺風(fēng)景最為瑰麗之處——斷崖,一株老松,一方石桌,腳下是浮云,身邊皆是彩霞。 當(dāng)年在青石臺安家時,墨霖親手打造了這方石桌,同他一起種下一株松樹。 ——“阿緒啊,此后我們來這里看風(fēng)景就有了落腳處啦,來,把這株松樹苗栽上,以后,就讓它給我們納涼!” ——“阿緒,以后,這株松樹會長得高大健壯,為你我撐起著青石臺的一片天,這處斷崖最好看!” 他們的秘密基地,他們感情見證的地方,怎么會不好看? 自從阿霖重新醒來后,他從不敢?guī)麃磉@處,生怕他磕著碰著,又或者,不小心掉入云?!?/br> ……沿著密林間的小道往前,越來越近,光線破開來,阮緒遠(yuǎn)遠(yuǎn)看到赫衣白發(fā)的墨霖端坐在石桌旁。 似是覺察到他,墨霖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他,露出一個讓阮緒熟悉又陌生的笑來。 熟悉的是他每日都會看到他的笑容,陌生的是,這個笑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的滄桑,與三百年前的墨霖融為一體。 墨霖眼角的皺紋滿是眷戀,看著他眉目依舊的愛人,嘴角蠕動,蒼老著聲音,道了一聲:“阿緒……” 阮緒趕忙過去坐下,緊張的握住墨霖滿是褶皺的手,“阿霖,你回來了……” 墨霖不答,只道:“阿緒,你來啦,這里果真是最美之所,小松都已成老松咯。但我的阿緒還是沒有變,還是一樣的好看。” 墨霖渾濁的眼睛滿是對阮緒的不舍,“走之前能再看到你,我墨霖,沒有什么遺憾了?!彼置罹w的臉龐,“我的阿緒受苦啦,謝謝你,讓我再見到你?!?/br> 阮緒已淚流滿面。墨霖將他的淚一一拂去?!鞍⒕w,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好好聽,好嗎?” 阮緒點點頭。 墨霖拖著殘破的身體,將當(dāng)年掌門的陰謀告訴他,原來當(dāng)年他和景祁景嵐窺到的,就是戚海晨和魔修密謀的當(dāng)場。 戚海晨修行多年,早已不滿于委身與小小一個扶搖派,他的野心涵蓋著整個東陸大地,便伙同魔修嫁禍魔族欲將其他各派一網(wǎng)打盡,最后統(tǒng)一整個大陸。 其實這個在墨霖看來也無可厚非,戚海晨若是有這個能力,這樣行一遭,他統(tǒng)一仙門后,最后必定能把魔族趕出東陸,并且鳥盡弓藏,魔修也能一網(wǎng)打盡,一石三鳥。 但戚海晨千不該萬不該利用阮緒的爐鼎體質(zhì)來當(dāng)誘餌,還說出什么一旦成功就可奉上一以致修仙大能的爐鼎供他們享用以早日登頂。 言語間皆是對阮緒的踐踏,一下一下,刺在了墨霖的心中,刀刀見血,他如此呵護(hù)的伴侶,竟然被他一直敬重的師尊如此作踐…… “戚掌門,有這樣一個爐鼎在身邊,你還能滯留瓶頸這么久?你這莫不是唬我的吧?”那魔修還算謹(jǐn)慎,問了出來。 戚海晨呵呵一笑,“道友有所不知,爐鼎效用最高最好的,是在讓他修行至最高階段,然后用雙修之法陰陽調(diào)和,方能一舉沖破瓶頸登頂,甚至,能跨階提升,說不定,不出半載,便能飛升成仙……” 飛升成仙,是所有修士的夢想,哪怕魔修也是如此,位列仙班,天地共壽,何等快意灑脫。 聽到此話,那魔修便笑呵呵地與戚海晨眼神交匯,眼里猥瑣的光連周身黑紫色的魔氣都要掩蓋不住了。 墨霖聽得怒發(fā)沖冠,恨不得立刻沖進(jìn)去和戚海晨拼命,但又因師兄們也在不好打草驚蛇,只能按住不發(fā)。 誰知第二日大戰(zhàn)時,戚海晨卻直接在混亂中尋到他,劈頭就向他出手——原是前夜他用神識探聽之時便被戚海晨察覺,一個元嬰初期,一個合體后期,不被察覺是不可能的,但戚海晨卻能瞬息間想通后續(xù)所有,如何滅口,如何穩(wěn)住阮緒讓他繼續(xù)修煉…… 到底是想要天下和修為兩手抓的人,這點心思,不可謂不縝密。 ……“當(dāng)年我見到的流星,就是你,阿緒……他從一開始就是沖著你的體質(zhì)而去的,他要天下,也要修為,真是,”墨霖深吸了一口氣,“真是,好大的一盤棋啊……咳咳。” 說了太久,墨霖的身體受不住,眼睛也越來越渾濁,最后的光也快從眼里劃走。阮緒抱著他拍了拍他的被給他順氣,“阿霖,你別說了,歇一會兒好不好?”聲音發(fā)著抖。 墨霖輕輕搖了搖頭,這般回光返照,他的阿緒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抬手擁住阮緒,把頭靠在他肩上,“阿緒,我要走啦,你要開心快樂,答應(yīng)我?!比罹w說不出話,他又催促了一聲,“阿緒,答應(yīng)我……” “好……”哽咽的聲音隨著風(fēng)散在云霧中。 環(huán)在背上的手滑落下去,墨霖?zé)o力地支在阮緒肩上。阮緒始終沒有哭出聲,他看著云海霞光,眼睛刺痛,淚水怎么止不住。 繞來繞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的阿霖全是為了他…… 死是為了他……活過來也是為了他……為了他被殺,回光返照是為了告訴他真相,為了他,為了他…… “阿霖……我愛你,阿霖……”阮緒喃喃自語,隨著墨霖的魂魄消散,他也似失了魂,抱著墨霖逐漸冰冷的身體,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