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Golden Week
轉(zhuǎn)眼已是九月末,經(jīng)過幾周的學(xué)習(xí)后,程歡已經(jīng)跟上了三中的節(jié)奏。 浦海三中的老師大多都出身名校,在教學(xué)崗位上待了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個個都有獨特地對學(xué)科的理解,與貴西的照本宣科不同,浦海的老師還經(jīng)常在課上旁征博引,將知識點從里到外地講透徹,而并不是只單讓學(xué)生背模版。以前程歡許多還琢磨不透的題目,經(jīng)由老師的指點迷津,立刻就恍然大悟。 程歡就像一塊干癟的海綿,被扔入了知識的大海里,放肆地吸收著海水,飽滿地膨脹著自己的知識體系。 秋老虎漸漸平息了下去,馳騁在九州大地的季風(fēng)逐漸轉(zhuǎn)為東北風(fēng),溫度降了下來,現(xiàn)在就是最舒宜的季節(jié)。和貴西不一樣,浦海的學(xué)生們并不利用國慶長假補課,而是完完整整地連著周末放了一個九天的假。 放假前的最后一節(jié)課,方老師不在,同學(xué)們都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國慶計劃。 程歡默默寫著剛剛發(fā)下來的卷子,他一向不喜歡和別人交流,自從來了浦海三中以后也沒有主動和同學(xué)說過話。一開始還有些男生女生主動找他搭話,但得到的都是他冰冷的回復(fù)后,就識趣地不再打擾他。 當(dāng)然,他能像現(xiàn)在這樣清凈,還得歸功于向崇盛。 自從答應(yīng)和他談戀愛以后,向崇盛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白天出門的時候就是一起上學(xué),在學(xué)校里也緊緊挨著做同桌,吃午飯也要和他坐在一起,就連上個廁所向崇盛都要拉他去校史博物館旁邊那個沒人去的廁所。 只有下了最后一堂課,向崇盛得去籃球隊訓(xùn)練兩個小時,程歡才能難得有兩個小時的自由時間。那是一天里程歡最放松的時間,在無人的教室里,他可以一個人寫寫作業(yè),做做筆記,不用去考慮旁的事。 不過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向崇盛似乎不用去訓(xùn)練,程歡一心二用地邊在雙曲線上做著輔助線,邊想著放假該怎么和向崇盛相處。 教室后門忽然被輕輕推開,鬼鬼祟祟地溜進(jìn)了四個人,趁著班里其他同學(xué)都沉迷對假期的美好討論之中,他們躡手躡腳地踱到向崇盛周圍,角落并不很引人矚目,一時竟沒有一個同學(xué)發(fā)現(xiàn)教室里多了人。 陰影垂落在程歡的卷子上,程歡不悅地抬起頭,來的幾個人都看著有點眼熟,憑著印象記得他們好像就是經(jīng)常和向崇盛一起打球的搭檔,不過具體叫什么名字程歡就是真的不知道了,他的海馬體從不記錄垃圾信息。 “隊長,十一黃金周你打算怎么過呀!”娃娃臉的男孩叫汪茗,他的聲音不大,夾雜在吵鬧的班級里也不算突兀。 向崇盛似乎對他們會來不算驚訝,只是微微擋住了可以看到程歡的那一側(cè),說:“正常放假,訓(xùn)練暫停。” “老向,十一去不去海島上玩?我爸最近在開發(fā)的小島,純原生態(tài),還可以開游艇。”穿著30號球衣,看起來吊兒郎當(dāng)?shù)氖钦埠瞥?,“大家都去,就等著問你去不去了?!?/br> “哼?!崩浜叱雎暤氖顷P(guān)平,他在隊里是個刺頭,和向崇盛最不對付。 向崇盛倒不是不想和他這群兄弟一起出去玩,只是他之前已經(jīng)答應(yīng)mama國慶一起回一趟向家。 向崇盛剛想開口回絕,衣角卻被程歡拉了一下。 向崇盛自從那天以后再也沒有碰過他了。 雖然兩個人整天像連體嬰兒一樣出雙入對,但向崇盛忽然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正人君子,別說zuoai了,就連普通的肢體接觸都盡可能地回避。與其說程歡現(xiàn)在是他的“女朋友”,不如說向崇盛成了他的貼身保鏢。 當(dāng)然程歡也不是真的那么想跟向崇盛zuoai,只是月中的時候他買過了驗孕棒,沒有懷孕,所以他不得不想辦法制造下一次的機會。 原始海島。 聽上去就是能發(fā)生點什么的地方。 “你就是程歡嗎?我們也歡迎你一起來?!笨雌饋硭顾刮奈拇鱾€眼鏡的是副隊長葉思宇,他大方地邀請程歡,也當(dāng)給程歡一個臺階。 向崇盛看向程歡,他用力地眨巴眨巴眼,睫毛一扇一扇的,企圖濕潤濕潤眼角,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一點。向崇盛喉頭一緊,臉上一熱,轉(zhuǎn)過頭說:“那好,就當(dāng)是校隊團(tuán)建吧,開銷就走隊內(nèi)的財務(wù)。程歡的錢,我單獨出?!?/br> “行,那明天九點浦海機場見?!?/br> “好,明天見。” 校隊的隊員又一個一個從后門溜走了,班里討論的聲音愈演愈烈,時針一點點指向終點,向崇盛也開始收拾書包。 程歡死死攥緊卷子的手一點點松開,被緊緊抓過的地方呈蛛網(wǎng)狀爛亂,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說,高樓大廈、豪宅別墅、傭人管家,這樣上層世界對于程歡而言都是天方夜譚的話,那私人飛機,沙灘游艇,原始海島就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這也是第一次,程歡對向崇盛所身處的優(yōu)越環(huán)境,有了切實的認(rèn)識。 明明流著相似的血液,mama就得在燈下摸著黑縫紉衣服,以賺取那點微薄的薪資,而他每天都省吃儉用,一臺破爛的二手手機也當(dāng)個寶貝似的用了好幾年。 原來只要在生日時mama在長壽面里打兩個蛋就是程歡一年里最大的幸福,現(xiàn)在隨時隨地都能吃到雞蛋了,向婉卻說雞蛋膽固醇太高,牛油果的脂肪更優(yōu)質(zhì)。 為什么他和mama就得過顛沛流離的生活,而向崇盛和向婉就能做人上人? 程歡一腳踏在沙灘上,柔軟的金色沙子很快就順著他的腳底板陷了一個腳印洞,前方是一片蔚藍(lán)的大海,從未被工業(yè)污染過的小海島上的藍(lán)天白云都比城市里鮮明。 這是程歡第一次在現(xiàn)實里見到大海,柳縣最大的水域還屬縣政府修得水壩,每年都會有幾個人偷偷游泳在里面被淹死。 “WooHoo!”詹浩晨奔跑在沙灘上,邊跑邊脫衣服,在沖進(jìn)大海的前一刻把脫下來的上衣往后一扔,雪白的海浪立刻沖濕了他的全身,他高呼,“太爽啦!” “等等我!”汪茗追了過去,快速脫著身上的襯衫,也準(zhǔn)備下海。 關(guān)平和葉思宇則從越野車的后備箱里取出燒烤架和食材調(diào)料,做著海邊燒烤的事前準(zhǔn)備。 向崇盛站在程歡身后,他們被落在所有人的最后,大家各忙各的活,并沒有注意到他們。他們就靜靜地站著,看著藍(lán)天大海,海鷗飛鳴,浪花滾滾。 忽然,程歡的手被向崇盛握在手心里,他詫異地抬起頭,正對著向崇盛的平靜的雙眼,向崇盛輕輕笑了一下,又捏了捏程歡的手,與他的手指交叉著握緊。 “喜歡海嗎?”向崇盛的聲音像是融進(jìn)海風(fēng)里,吹入程歡的耳朵里。 “喜歡?!背虤g誠實地點點頭。 大海,人類永遠(yuǎn)的故鄉(xiāng),它在地球的新陳代謝里起著不可磨滅的重要作用。 海是勇敢者的代名詞,人類從文明發(fā)源的伊始就企圖征服海洋,他們在海洋的表面上行駛,一點一點向外探索,像探索迷宮一般探索著整個世界。而深入海面之下,則孕育著另一套生態(tài)系統(tǒng),海底深處有著地球變遷的歷史,人類總是幻想著海洋里的傳奇,渴望有一天能夠一探究竟。 雖然這是程歡第一次遇見大海,但他就已經(jīng)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深深著迷。這座海島還沒有遭受人工干預(yù),長在島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天然純粹,是大自然之于人類的獻(xiàn)禮,為人類在由海洋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的藍(lán)色星球上提供了一方庇護(hù)。 向崇盛勾起嘴角,心想著為了程歡這句喜歡被舅舅們罵一頓也算值了。 “嗯,我也喜歡。” 程歡被向崇盛明媚的笑晃了心神,嘴里無端地撒了個謊:“你臉上好像沾上了臟東西,我?guī)湍愦狄幌隆!?/br> 向崇盛沒有生疑,馬上閉起眼睛,膝蓋微屈,保持著微笑湊近了程歡。 程歡的手覆上向崇盛的臉頰,向崇盛的五官很精致立體,英俊里摻雜點野性,眉毛很濃密,睫毛也很長,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凈,嘴巴周圍看起來一點胡渣都沒有。 程歡踮起腳,蜻蜓點水般地貼上自己的唇。 這是他們的初吻。 只有一秒,不,或許只有半秒。 程歡剛想移開,卻被向崇盛緊緊地抱住了腰,他加深了這個吻。 欲望回歸了本能。 向崇盛用舌頭撬開程歡的齒關(guān),程歡也半推半就地回應(yīng)著。唾液交換在舌齒之間,他們纏綿地接吻,甜蜜的氣息彌漫在以他們足底為起點的空氣里。 嘭,就像腦子里炸開了一束絢爛的煙花。 “咦?隊長和程歡呢?”葉思宇琢磨了半天,終于搭好了燒烤架,剛想叫向崇盛一起去海釣,回過頭卻沒看到那兩個人的身影。 關(guān)平重重地關(guān)上后備箱的門,粗聲粗氣地回道:“指不定去哪兒逛了,別管他們了,咱們先去找汪茗和詹浩晨吧。” 葉思宇眉頭微蹙,盯著那兩串深深淺淺的腳印沉思著。 分明記得剛才隊長還在這里的??? 巨大的灰黑色礁石上爬著拇指大的小螃蟹,程歡被向崇盛壓在礁石后面,旁若無人地?fù)砦侵_@種原始的表達(dá)愛意的方式被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復(fù)現(xiàn),程歡覺得自己都要呼吸不過來了,被親得頭昏腦脹的,而向崇盛每次只給他一小會兒換氣的時間,然后又是緊緊地抱著他接吻。 直到程歡的眼淚都因為缺氧而被逼了出來,向崇盛才戀戀不舍地放開程歡。他小心翼翼地揩去程歡眼角的淚水,憐惜地在眼角的黑痣上又落了幾個吻。 “小壞蛋,別再勾我了?!?/br> 向崇盛揉了揉程歡的腦袋,語氣里有些無奈。 “我想好好珍惜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