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歸鄉(xiāng)
白明軒躺了太久,那些被兩根巨物開發(fā)出來的yin欲深埋在骨髓里,被那根guntang東西一磨,頓時酸軟地流出水來。他清雅俊美的臉上浮著一層羞恥薄紅,難堪地酥軟在男人懷里,被磨到的地方有些酸,有些發(fā)顫。 白明軒試圖夾緊雙腿:“你……你別想……嗯……別想讓我再給你生……” 皇帝氣喘吁吁地耍無賴:“明軒,我……我不進去,你讓我看看你那兒,我想它了?!?/br> 白明軒的身體早已被開發(fā)得yin蕩不堪,只是聽著男人說這種混不吝的混賬話,都酸軟得yin水濕透了褻褲。 想……嗯……想什么想…… 白明軒腦子里一片暈眩的燦爛光華,像是丟了魂失了智一般,被高大的男人壓在身下撕開了雪白的一身,露出一身如玉的肌骨。 修長筆直的雙腿半掩在凌亂的衣衫下,皇帝粗糙大手急不可耐地伸進亂布里,隔著濕透的褻褲用力揉按著白明軒腿間那個不同于尋常男子的雌xue。 白嫩的陰戶太久沒被觸碰,在男人蠻橫的揉捏下歡愉地吐著yin水,rou縫被揉開,里面嫩紅的軟rou被手指隔著褻褲大力玩弄,又酸又酥,白明軒喉間幾乎抑制不住地要溢出些yin叫來。 皇帝一點皇帝樣也沒有,反倒像個jian污良家人的土匪無賴,他一邊用力揉著白明軒腿心的rou縫,一邊咬著那溫玉般的耳垂說些混賬話:“明軒,相公摸得你舒服嗎?嗯?這sao地方隔著褻褲都快把相公的手指吸進去了?!?/br> 白明軒一個清高矜貴的風雅少爺,哪受得了這地痞糙漢的sao話,也不知是被摸的還是被說的,白玉似的雙腿羞恥地緊緊夾住皇帝粗壯的手腕,yin水順著褻褲的邊緣失禁似的往下流,好像連后面臀縫里的菊xue都開始流水了。 皇帝漸漸不滿足隔著布料這樣摸,喘著粗氣開始撕扯白明軒的褻褲,薄薄的綢布在他手里被扯成了布條,露出了粉嫩的玉莖白軟的rou唇和殷紅的rou縫。 白明軒羞得要躲,卻被急不可耐的皇帝狠狠壓在身下,碩大頭顱蠻橫地擠進他雙腿間,高挺的鼻梁從rou縫里蹭過,重重撞在嬌嫩敏感的rou核上。 劇烈的快感讓白明軒眼角都溢出了淚痕。 可這還不算完,皇帝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戳在他rou縫間的軟rou上,把兩個小小的rou瓣扎得又疼又癢,嫩乎乎的xue眼更是饑渴地流出了sao水。 白明軒顫抖著抓住身下明黃的被褥,感覺到粗糙濕熱的大舌頭狠狠舔在了他許久沒有被觸碰過的嫩處。 舌頭舔著,嘴唇吮著,牙齒甚至咬住小小的rou瓣用力磨。 白明軒癱倒在龍床上,大張著雙腿無力地顫抖:“不……嗯……不要咬……嗯啊……不成……不成了……啊……” 肥厚粗糙的舌頭拼命舔弄著陰戶中最敏感的小rou核,白明軒呻吟中都帶上了羞膩的哭腔:“別弄那里……啊……要……要去了……不成了……啊……” 皇帝更加用力地吮吸舔咬著那個軟嫩微腫的rou核,含糊不清地低喃:“明軒,你這身子都快憋壞了,讓相公舔的你噴一回,你才能想起來被相公cao的時候有多爽利?!?/br> 白明軒想起那些被男人欺負到潮水噴涌的樣子,雌xue里的嫩rou一陣輕顫,竟立刻就要噴出去。 他帶著哭音羞恥地想要推開那個花樣百出的大腦袋:“不……嗯……不要舔了……嗯啊……” 皇帝緊緊握住白明軒兩條如玉的大腿根,高挺的鼻尖撒嬌似的在rou核上用力磨蹭,邊蹭邊不依不饒地說:“噴嘛噴嘛,明軒,相公想看你噴潮時的樣子,小saoxue一邊哆嗦一邊噴熱水,噴相公一臉?!?/br> 白明軒哪受得了粗野男人這樣調戲,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快要潮噴的xiaoxue,紅彤彤的嫩rou哆嗦著,熱乎乎的yin水從濕熱的小眼里失禁似的噴出來。 越想越羞恥,越羞越發(fā)sao,白明軒羞恥地捂著眼睛,雙腿顫抖著,熱乎乎的yin水噴在了一國之君英俊粗野的臉上。 看見白明軒被他舔到高潮,皇帝更是興奮地撲上去,粗糙的舌頭狂亂地伸進噴水的rouxue里,把里里外外的香甜yin水舔的干干凈凈。 還沒開始上正菜,白明軒已經被欺負到高潮,慘兮兮地癱軟在龍床上,敏感到極致的身體無助地任由壯碩的男人肆意玩弄。 皇帝終于吃夠了陰戶里外的甜軟滋味,沿著白明軒平坦的小腹緩緩吻上去,像條狗一樣東聞聞西嗅嗅。 白明軒被他弄得滿臉潮紅,虛弱無力的手使勁推那個大腦袋:“你……嗯……干什么……” 皇帝壞心眼地撥開白明軒胸前的衣衫,對著一顆粉香軟嫩的奶頭輕輕吹了口氣:“找到了,香奶子。” 白明軒感覺男人那兩根沉甸甸guntang堅硬的roubang已經戳在了他大腿上,他生怕這個混賬野人真的再把他干到懷上雙胞胎,急忙紅著臉微微挺起胸脯,把香軟的奶頭送到男人唇邊:“你……你吃吧……嗯……吃完了……吃完了就休息……” 皇帝貪婪地咬著那顆小小軟軟的香甜奶頭,嘬得嘖嘖作息。 白明軒被吸得有些痛了,又羞又氣地扯著那顆大腦袋上的頭發(fā):“你……嗯……有完沒完了……嗯啊……皇兒們要下課了,你……你松開……嗯……” 皇帝理直氣壯地叼著媳婦兒的小奶子不撒口,含糊不清地嘟囔:“下課也不許和朕搶,讓他們喝奶的日子早就過了,現在這兩顆小奶子是朕的……誰都不許搶……” 白明軒生怕孩子們闖進來看見這副yin靡之景,顫抖著手指慌忙想把床帳放下來??伤只艁y又羞恥,沒控制住力道,竟把整副床幔都扯了下來。 明黃床幔落在地上,兩人和門口就隔了兩層半遮半掩的珠簾。 偏偏這個時候,兩個下課的小皇子手拉著手歡歡喜喜地跑進了蟠龍殿,奶里奶氣的聲音回蕩在整座大殿里:“父皇~母后~先生今天教了新文章~” 白明軒臉都氣紅了,扯著皇帝的頭發(fā)用力拽:“松開……嗯……不要吸了……孩子……嗯……孩子們要過來了……啊……” 柔嫩的乳尖被吮得酥麻難耐,白明軒的怒吼聽上去都像求歡的呻吟聲。 皇帝舍不得松開那嘴里香甜軟嫩的奶子,嘟囔著:“都沒奶了朕怎么還要和孩子搶吃的?!?/br> 白明軒被蠻漢胡言亂語的sao話欺負得yin水直流,大腿根濕漉漉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流出了多少。 皇帝依依不舍地松開嘴里的奶頭,對外面喊:“庭兒,玥兒,你們母后睡著了,過兩個時辰再來?!?/br> 白明軒氣呼呼地小聲說:“你這樣喊,便是死人也該被你喊醒了!” 皇帝壞心眼地在白明軒裸露的rou縫中狠狠摸了一把。 白明軒立刻驚慌失措地捂住嘴,生怕孩子們聽到自己yin蕩的喘息聲:“嗯嗚……” 皇帝打發(fā)走了兩個小團子,居高臨下深深地望著眼中含淚的白明軒,扶著自己硬得快要爆炸的巨大roubang,在rou縫中尋找第一個入口。 白明軒顫抖著想要推開:“不……不許……嗯……別想讓我再給你生……不許進來……” 皇帝那雙野狗似的眼睛受傷地看著白明軒,哀哀地低鳴:“明軒……” 白明軒心口一顫,幾乎就要從了。 可他……可他到底心結未解,實在不愿再懷上兩個和這暴君糾纏不清的孩子。 皇帝英俊粗獷的臉上慢慢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扶著額角搖搖欲墜。 白明軒慌忙撫上皇帝的額頭:“怎么了?又疼了?太醫(yī)!傳太醫(yī)?。?!” 皇帝握住他瑩白如玉的手指湊在嘴邊苦笑著親了一口:“明軒……讓我進去好不好?你說進哪個咱們就進哪個,我什么都聽你的,孩子跟你姓,我封他做太子,好不好?” 白明軒最受不了這粗野皇帝說這樣沒輕沒重的胡話。 他覺得自己像是養(yǎng)了一條兇悍野狗,野狗發(fā)起瘋了把他咬的鮮血淋漓,可咬完了,又可憐巴巴地窩在他腿邊搖頭擺尾地求原諒。 白明軒心里輕輕地顫抖著。 從醒來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打定主意離開皇宮,只是皇帝那時整日頭痛得死去活來,他實在放心不下宮里的兩個孩子。 如今皇帝既然好了,他也要準備離開了。 在此生永別之前,從了那野人一回,就……就一回,也不會再有什么牽連了吧。 心意已決,白明軒反倒痛快了些。 他閉上眼睛,緊緊抓著身下明黃被褥,顫抖著張開濕漉漉的雙腿,輕聲說:“慢些,我好久沒做過這檔子事兒了……” 兩個小皇子乖乖在東宮等到深夜,一個一個打著小哈欠睡著了,還沒等到母后聽他們背書。 小團子們委屈巴巴,抱在一起此起彼伏地打著小呼嚕。 白明軒出宮的打算暫時耽擱在了皇帝野狗似的體力下,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欺負成了什么樣。 皇帝餓了七年多,今夜終于飽餐一頓,戀戀不舍地吻著心上人汗?jié)竦哪橆a,親夠了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連夜去辦正事。 他和蘇顯琛彼此牽制威脅了這么多年,是該有個了結了。 皇帝頭不痛了,也吃飽了,精神抖擻地走出寢宮,對宮中侍衛(wèi)首領說:“傳令下去,皇城禁軍秘密出動,圍住蘇府,朕親自前去,務必活捉蘇顯?。 ?/br> 皇城禁軍悄無聲息地在夜色下疾行。 猶在夢中憤憤不平的蘇顯琛被下人驚慌失措地叫醒:“老爺,老爺!不好了!陛下翻臉了!?。 ?/br> 蘇顯琛猛地坐起來:“他下旨削我官職還是爵位?” 下人已經哭了:“禁軍已經圍住蘇府,老爺,陛下想要您的命?。 ?/br> 蘇顯琛老臉青白滿頭大汗:“不……不用慌亂,老夫……老夫還有后招,老夫還有后招!快!快去院里放信號彈,快!” 一道紅光咆哮著直沖云霄,蟠龍殿守夜的太監(jiān)心頭一顫,狠狠心走進了內殿中,悄無聲息地靠近了還在龍榻上酣睡的美人。 禁軍沖破蘇府大門,蘇顯琛自知已無路可退,干脆強壓著恐懼大大方方地坐在正堂里,面君不擺,冷笑相對:“陛下深夜前來,是有急事嗎?” 皇帝看著那個枯瘦的老人,不由得又想起了干瘦冷肅的楊諗。 他腦中隱隱作痛,卻還是自行壓制住了。 皇帝說:“朕想問你幾句話,你可以答,也可以不答,朕仍然會讓你舒舒服服地上路,絕不會狠心讓國舅體會頭顱劇痛欲裂的苦楚!” 蘇顯琛知道事情敗露,也懶得再在這個冒牌皇子面前強撐,只是冷笑:“你不過是個癡傻的山野村夫,老夫救了你,讓你像個人一樣活在世上,你竟還不滿足。你以為自己真的是皇子?老夫告訴你,你就是頭來路不明的野獸,做我手下的棋子而已!” 皇帝沉聲問:“你早就知道?” 蘇顯琛估摸著時辰,他在宮里的內應應該早就把白明軒運出宮了,因此更加有恃無恐,桀桀冷笑:“自然,如今真正的皇子已經被我的手下所救,待天運司驗明他的身份,你就是個冒牌頂替犯下謀逆大罪的逆賊!” 皇帝琢磨此事,越想越覺得古怪。 他不知蘇顯琛所言真假,蘇家親兵眾多,一時若打起來,蘇顯琛恐怕更容易趁機逃走。 皇帝說:“來人,去天運司!” 白明軒是在顛簸中醒來的。 他雖然被折騰得狠,可全身羞人的酸痛的卻讓他睡的并不深,昏昏沉沉間感覺自己正被關在一個大木箱,搖搖晃晃地不知要運往何處。 他聞到了菜rou腐爛的味道,頭頂似乎放著泔水桶。 身體很疲憊,可能被下了藥,也可能是被那只野獸欺負成這樣的。 白明軒試探著推了推身邊的木板,外面上了鎖,應該是打不開的。 他手腳被牢牢捆住,又被手帕捂住了嘴,只能發(fā)出很細的嗚嗚聲。 白明軒心中焦急,想掙扎中又怕驚動賊人反讓自己就此喪命。 他正急著,忽然聽到了巡夜侍衛(wèi)的聲音。 “你們是哪宮值守的太監(jiān)?半夜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大太監(jiān)不慌不忙地說:“我們是專事處理宮中雜物的太監(jiān),正要把今天一天的泔水和雜物運出宮去。” 白明軒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機會,如果侍衛(wèi)沒有發(fā)現他,他可就要被這太監(jiān)不知帶往何處了。 侍衛(wèi)說:“今夜京中有大事,你們小心一些,千萬別往人多的地方湊?!?/br> 白明軒心中焦急,狠狠心用力向右翻身。 木板磨得肩膀生疼,放在木箱上方的兩個泔水桶被撞的晃了兩下。 侍衛(wèi)心中起疑,不由得多看了那兩個桶一眼:“那桶怎么晃了?” 大太監(jiān)堆笑著說:“小金子,你怎么又毛手毛腳,小心弄灑這些臟東西,我讓你趴在地上舔干凈?!?/br> 小太監(jiān)手心額頭全是冷汗,低著頭弱弱應著。 白明軒肩膀頭火辣辣地疼著,他咬著牙,竭盡全力又狠狠地撞了一下。 侍衛(wèi)臉色變了:“來人,檢查這車泔水桶!” 兩個泔水桶被侍衛(wèi)們搬下車,露出下面那個一人高的木箱。 侍衛(wèi)嚇得臉都綠了:“開箱子!” 白明軒終于松了口氣。 木箱打開,冷風透過薄薄的浸透肌骨。 白明軒冷得一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侍衛(wèi)們湊過去看了一眼,就嚇得跪了一地,此起彼伏地高喊著向皇后娘娘請罪。 白明軒還有些頭暈,被一個侍衛(wèi)從木箱里抱出來,喃喃問:“出了什么事……” 侍衛(wèi)說:“回稟娘娘,陛下今夜出宮有要事處理,屬下失職,讓娘娘受驚了?!?/br> 白明軒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派人去東宮一趟,皇子們……皇子們可能有危險……” 蘇顯琛有恃無恐。 天運司不受皇權管束,只負責鑒定皇室血脈的真假。 只要天運司查出白明軒的真實身份,天下藩王必群起而反。這時候他三朝老臣蘇顯琛大可跪在新皇面前嚎哭效忠,為自己真正的外甥報仇雪恨奪回皇位。 白明軒在那野人手下受了多少屈辱折磨,不知真相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自己才是真龍?zhí)熳樱M會再甘于人下? 蘇顯琛笑瞇瞇地沏茶:“陛下,渴否?” 皇帝心中也是有些慌張。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蘇顯琛勤王的一顆棋子,卻不知道蘇顯琛何時又弄來了一個真正的皇子。 若天運司已經驗出真龍,蘇顯琛是死是活都是個巨大的麻煩。 兩人各懷心思。 死到臨頭的有恃無恐,掌控局勢的卻百般憂愁。 他們沒有等到天運司,卻等來了本該在蟠龍殿里酣睡的皇后。 白明軒親自帶著那兩個太監(jiān)來到了蘇府,令侍衛(wèi)扔在了蘇顯琛面前:“蘇大人派這兩個人綁架我,是想用我威脅皇上嗎?” 蘇顯琛一看那兩個太監(jiān)已經被捕,白明軒卻沒有按計劃被送到天運司。 來不及再多思慮,蘇顯琛胡子一垂嘴角一耷拉,一張老臉千變萬化,嚎啕大哭著沖到了白明軒面前:“明軒!明軒!舅舅被那賊人所騙,讓你受盡凌辱折磨。你才是真正的皇子,你才是莘妃娘娘當年生下的孩子?。。?!” 白明軒僵住了:“你……你說什么……” 蘇顯琛見白明軒有松動之意,立刻興奮地嚎啕大哭:“舅舅不知道,舅舅真的不知道?。‘斈昊屎笈扇税涯闳酉伦o城河,舅舅本以為你此生就算活著,也必然受了重傷??删司藳]想到,白崇山竟把你救走撫養(yǎng)長大。那日在大理寺監(jiān)牢中,舅舅剛得知了這個消息想要告訴你,可沒想到白崇山和他的夫人卻很快遭到滅口。舅舅……舅舅對不住你?。。?!” 白明軒聽到這個消息,卻沒有蘇顯琛預想中的悲傷和憤怒。 他看向皇帝。 皇帝慌忙想要解釋白氏夫婦絕不是他殺的。 可白明軒已經低下頭,輕輕問:“蘇大人可查過,當年白崇山救我的時候,在京城逗留了多久?” 蘇顯琛不明所以,但他為了確定那段時間白崇山在京城,確實查過白家的行蹤,一頭霧水地回答:“舅舅查過當年的文牒,白崇山和他夫人出入京城中的時間一共是五個月,中間正好是莘妃娘娘生下你的日子?!?/br> 白明軒抬頭,有些悲傷凄然地看著皇帝,卻不是在為自己悲傷:“五個月,白崇山怎么可能和京中娼妓生下一個私生子呢?” 皇帝呆呆地看著他,眼底浮現出不敢置信的痛楚:“明軒……明軒你說什么……我腦子笨,我……我不明白……” 當年白崇山帶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出京,必然會引起懷疑。 可剛好,白夫人是懷著身孕入京,夫妻倆就干脆在京中把孩子生下來,去辦了一張嬰兒的出京文牒。 而他們自己的孩子,托付給了京中友人的照顧,為了避免引起懷疑,白崇山只好謊稱那是他和京中娼妓廝混生下的私生子,不敢?guī)Щ丶易尫蛉税l(fā)現,才送給旁人。 白崇山一生清高自律,與夫人情深似海,怎么會荒唐到讓妓女給自己生下這樣一個孩子。 白家沒有私生子,只是……只是他們?yōu)榱藞蠖鳎炎约旱暮⒆优獊G了。 白明軒幼年時曾經記得有一個冬天,一封京城來的信寄到家里,父親瘋了一樣冒著大雪沖出家門,一走就是一月有余。 那時母親總是哭,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祠堂里,哭著說對不起白家列祖列宗。 他如今才明白,那一年,被送給楊諗撫養(yǎng)的那個孩子走丟了,那才是白崇山和他夫人的親骨rou。 白明軒低頭看著蘇顯琛那張老臉。 老頭子臉上掛著滑稽的淚痕,還在等他一怒之下為自己和父母報仇。 可他……他幾十年錦衣玉食尊貴安寧的少爺日子,卻是真正的白家少爺受盡虐待瘋瘋癲癲換來的時光。 他有什么可恨,又能再去怨恨誰。 白家一家三口皆是為他心魂煎熬受盡折磨,莫說他絕不肯信皇帝在答應他之后還會派人去滅口,哪怕當年真的是一道圣旨落下讓白家因謀反之罪人頭落地,他又怎么能比皇帝更悲傷。 蘇顯琛慢慢回過味兒來,老臉上皺紋顫抖著,不敢置信地看著彼此對視的兩個人:“你們……你們……” 皇帝又開始覺得頭痛了。 他以為那些過去都已經走的夠遠了,楊諗死了,他和白崇山并無親情。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 被拋棄也好,被虐待也罷,過去的記憶都不清楚了,他根本不會沉溺在往事之中。 他只想好好過日子,只想守著他的明軒和他的孩子們,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白明軒顫抖著慢慢走向皇帝:“陛下……” 皇帝在劇痛中憤怒地咆哮著:“回宮!” 他顧不得在場的所有人是敵是友,他痛得無法收拾這個爛攤子。 他這一生早已習慣了孤獨煎熬,甚至可以原諒當年拋棄他的白崇山和凌虐他的楊諗,就像他終于原諒了天塹山里的虎豹豺狼。 可他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原來他是個被父母冷靜思考之后獻祭出去的犧牲品,他痛恨著父母那份活在旁人口中的深情。 他寧愿和白崇山之間毫無父子之情做個兩不相欠的路人,也不愿再聽到有人說,他的父母其實愛著他,只是不得已…… 不得已…… 他最恨這樣假惺惺的不得已?。。?/br> 皇帝連自己身邊的侍從都不再理會,咆哮著孤身沖入了夜色中。 他本就是該一個人活在深山老林里,他為什么要出來,為什么要非要學得像個人一樣! 做人便知七情,做人便有愛恨。 會有欲念,會有痛苦,會有求不得,恨不能。 他為什么一定要做個人! 白明軒心中荒涼一片,呆呆地站在了侍衛(wèi)簇擁之中。 侍衛(wèi)頭領急忙跪下:“殿下!” 今夜圍攻蘇府的禁軍頭領也慌忙下跪:“末將參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浩浩蕩蕩的禁軍紛紛跟著改口,喊著請殿下千歲登基。 白明軒眼中含淚,怒吼:“夠了!” 禁軍們不敢出聲,恭順地跪在地上。 冒牌的假皇帝瘋癲而去,他們自然要立刻找到下一個靠山。 白明軒卻絲毫沒有榮登大寶的歡喜,他心痛得搖搖欲墜,閉上眼睛緩和了一下情緒,輕聲說:“蘇顯琛伙同太醫(yī)謀害君上,斬立決。至于今夜發(fā)生的其他事,在場所有人全當不曾見過,都給我把嘴巴閉緊了!明日京中若有任何有關此事的傳聞,三千禁軍集體發(fā)配崇吾郡吃沙子,永世不得回京!??!” 他身量清瘦,肩膀單薄,人也總是一副溫潤秀雅的模樣。 可他站在那里說話的時候,卻每一字每一句都擲地有聲威嚴如山,絕不肯旁人有半句辯駁。 白明軒看著漆黑如墨的夜空,不知道明日孩子們若問起父皇去了何處,他又該如何回答。 京中風雨飄搖的一夜,就這樣悄無聲音地過去了。 白明軒曾經想要不顧一切地逃離,可如今,他卻成了被丟在原地的那個人。 皇帝離開了,像只受傷的野獸一樣嗚咽地逃進了無人知曉的地方??伤踔翛]有資格去尋找那個離開的人。 白家是為了保護他,才犧牲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白氏夫婦一生煎熬掛念,他們的孩子瘋瘋癲癲地在野獸間艱難求生。 他若見了皇帝,又該說些什么? 那個被犧牲的孩子,連名字都沒有,無牽無掛,無處留戀,本該富足安寧的一生因他而毀,卻一心惦念著他,胡言亂語著要為他做個不通人事的傻子。 可他還能做什么? 他不能強求被犧牲的人解開心結,更無法再償還皇帝一個安寧快活的過去。 他若再出現在皇帝面前,只不過是徒增痛苦煎熬。 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他們已經苦苦折磨了這些年,他也不能真的替皇帝分擔半分痛楚。 愧疚至深,卻無能為力。 白明軒在蟠龍殿里坐了一夜,像是把自己的一生釘死在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宮城中。 天亮了,白明軒起身,他要去東宮先安撫那兩個小小的孩子。 一連數日,那日消失在大雨中的皇帝再也沒出現過。 白明軒一個人走遍了京郊的山巒,甚至走進了天塹山脈的腹地。 山腳下是楊諗的故居,幾十年前那個被凌虐到癡傻的孩子,就是從這里走進了無邊無際的天塹山中,順著山脈一路摸索,最后走到了九和鎮(zhèn),從那邊的山口走出來,呵呵傻笑著認識了他。 白明軒把能走的地方都走了遍,他知道那野人肯定不愿再見到他,可他卻掛念著那人的頭痛病,斷了藥湯會不會再復發(fā)。 一天又一天,轉眼已過月余。 白明軒在東宮里教孩子們念書。 兩個孩子都聰明得狠,見他心情不好,就乖乖軟軟地什么都不問,依偎在他身邊背著新學的詩。 “笑說觀荷早,曦露映清池??萑~染碧水,煢煢猶一人……” 小團子們眨巴著眼睛,嘟嘟囔囔地問:“母后,先生說這是一首思人的詩,可兒臣看不懂,這詩里既沒有用離別的典故,也沒提所思的人,兒臣所看,這就是一首寫景詩?!?/br> 白明軒心中酸澀,輕聲說:“這首詩寫的隱晦,你們還小,看不出其中悲涼孤寂。荷花開的時候歸人未歸,所以才‘笑說觀荷早’,并非真的未到看荷花的日子,而是他要等那個陪他一同賞荷的人??芍钡胶苫ǖ目萑~染黃了碧綠的水面,他仍然孤身一人?!?/br> 作詩的疏雨山人年少喪妻,一生詩詞訴盡別離之苦,卻又說得極盡婉轉隱晦。若非心有相思苦念,又怎能真切體會到其中哀涼。 白明軒感覺腹中一陣翻滾,他匆匆扔下書本沖進了偏殿里,抱著污桶吐得天翻地覆。 孩子們被侍女太監(jiān)攔在偏殿外,害怕地哭喊著母后怎么了。 白明軒吐得滿眼淚花,顫抖著跪坐在偏殿冰冷的地磚上。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為什么只是做了一次,就讓他再懷上那個混蛋的孩子。 如今這樣的局面,皇帝定不會再回京中,可他該怎么辦? 他為什么又懷上了孩子啊…… 白明軒絕望地想要哭一場,可小皇子們還在門口哭,哭得抽抽噎噎上氣不接下氣,一聲一聲地喚著他。 皇子們太小,又經歷了太多無能為力的離別,他們害怕極了。 白明軒顫抖著慢慢站起來,擦去眼淚走向偏殿門口,俯身抱住兩個哭唧唧的小團子:“別怕,別怕,母后只是吃壞了肚子。你們兩個在這里哭哭唧唧的,還有什么皇子的樣子?” 小皇子們一左一右緊緊地抱著他,死都不肯松開。 大皇子哭哭啼啼地嘟囔:“母后不許再吃冰過的西瓜了……嗚嗚……兒臣不許……嗚嗚……不許母后再吃壞肚子……” 小皇子也使勁兒點頭:“嗚嗚……玥兒……玥兒也不許……嗚嗚……” 白明軒苦笑著領著兩個孩子往書房走:“不許哭了,咱們繼續(xù)背詩好不好?” 小皇子們抱著白明軒的胳膊抽抽搭搭邊走邊哭著背詩,怎么都不肯松開。 堆放雜物的偏殿門,被人從里面緩緩推開一條縫,胡子拉碴頭發(fā)蓬亂的野人呆呆地看著那一大一小漸漸遠去的背影,頹廢地使勁兒揪著頭發(fā),也不知道哪里更痛了。 深夜,白明軒哄得兩個孩子睡覺,自己就在外間暫且歇下。 如今皇帝下落不明,兩個孩子心里怕的厲害,于是他不敢去別處,只好日夜在東宮守著。 三更天,守夜的宮女侍衛(wèi)都開始打瞌睡。 白明軒誰在暖閣外的床上,昏昏沉沉半夢半醒。 一個九尺高的黑影緩緩靠近,大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白明軒清瘦的臉上。 失蹤了一個多月的皇帝緩緩跪坐在床榻邊,沙啞著嗓子顫聲低喃:“明軒……我……我心里難受……真難受……沒處發(fā)泄的難受……” 白明軒被身邊的動靜和臉上的觸感驚醒,慌亂間剛要喊人,低頭卻看見了那張頹廢狼狽的臉。 高高在上的皇帝好像又變回了天塹山下那個癡傻茫然的眼神,一張英俊的臉埋在亂七八糟的胡子頭發(fā)里,眼神哀切地好像要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一場。 白明軒顫抖著慢慢抬手:“我在做夢嗎……你……你怎么回來的,頭痛不痛?我讓太醫(yī)給你煎藥,你……你病還沒有好,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皇帝埋首在白明軒手心里,顫抖著哀嚎:“我難受……明軒……明軒……我心里難受……比頭痛還難受……楊諗說我是私生子,我認了……這世上拔吊無情的男人又不止白崇山一個,我認了還不行嗎!可不是……竟然不是……我怎么連個私生子都撈不著……明軒……我難受……” 白明軒含著淚,俯身抱住了那個崩潰哭嚎的男人,顫聲說:“對不起……是我……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你別恨你的爹娘,他們念了你一輩子,你恨我,你恨我好不好。你折磨我,把我關起來,怎么發(fā)泄都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這輩子的孽緣,糾纏到了如此境地,到底是誰虧欠誰更多。 那個壯碩兇蠻的男人在他懷里嚎哭著喊難受,緊緊抱著他,就像抱著此生最后一點牽絆,絕望得不肯再松開。 小皇子們不知道發(fā)什么什么,只是乖乖睡了一覺,失蹤好久的父皇又回來了,壓得暖閣外的床榻咯吱咯吱響。 玥兒窩在哥哥懷里,小聲問:“皇兄,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見先生了?!?/br> 庭兒打了個哈欠:“母后還沒來叫我們呢?!?/br> 玥兒也跟著打了個哈欠:“那我們再睡一會兒?!?/br> 小孩子貪睡,既然還不用去上課,他們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小皇子們睡到晌午,才被宮女叫醒了。 宮女溫柔地笑著:“皇子們起床啦,陛下要帶你們去打獵。” 小團子們歡呼著跳起來:“父皇回來啦!父皇回來啦!” 蟠龍殿里,吃喝飽足神清氣爽的皇帝刮掉胡子束起發(fā)冠,美滋滋地喝著太醫(yī)院剛送來的湯藥。 他的頭痛癥是兒時留下的病根,可能一輩子都要喝藥才能維持。 可他不在乎了。 他的心上人正半躺在他身后的龍榻上,沙啞著聲音有氣無力地咒罵:“混賬……差點讓孩子們看見……” 皇帝讓宮女太監(jiān)們都出去,像個登徒子一樣探頭探腦地鉆進龍帳里,俯身就要往白明軒雙腿之間鉆:“讓相公看看,是不是又被弄腫了?!?/br> 白明軒天生臉皮薄,可老夫老妻間再藏著掖著不讓看,又顯得他十分扭捏矯情。 白明軒按著那顆躍躍欲試地大腦袋,警惕地威脅:“真扛不住你再弄了?!?/br> 皇帝一本正經地嘟囔著:“我就看看……” 白明軒這才紅著臉張開雙腿,露出腿心那副被狠狠蹂躪過的地方。 rou縫里里外外都已經腫的不像樣子,殷紅的rou瓣紅腫外翻,小小的rou核被蹂躪成了黃豆大的小東西,一碰就酥得渾身發(fā)顫。 雪白臀rou之間的后xue也被折磨得不像樣子。 皇帝這對異于常人的粗大雙雞,讓白明軒每次挨cao都感覺自己好像在被一群人輪jian一樣,前后兩個洞都被插得要死要活,一刻也不得休息。 皇帝看著兩個紅腫可憐的蜜xue,殷紅的xue眼一上一下近在咫尺,在他眼前緩緩吐出昨夜被他射進去的濃精。 皇帝咽下口水:“明軒。” 白明軒紅著臉:“干什么?” 皇帝緩緩靠近:“朕……朕想……想……” 白明軒揪他頭發(fā):“不……嗯……不許再想了!” 皇帝被揪得嗷嗷叫痛:“明軒,朕就想想!就想想!我不進去,真的不進去!” 蹦蹦跳跳的小皇子們牽著手進來,一個接一個樂顛顛地鉆進了龍帳里:“父皇!”“母后!” 白明軒慌忙扯過被褥尷尬地蓋住自己的下身。 小玥兒眨巴眼睛:“母后你好懶呀,怎么還沒穿褲子呢,玥兒都起床了。” 白明軒怒瞪某個罪魁禍首。 皇帝心虛,急忙一手一個把孩子們拎出去:“乖,去前殿等著,父皇母后梳洗完了就帶你們去圍獵?!?/br> 今日天晴,皇宮內外一片明媚春色。 蟠龍殿內,一場家暴正在進行中。 趁著風調雨順朝中無事的好年景,皇帝和白明軒帶著兩個孩子悄悄回了一趟九和鎮(zhèn)。 白明軒是為了安葬白崇山和夫人的骨灰,皇帝對這兩人依然心結未解,氣哼哼地在白家祖墳外面轉悠,似乎不肯進去。 白明軒也無法強求他諒解自己的親生父母,只好在白氏夫婦墳前又多念了幾聲恩,愿意替夫妻二人一生一世照顧他們的兒子。 兩個小團子還不明白母后在嘟囔什么,但是既然母后拜了,他們也乖乖跟著拜了一拜。 九和鎮(zhèn)的日子似乎過得比外面都要慢。 還是那幾座宅子,還是那幾畝田。 甄家的院子好像翻修了,馬車路過的時候白明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惹得皇帝好生不悅,氣哼哼地背著孩子偷捏媳婦兒的屁股。 白家宅子里如今住著白崇山的長子一家,白明軒不好與他們想見,只好站在對街遠遠地看了一眼。 正瞧著,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脆生生軟嘟嘟的聲音:“阿白!阿白你回家啦!” 白明軒驀然回首,怔怔地看著甄杰家的小媳婦兒,剎那間竟恍若隔世。 可小池哪兒都沒變,還是當年軟軟嫩嫩的模樣。 小池背后是甄杰拎著兩兜新鮮紅薯,甄杰驚訝地看著他:“阿白?” 皇帝見到昔日情敵,全身都聚攏著黑氣,他面無表情地從轎子里鉆出來:“甄杰?” 甄杰點點頭,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疑惑地問:“閣下是……?” 皇帝張嘴想編個假名,卻忽然想起自己連真名都沒有。 他心中更加酸楚沮喪,甚至有些委屈。 小池瞪大眼睛等他的自我介紹,等半天也沒等到,茫然地看向白明軒。 白明軒知道皇帝心中為何所苦,急忙輕聲岔開了這個話題:“你們兩個怎么來這兒買紅薯?” 甄杰說:“小池聽說這里進了一批紫皮白rou的紅薯,就非吵著鬧著要來買,我怕下人們買錯了,就自己帶他過來了?!?/br> 小池看著白明軒細細一握的小腰身,擔憂地說:“阿白你是不是還沒吃飯呀,走,去我家吃紅薯。昨天我爹從鄉(xiāng)下來,運來一批好大好大的鵝,我燉給你吃呀!” 甄家的后院里圈著十幾只肥壯大鵝。 甄杰被大鵝擰得呲牙咧嘴,又不好在媳婦兒面前那么不男人,只能忍痛在鵝堆里上躥下跳,試圖抓住一只囂張的大肥鵝。 皇帝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熟練地拎起最兇的那只大鵝,捏著脖子按在砧板上,抬起左手:“刀呢?” 小池樂顛顛地遞上了家里最大的那把菜刀。 皇帝嫌棄地看了菜刀一眼,勉強接受了。 開刀,放血,燙水,去毛。 一國之君雖然穿金戴玉,這宰鵝的功夫卻完美地嘲諷了一下假裝很兇的甄家老爺。 小池看得眼睛都直了,兩眼瞪著皇帝給大鵝開膛破肚的場面,連連驚嘆。 甄杰不爽地捂住媳婦兒的眼睛,小聲說:“這場面你不怕瘆的慌?” 小池那指甲蓋大的小膽子終于遲鈍地感覺到了恐懼,他飛快地溜回廚房里,大喊:“我看看蔥油花卷熟了沒!” 甄杰看著小媳婦兒蹦蹦跳跳的背影,大聲喊:“灶臺下面給你烤了紅薯,別自己拿,讓下人拿出來給你吹吹灰再吃,小心燙著!” 皇帝被鄉(xiāng)土夫妻倆這黏糊勁兒弄得一身雞皮疙瘩,把剁好洗干凈的一大盆鵝rou往前一推:“弄好了,甄老爺打小沒干過粗活吧?” 甄杰笑著說:“也是也是,打小我身邊就有下人伺候著,這不為了哄媳婦兒開心才自己找罪受非要下去抓鵝嗎。對了,兄臺您貴姓來著?” 皇帝想起自己的名字,又郁悶地沉下了臉。 葉鴻熙是正經皇子的名字,他不過冒用了幾年。 白明軒是他媳婦兒的名字,不管是不是爹娘給他備下的,反正已經給他媳婦兒用了。 想他一國之君富有天下,竟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 皇帝不高興,心里郁悶,連甄家燉的那鍋酥軟香甜的大鵝都沒吃兩口。 他飯桌上吃得少,兩個小小的蔥油花卷和他九尺高的魁梧身材極為不相稱,連小池都看出來他沒吃飽了。 飯罷,小池帶著自己的孩子和白明軒的那對粉雕玉琢的雙胞胎出去玩,甄杰安排他們兩個大人先在甄家客房里午休,又不放心地讓人送了一大筐紅薯花卷臘rou薄片菠菜粥過去,生怕把客人餓著。 皇帝躺在床上生悶氣。 白明軒看著那滿桌子的吃食,無奈地說:“先吃飯,今天飯桌上玥兒都吃的比你多。你這樣,主人家還會覺得自己待客不周,讓你沒食欲了?!?/br> 皇帝心里郁悶,不肯吃飯。 白明軒輕聲說:“小心玥兒和庭兒笑話你?!?/br> 皇帝說:“我沒名字,不吃?!?/br> 白明軒心中愧疚,戳了戳皇帝寬厚的脊背:“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皇帝這才爬起來,認真地看著自己媳婦兒:“我不姓白?!?/br> 白明軒嘆了口氣:“那你姓什么?”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你以前怎么叫我來著?” 他說得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那時候他還稀里糊涂著,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 白明軒就按照給下人起粗名的規(guī)矩,叫他阿牛。 皇帝說:“我姓牛?!?/br> 白明軒沒見過這么大塊頭還撒嬌的人,拿這大家伙沒轍,只好說:“這個姓起名,不風雅?!?/br> 皇帝說:“我不要風雅,記不住?!?/br> 小池領著三個孩子出去玩,一路上見什么拿什么,想起什么吃什么,把白明軒兩個精致尊貴的小兒子喂得肚子圓鼓鼓,邊啃玉米棒子邊打嗝。 小池又要買糖人。 賣糖人的老頭笑瞇瞇地看著三個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要兔子還是小花呀?爺爺都會畫?!?/br> 小池興致勃勃地說:“我畫!我畫!” 三個小團子并排坐在凳子上啃玉米棒子,乖乖地看唯一的大人糟蹋賣糖老爺爺的家伙事兒。 他先畫一個王八,再畫一個蘿卜,糖漿流得滿地是。 小池的兒子甄襄默默從布兜里掏出兩塊碎銀子,遞給了賣糖的老爺爺。 一個不著調的大人帶著三個乖巧聽話的孩子逛到天黑,終于被管家請回家了。 兩個小皇子在宮里長大,點心飯菜都定著量,太醫(yī)天天苦口婆心地勸吃飯就吃八分飽,從來沒這樣肆無忌憚地吃過點心零嘴,這回吃的太撐,一個接一個歪歪扭扭地窩在馬車里,困唧唧地打著哈欠。 回到甄府,小池剛進門就差點撞在那個巨人似的大家伙身上,嚇得他向后一跳:“你你你……你叫什么來著?” 高大的男人低頭看著他,美滋滋地說:“牛大壯。” 牛大壯今晚心情好,還沒到晚飯時間就開始在甄家廚房門口探頭探腦。 白明軒以前稀罕甄杰,還扭扭捏捏地不肯張嘴。 牛大壯不知道甄杰有什么好。 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少爺,抓個大鵝都被擰得滿地亂竄。 于是今天,牛大壯站在廚房門口,心情復雜地看著甄杰一邊熟練地切菜做飯一邊時不時投喂一下身邊上躥下跳的小媳婦兒,那叫一個寵上天。 小池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不愛吃那些雕成花的胡蘿卜,就喜歡農家里熱熱鬧鬧香噴噴的土菜土飯。 方瓜去皮切片炒得金黃酥爛,白蘿卜細絲和面搟面條,一條鹽巴豆豉腌了半月的海魚剛洗干凈,上鍋澆上麻油蒜汁蒸得香氣四溢。 甄杰不會抓大鵝,卻很會過日子。 小池伸著小爪子忍不住要去掀蒸魚的鍋蓋。 甄杰捏著媳婦兒白嫩嫩的小爪子攔?。骸安辉S動,還沒熟?!?/br> 小池咽口水,嘟嘟囔囔地說:“我嘗嘗咸淡……” 甄杰說:“孩子們都沒你饞,出去跟孩子們吃點心,一會兒熟了我讓人叫你?!?/br> 小池樂顛顛地去和小孩子們搶點心吃了。 牛大壯搓著拳頭走進去,輕咳一聲:“甄……甄兄?!?/br> 甄杰看著這個穿金戴玉器宇軒昂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覺得面熟:“那個……你……” 牛大壯美滋滋地說:“牛大壯?!?/br> 廚房里洗碗燒火的甄家下人們憋不住此起彼伏地噗嗤噗嗤笑起來。 甄杰不知道這位牛兄弟為什么笑得那么美,只說:“牛兄,怎么好意思讓客人進廚房?!?/br> 牛大壯挽起袖子,說:“我學兩手?!?/br> 甄杰原本也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貴少爺,沒成想娶了個貪吃的小媳婦兒,于是下廚就成了一件誰都不許和老爺搶的美差。 牛大壯孔武有力的手臂笨拙地拎著勺子,一樣一樣地嘗油鹽醬醋的滋味。 甄家老爺熟練的廚藝驚醒了牛大壯。 哄媳婦兒這種事,不是有錢有權就能成的。 還要有心。 牛大壯昔日在山林中,天天啃著半生不熟的烤rou,吃酸澀難咽的果子。 對他來說,只要能咽下去的,都是好吃的。 可白明軒不一樣。 家財萬貫父母嬌寵的小少爺,飲的是瓊漿玉露,吃的是佳肴奇珍。 大米要選飽滿瑩白的,一粒一粒淘洗干凈,加紅豆綠豆黑米糯米玉米碎,綴上荷葉蓮子白玉桃花蕊,水晶碗里舀半勺,再澆兩圈蜂蜜,撒一捏嬌艷鮮紅的糖漬梅子碎。 牛大壯瞪大眼睛看著老廚子熬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餐盤,生怕把老廚子擺好的花樣給晃散了。 老廚子慈祥地笑著:“這梅子粥用料簡單做著容易,又好看又香甜,我年輕的時候就愛拿來哄媳婦兒開心。牛員外您要是想給心上人露兩手,不妨就用這碗粥,保管哄得佳人開開心心,日子過得比蜜甜?!?/br> 牛大壯老老實實地說:“我怕我弄不好,還讓他笑話?!?/br> 老廚子笑了:“夫妻間的笑話,哪有什么丟人的?我家老爺早些年哄夫人的時候,還會故意在臉上抹灰,逗夫人笑呢?!?/br> 牛大壯看向灶臺邊給老母雞按摩入味的甄杰,不敢相信這濃眉大眼的家伙居然這么有心機。 甄杰把泡香菇的水沏干凈倒進大鐵鍋里,扔進去姜片蔥白八角花椒香葉桂皮,倒上老抽醬油胡椒汁兒,還放了白蘿卜塊和花生粒,與老母雞一起慢火熬煮。 這老母雞要煮一整夜,是備著給小池明天早上喝湯的。 甄杰熟練地蓋上鍋蓋,讓守夜的下人看好火候,一臉過來人模樣地拍拍牛大壯的肩膀:“牛兄,笑話也是笑,咱不就為了逗媳婦兒笑嗎?” 牛大壯沉思片刻,覺得十分有道理,干脆利落地說:“來,往我臉上糊,越多越好?!?/br> 甄家院子里,小池正跟三個孩子一起抓蝴蝶,白明軒坐在長廊下,借著一點燈影讀書。 下人們開始上菜了。 牛大壯興奮地喊:“明軒!明軒!吃飯啦!” 白明軒回頭,在朦朧月色中看見那個很沒體統(tǒng)的一國之君正小心翼翼地端著水晶碗,英俊粗獷的大臉上涂滿了鍋底灰,竟又有了昔日瘋瘋癲癲的野人模樣。 白明軒又好氣又好笑,剛要起身帶拿大塊頭去洗臉。 忽然,抓蝴蝶的小池驚恐地叫著跑到了甄杰身后:“啊啊?。〈笮尚桑。?!那只大猩猩又來了!??!” 甄杰會做小疙瘩湯。 一碗面粉里面打兩個雞蛋,筷子張開向一個方向迅速攪拌,面粉和雞蛋就會變成一個個黃豆大小的金黃顆粒。 面疙瘩倒進沸水里翻滾片刻,撒上菠菜葉,加一點榨菜,一點蝦皮。小面團的色澤更加金黃誘人,入口酥軟勁道,湯汁清香鮮美。 據說是跟著丈母娘學來的手藝,最熨帖媳婦兒的胃。 牛大壯怎么都學不會,那兩個雞蛋一碗面粉在他手底下攪兩下,一半面團一半干粉,涇渭分明互不打攪,只能把面團撈出來搟了雞蛋面。 甄杰也沒招,只能帶著牛大壯溜到鄉(xiāng)下見丈母娘。 丈母娘正在殺豬,拎著尖刀利落地把一頭三百斤的肥豬大卸八塊,割的整整齊齊,準備抹上鹽做臘rou。 丈母娘聽兩人說明來意,笑呵呵地洗手往廚房走:“這小面疙瘩是巧活,院外這雙手做不來?!?/br> 丈母娘因材施教,給牛大壯換了個方子。 白蘿卜切細絲撒鹽腌上片刻,擰干凈澀水粗粗剁幾下。豬rou七瘦三肥,加蔥姜鹽細細剁了,與蘿卜混合成餡。 一碗餡,半碗面粉,加兩個雞蛋丁點兒水,和一舀子稠面糊,那筷子撥著一團一團下到沸水里。 這鍋疙瘩不調湯,不加料,鴿子蛋大的面團晶瑩透亮,只等咬進嘴里那一口。 rou餡醇鮮,蘿卜清甜,面團兒噴香,有軟有韌又有脆嫩,入口才知世間百般滋味,閉目可見萬家燈火葳蕤。 白明軒正在教孩子們讀書。 甄襄很喜歡他。 這個叔叔長得漂亮,脾氣又溫柔,還識文斷字,畫得一手好畫。 最重要的是,他在白叔叔這里,終于找到了作為一個孩子就該被寵愛的尊嚴。 孩子們正圍著白明軒念詩,牛大壯緊張地端著一鍋剛做好的蘿卜豬rou疙瘩湯走進來:“快二更天了,你們喝點熱湯睡覺不冷腳。”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到底好不好吃。 荒山野林的日子過的太久,只要吃不死的人,他的舌頭都覺得很好吃。 還好,那一大鍋大小不均的疙瘩湯被白明軒和三個孩子喝了大半,又被聞著味兒來吃宵夜的小池搜刮了個干凈。 牛大壯終于松了口氣。 我們還是繼續(xù)聊鄉(xiāng)村愛情吧。 白明軒第二胎又是一對雙胞胎。 宮里的山珍海味他一律聞著食欲不振,連秋膘都沒貼上,大冬天披著狐裘,尖下巴戳進了毛領里。 牛大壯急得上躥下跳,宮里的太醫(yī)御廚都是廢物,他只能厚著臉皮又讓人去九和鎮(zhèn)找甄杰要菜譜。 當年他看這個富家少爺百八十個不順眼,如今卻要求富家少爺教教他怎么養(yǎng)媳婦兒。 甄杰收到信,卻也沒什么好法子。 小池給他生兒子的時候,每天胃口特好吃嘛嘛香,從來沒遇到過牛大壯這樣的為難事。 甄杰只好拿著信回家找丈母娘求助。 丈母娘念了一道菜譜,讓甄杰記下來,驛站快馬連夜送進了京城。 菜譜是這樣的。 取鱸魚一條,刮鱗去臟洗凈,魚rou片成厚片,魚骨斬斷下鍋煎至兩面金黃。 冷水炸鍋,大火滾上一刻鐘,就能得一鍋濃白香郁的魚湯。 這時倒一小碗牛乳,再下蔥段姜片鹽醋料酒去腥,待腥味隨著白霧散去,切三五粒泡山椒扔進濃湯中,方成點睛之味。 魚片沾上濕粉抓勻,在濃白guntang中略燙片刻,即刻裝碗舀湯,撒上香菜蒜蓉更添風味。 湯色濃白,魚香逼人,泡山椒酸辣可口,與魚香奶香交融在一處,十分勾人腸胃。 一口嫩滑魚rou,一口酸辣鮮濃的乳白湯汁。 吃著舒坦,喝著清甜。 這個菜譜比蘿卜rou末疙瘩湯復雜太多,牛大壯做不出來,只好拿著菜譜去御膳房找御廚做。 御廚被皇帝親自盯著做飯,嚇得滿頭大汗手抖腿軟,顛個勺都差點顛到自己臉上。 白明軒對御膳房的雞飛狗跳全然不知,在東宮陪兩個皇子念了一會兒書,直到天黑才后知后覺地問宮女:“陛下還在蒼龍殿議事?” 宮女捂著嘴偷笑:“陛下去御膳房,親自給您熬湯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