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去，別坐副駕駛?！?/br>
    紅裙的女人把頭探進車內(nèi)，摘下墨鏡斜視齊昧，問：“如果我就是要坐呢？”

    “那我會弄死你。”齊昧目視前方，發(fā)動了他的跑車，看也不看女人一眼。等到對方關(guān)上車門坐到后座，吵鬧的搖滾樂就被打開，蓋過了她剩下的話。

    女人來自前些天和十字星交易的組織，身份和齊昧是一樣的?，F(xiàn)在兩個黑道少主早就離開了首都所在的玉龍星系，正于一望無際的筆直公路上疾馳。

    這顆星球現(xiàn)在是初夏。天氣不算炎熱，但朝著恒星升起的方向行駛，光線實在有些晃眼。通過后視鏡，女人注意到，齊昧的衣領(lǐng)上掛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這顯然不是他的東西。

    在這個時代使用汽車的人實在太少，于是視野里突兀地出現(xiàn)別的車輛時，立刻就引起了兩人的警惕。更不要說一前一后的兩車分別減速和加快，正在不斷縮短距離。

    “你這車——應(yīng)該能防彈吧？”

    女人問出一聲，卻發(fā)現(xiàn)齊昧根本聽不見。看一眼后視鏡，對方?jīng)]有半點反應(yīng)，依舊專心地駕駛跑車。她只能放下蹺起的長腿，傾身湊到前座調(diào)小音量，又問了一遍。

    一只手搭上了齊昧的左肩，充滿暗示地下移。另一邊則仍然放在中控臺上，用指甲不斷敲打，有意無意在他身邊形成一道屏障。女人的香水味甜膩得要命，像腐爛氧化的水果。

    “離我遠一點?！?/br>
    深棕長發(fā)垂在齊昧頰邊，蹭得他發(fā)癢，更有曖昧的吐息在耳畔起伏。女人故意壓低了聲音，把溫熱的氣流送過去，不過她試圖引起注意的調(diào)笑立刻就被打斷了。

    齊昧打開換氣系統(tǒng)：“你的香水不適合你，試試‘塞壬之歌’的‘雪風’?！?/br>
    被一個陌生男性指點自己該用什么化妝品，女人果然滿臉不樂意地縮回去了。不過她很快又露出一個嫵媚的笑，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如果你不打算和我上床，就沒有資格管這個?！?/br>
    “行了，做你該做的事?！?/br>
    從天窗探出半個身體，女人端起槍利用瞄準鏡仔細甄別，察覺視野里又多了兩輛車，全部坐滿了人。

    “大部分是仿生人，有四個活的?！彼肼狚R昧多說幾句話，便詢問，“軍隊里也會用仿生人嗎？”

    “我們做的事情是掃地，不是抓角落里的蟑螂，大型武器比仿生人好用多了。你在需要調(diào)查的兇案現(xiàn)場更可能看見它們?！?/br>
    一槍崩碎后方一個仿生人的腦袋，女人就回到了車內(nèi)。這邊已經(jīng)先開火了，于是對方也進行了射擊。不斷傾泄的子彈打在車身，使其顛簸了好一陣。與此同時，前方的車輛橫攔在路中間，齊昧的速度半點沒減，方向盤一打就超了過去。

    “Red！”齊昧語氣不善，“你就不能先解決前面的？”

    女人翻了個白眼：“那你就不能打開那個傻逼自動駕駛，然后幫幫我？而且我早就和你說過我的名字，對于一個女士要有基本的尊重吧？”

    她從窗戶探出頭，纖纖玉指連續(xù)扣動扳機，其中一輛追趕的車便在濃煙之中側(cè)翻爆炸了。剩下三輛車自橘紅的火光里沖出，絲毫沒有要退卻的跡象。

    “你還沒有讓我記名字的必要。這車損壞多少都得你賠?！?/br>
    大概是怕造成的破壞不好收拾，事后難以處理，雙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使用實彈槍。相比起一發(fā)就能讓地面出現(xiàn)一個大洞的能量武器，子彈并不算是落后的淘汰貨。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實彈更為考驗使用者的槍法。

    這一發(fā)打中的是一個人類，血霧濺滿了擋風玻璃。同車的仿生人見到拖后腿的碳基生物死亡，果斷選擇了跳車，以更快的速度追趕而來。

    “還有十個?！盧ed低聲計著數(shù)，再次向一個仿生人開槍，卻發(fā)現(xiàn)齊昧拉開一段距離后就把車停下了。

    他從駕駛座下來，徑直走向同樣下車的敵方：“先打仿生人，別停?！?/br>
    “喂！”Red被齊昧無異于自殺的舉動驚了一下，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射擊掩護。十數(shù)發(fā)子彈過后，她又察覺到了不對。不管是哪一邊，都沒有一發(fā)是命中目標的，統(tǒng)統(tǒng)偏離了軌道。

    腦中猶豫片刻，但Red還記著齊昧的話，手上動作沒停。而仿生人經(jīng)過評估，選擇了丟棄沒用的槍支，拔出匕首改為近身rou搏。

    齊昧在它們丟下槍的一瞬間就加速前沖，一拳直擊為首的仿生人胸口，又旋身踢出，正中另一人的腹部。他的力量似重達萬鈞，竟生生把高精度合金給砸碎了。

    手掌在發(fā)麻，齊昧舒展活動了一下五指，握住下一個仿生人的雙腕，咔擦捏碎。刀和手滾落在地的同時，齊昧按住仿生人的肩膀，迫使對方往下一坐，雙腿蹬地，撐起，身體在空中劃出弧線，膝蓋一撞，又將兩個仿生人掀飛出去。

    落地，掃腿。齊昧絆倒一個仿生人，重拳對其面門連續(xù)揮出，伏低的姿勢也讓他躲過了最后一個仿生人的撲擊，只堪堪被匕首劃破了衣服。

    未等敵人翻滾站起，齊昧腳下用力一踏，仿生人就攔腰斷裂。

    剩余兩個人類見到此景，早就嚇得不知所措　現(xiàn)在才試圖發(fā)動汽車逃走，自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齊昧扼住其中一個的脖子時，另一人被Red射穿了心臟。

    松開手，齊昧嫌惡地擦了擦臉上沾的血跡。他脫掉被污染的手套，和尸體隨意丟棄了。

    “為什么不用武器？難道你那小貓爪子拿不起來東西？”

    Red看著齊昧慢慢踱回來，經(jīng)過自己身邊時就出言諷刺，其實是想問齊昧是怎么做到的。對方揚了揚右手，雖是一晃而過，但Red也看清了——

    五個指腹均貼上了銀白金屬片，掌心則是一枚小巧裝置，正在不斷閃爍著紅光。

    “……粒子震蕩器？”（1）

    致使子彈偏離軌道，并對合金造成極其恐怖的傷害的，正是這個東西。齊昧知道人體更不可能承受這樣大的傷害，為免爆出一地腦漿和血rou，便在最后時刻就關(guān)閉了它，結(jié)果還是被弄了一臉血污。

    插曲過后，兩人再度向目的地出發(fā)。今天，依舊是要來談判的。

    跑車停在了一座工廠前，正是RDZ公司的零件廠之一。前些天談好的兩百組貨物，Red給齊昧驗過之后就當場寄出去了。

    隨后女人把齊昧請到會客室，倒了紅酒，說：“你要我翻出RDZ的丑聞，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吧。這可是帝國十大頂尖財閥，不說是否真的可以動得了他們，搞不好還要把自己搭進去呢?！?/br>
    齊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不喜歡話術(shù)周旋，只等著對方直接開條件。

    女人的目光游移，一點點緩慢靠近齊昧，忽然瞥見了什么。Red一把捏住了齊昧的左手，對方的無名指根上套著一枚戒圈。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話一出口，她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

    齊昧閃電般抽回手，拿起酒杯直接傾倒在自己手上消毒，擦干凈液體：“和你沒有關(guān)系?！?/br>
    當然有關(guān)系。女人總是敏感的，聯(lián)系之前發(fā)現(xiàn)的一切，Red在腦內(nèi)捋出一根線來。

    齊昧的戒指是一個銀白的素環(huán)，正面鑲嵌著一小塊長方形切割的黑色寶石——不算頂級，但是非常上等的鉑淚石（2），裸石價格已經(jīng)能達到二十萬奧克斯，如果是一對的話……

    還有車上放的CD專輯，簽了兩排名字。其中一個是歌手本人，另一個筆跡顯然不同，Red只看清了末尾帶出的一顆心。

    而齊昧衣領(lǐng)上掛的那副眼鏡，更讓女人確定是誰的了。

    “你那個——又能殺人又能拿來cao，用途不少嘛。比養(yǎng)條狗還值?！彼傅淖匀皇橇_徹斯特，“我以前也有過一個，結(jié)果被他弄死了。”

    “……什么時候的事？”對于莫名其妙又出現(xiàn)一個羅徹斯特殺的人，齊昧已經(jīng)習慣了，但還是頗感無語。

    Red看看自己的指甲，回憶片刻：“大概五年前吧。他和你媽出去逛街的時候，我找了點人襲擊，全被他殺了。有一個我那段時間還挺喜歡呢?！?/br>
    “那是你活該。”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要盡一下主人的義務(wù)，報個仇吧？”

    Red的上半身前傾，已經(jīng)越過桌子的障礙，幾乎要貼到齊昧的鼻尖：“讓我殺了他，你再和我睡一晚。只要這兩個條件，你要我怎么對付RDZ都行?！?/br>
    齊昧一把推開女人。對方坐回去前還趁機在齊昧臉上親了一口，惹得他擦拭半天，狠狠瞪了Red。

    “你不做下面那個是不是？沒關(guān)系，到時候我們可以再商量?！?/br>
    內(nèi)心微微有了怒火，齊昧臉上依舊毫無波動：“這種條件就去對付RDZ，你也不怕被你父親怎么樣?！?/br>
    提及父親，Red表情明顯不虞。她往后一靠，狀態(tài)已經(jīng)沒有剛才的游刃有余了：“那個老廢物我早就在找機會弄死他了。從我出生開始就覺得我不配繼承他的家業(yè)，現(xiàn)在還不是什么都要經(jīng)我的手？”

    “那你就殺了他好了?！饼R昧語氣平淡，嗓音低沉充滿磁性。似命令，卻又像蠱惑，“之后所有合作，你就不會再受制于他?！?/br>
    女人微愣，很快大笑起來：“你是想等著我被那個老東西收拾吧？沒了我，他好拿捏多了?！?/br>
    “你倆也差不太多。”

    “行了，我不開玩笑。讓我殺了那個羅徹斯特，以后的交易你都讓一步，這次RDZ的事我就全給你擺平，怎么樣？”

    Red將酒杯里的液體一飲而盡，似乎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