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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縣杜家村。 自從老祖宗逃難來到這里定居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這么多年來村子里的生活平靜祥和,最近卻發(fā)生了不少怪事,都是些類似公雞下蛋、小兒夢游這樣的小事情,卻擾的這些質(zhì)樸的村民惶惶不可終日。 其中最怪異的事情,當(dāng)數(shù)村東頭木匠家的小兒子杜平之中了解元,乃是這場鄉(xiāng)試中舉人的頭一名。這本是件喜事,可杜平之是村里人看著長大的,他的資質(zhì)能考上秀才已經(jīng)是祖墳冒青煙,何德何能中了這個解元? 杜平之性格本分,遇到這意外之喜,恐慌勝過了喜悅,更何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在考場上自己是如何瞎寫一通以后呼呼大睡的。 寧真十歲拜入昆侖山仙劍派中修仙問道,八年間也學(xué)了些招式,獨自下山歷練,途經(jīng)杜家村借宿,便受了村長委托,幫忙探看杜家村里是否有什么妖孽作祟。 打過三更以后,寧真佩好劍,帶了羅盤與燈籠出門。不巧的是夜里竟然下起雨來,滿地泥濘,加之夜風(fēng)蕭瑟,燈籠忽明忽暗,寧真也生出幾分懼意來,可自己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村長,也不好再回頭,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寧真劍術(shù)修習(xí)的一般,卻被掌門看中收入門下,因她有著獨一無二的嗅覺,對妖魔鬼怪的氣息極為敏感。 今夜雨水的氣味與土地的腥氣中,混雜著一絲獨屬于惡鬼的戾氣。 它在壓制自己的氣息,若不是寧真,換個尋常的修道之人來是感受不到的。 孽緣啊,寧真心里暗自感慨道。 這厲鬼仿佛與寧真嬉鬧一般,用羅盤怎樣也定不到它的位置,被羅盤引著原地打轉(zhuǎn)。 繞著村子走了第三圈以后,寧真終于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戲弄,短暫猶豫后,她拔出劍,念起了咒訣。 召陰訣,能吸引附近的邪祟近身,按理說她獨自一人不該使用這樣的咒訣,引來的邪祟寧真未必能應(yīng)付,只是她一直行事莽撞,此番只為引出惡鬼,并未考慮之后如何。 它來了。 寧真獨自一人提著劍站在山坡上,原本淅瀝的小雨驟然間變成了暴雨,打在身上有如鞭笞,一道驚雷劈過,村寨一時間亮如白晝。 雷聲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寧真見到了“它”。 它是個年輕男人的樣子,頎長消瘦,面目被長發(fā)遮眼,一身破衣爛衫,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它頸間一道深深的裂痕,鮮血爭先恐后從里頭涌出,令它看起來渾身赤紅。 濃烈的怨氣隨著它的出現(xiàn)涌上這個山坡,寧真被這股怨氣制住,無法動彈。 在恐懼之外,寧真生出了另一種感覺。 挾裹在這怨氣中的,是極度沉重的悲傷,寒冷過極北之地。寧真的心口隱隱作痛起來,她不曾經(jīng)歷過什么磨難,這悲傷卻令她無法自拔,仿佛長達幾百年的孤獨與不甘一瞬間全都附著她身上。 她捂著心口頹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中不自覺地落淚,先是低聲抽泣,隨即便嚎啕大哭。 寧真的精神力損耗太過,體力不支,哭著哭著便昏了過去。它慢慢的走近,端詳著寧真。 它見到了寧真眼角的殘淚,愣住了。 孤獨漂泊的歲月已經(jīng)漫長到計數(shù)失去了意義,很多記憶被它遺忘在時間的長河里,連它的名字陸羌,也要花很長時間去回憶。 但他卻清晰的記得,他從未見過別人為他落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