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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房東是個觸 手 怪(總攻強受搞笑文)在線閱讀 - 12、受害者反而成兇手(海鮫陷入兇殺案)

12、受害者反而成兇手(海鮫陷入兇殺案)

    解救人魚的主題大獲成功!深淵城堡很快成為網(wǎng)紅打卡地點,陰森的外觀、仿佛來自深淵——其實就是來自深淵的審美布置、有趣的謎題房間和令人意想不到的生物,充滿神秘感的氛圍……無不成為吸引人類來玩耍的好去處。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城堡里的“吸血鬼”和“人魚”還有“狼人”到底是真是假?

    城堡目前只開放左翼三層和右翼,中間部分因為克萊特布置了陷阱所以禁止游客進入,左邊的密室逃脫主題房從早上十點開放到晚上十點,右邊的解救人魚主題一天只開放三次,早上十點到中午十二點,下午三點到五點,晚上七點到九點,一次只能讓十個人進入,預約票一票難求,有黃牛黨直接在網(wǎng)上炒價格,原價三百的票被炒到了五百甚至更高都有人愿意下手搶票。為了杜絕黃牛搶票行為,解救人魚主題的票都是實名制當場購買。

    最讓人遺憾卻也令人興奮的是,至今為止還無人能夠成功解救人魚……謎題并不難,時間給得其實也夠,只是工作人員太過“敬業(yè)”罷了。蛟雙龍可是很認真地在趕客。

    反正這幾天章世余是掙錢掙到手軟。光是人魚主題的解謎逃脫就能入手九千元。加上游戲結束的時間都接近飯點,章世余還能指揮一下屋子里空閑的租客做點快餐備用,克萊特親手做的限量版魅魔便當深受女孩子們的好評。

    章世余更忙了,日子自然也過得更充實。

    眾人從他面上看到了久違的笑容。

    深淵城堡開啟人魚主題的第七天,終于有一個團隊成功解開所有謎題,將人魚從束縛中解救出來。

    那時正是第三場主題開放時間,在只剩下最后五分鐘時,一個沉默不語的青年解開了最難破解的門鎖機關。機關全部解開的那一刻在場的九個人不約而同歡呼起來,只有那青年一直保持沉默。

    十名顧客在四樓夾層的秘密房間里享受了半小時人魚的歌聲,那青年一瞬不瞬地盯著海鮫奉予,站在一旁充當工作人員的山神風乎覺得他很奇怪,出于對人類的疏遠而未上前詢問他如此反常的緣由。

    散場后,顧客們下樓拿回自己的物品,從章世余手上領取紀念章和明信片,明信片是奉予的隨機涂鴉,無法流通,只能作為收藏品。

    那解開最后一道謎題的青年拿著明信片和紀念章端詳片刻,抬頭問章世余:“我能再來嗎?”

    章世余笑道:“一個月后才可以哦?!?/br>
    謎題一個月更新一次,為了防止有人泄露題目,他們準備了許多套答案不同的謎題。

    青年轉身離開,沒有不舍,也沒有遺憾,甚至沒表現(xiàn)出任何興奮或是期待。

    風乎提醒章世余:“這青年很奇怪,我沒有神力,看不透他的內心?!?/br>
    克萊特不以為意地說:“可能是個抑郁癥患者吧,聰明人有時候都奇奇怪怪的,這樣缺乏感情的也不在少數(shù)。”

    眾人很快將這件事淡忘,然而就在又一個七天之后,悲劇發(fā)生了……

    蛟雙龍在城堡里巡邏一圈,確定無人滯留后才敢放心地關燈鎖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內休息。章世余這個老頭子也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夜晚十一點,整座公寓和城堡里還醒著的生物就只剩下熬夜背題的碩士生徐曉生、閑著沒事還在玩手機的獵魔人林次,以及夜行性生物海鮫奉予。

    克萊特去了他的酒吧,周末可是酒吧營業(yè)的高峰期,酒吧現(xiàn)任負責人、克萊特的干兒子瀟茜前天就叮囑他必須得過去鎮(zhèn)場子。

    細微的響動驚醒了章世余,他揉揉眼,聽觸手傳來報告:城堡有中型生物潛入。

    不過那生物很快就不見了,觸手無法判斷是誰,章世余只能當是風乎在活動。

    一個穿著輕便的青年出現(xiàn)在城堡頂層,他可能是從城堡外墻爬上來的,放下手里的攀登工具后,青年低頭看著腳下的水池,露出癡迷的笑容,嘴里呢喃著什么,緩緩走近泳池。

    青年彎下腰,把手伸進水中自言自語:“嘿嘿嘿……人魚是真的存在……人魚……想吃……嘿嘿嘿……”

    奉予感覺到了陌生人的氣味,他將頭探出水面,看著青年。

    青年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雙眼,他從背后拔出一把菜刀,透過發(fā)絲,他眼里隱約可見瘋狂和血腥。

    青年脫下上衣和褲子,拿著菜刀躍入水中!

    “?”奉予后退半米,疑惑地看著青年朝自己游過來。

    青年來到奉予面前揮刀就砍!動作過于笨拙,海鮫輕易就能躲過。

    奉予知道不能傷害人類,但眼前這個人類讓他心生不快。他分得清善意惡意,這家伙出手就是照著自己的尾巴砍!怎么可能是來跟自己玩游戲的?!話說這個時間來也不可能是來干好事的吧。

    奉予不想給房東添麻煩,他有能力處理這么個惡棍。奉予潛入水下,引誘那瘋狂的家伙到角落里,利用腰部力量轉身甩尾,堅硬的尾鰭打在那個人類胳膊上!

    “唔!”青年吃痛,但他沒有放棄,吐出幾個氣泡,腳下一蹬又朝奉予游去。

    人類是不可能在水下打贏人魚的,也不知道這青年哪來的勇氣,或許是個瘋子吧?他連換氣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揮刀對著奉予的腰部就砍!

    奉予始終與他保持距離,繞到他身后朝他又是一甩尾,由上到下一尾鰭拍在他背上!

    青年吐出幾個氣泡,這一下讓他嗆了些水,出于求生欲而不得不回水面換氣。換完了氣這貨簡直沒完沒了,他咧著嘴再次潛入水中,向奉予游去,卻在奉予面前用刀砍自己的胳膊!

    奉予被嚇到了,就那么一瞬間的愣神,青年猛地一沖,撞在奉予身上,一刀砍在奉予脖子上!

    “唔!”奉予扭動身軀,用手推死死抱住自己的青年。青年或許真的是瘋了,奉予身為海鮫,其實雙手力氣沒那么大,在水里甚至還不如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大,更何況面對的是個瘋子?

    青年拔下菜刀,對著奉予的脖子又是一刀!

    好在有水作緩沖且海鮫身上還有鱗甲保護,連砍兩下只是傷皮rou而未及骨。

    奉予終于明白這人是想殺了自己……他憤怒地伸出手,彈出藏在手掌內的利爪,狠狠抓向青年的后背!

    青年出于劇烈疼痛不得不松手,條件反射地摸向自己后背,奉予不顧自己還在流血的脖子,扭腰轉身甩尾,尾鰭直擊青年頭部!

    青年當下被拍出兩米遠,奉予乘勝追擊連續(xù)照著他的頭部使勁用尾鰭拍打,還將掉落的菜刀掃到泳池角落。

    那青年畢竟不是海鮫的對手,三四下便被尾鰭打到發(fā)蒙。

    奉予并未就此放過青年,他猛撲上前,一爪抓穿青年的腹部,將他的腸子掏出咬在嘴里!

    人類的血激發(fā)了奉予的狩獵本能,他瘋狂地用利爪撕扯青年的內臟,把肝腎脾胃心肺全都掏出,能吃就吃,不能吃便棄置一旁……

    青年就這么死在了海鮫手上,他雙目圓睜,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他今晚可不僅是來求證人魚是否存在的。當奉予發(fā)現(xiàn)青年掛在胸前、裝在防水袋里的手機時好像已經(jīng)晚了。

    奉予殺人的畫面,大約是全被手機直播了出去……

    就在奉予愣怔時,一只手從他眼前取走防水袋,數(shù)秒后奉予聽到岸上傳來克萊特開朗的笑聲:“哈哈哈哈,不是直播事故哦~剛才是我們最新的恐怖片深海兇鮫的預告片段!感謝大家支持!為了和我們?yōu)懞S皹I(yè)合作,原主播已經(jīng)把號賣給我們了……誒?這是什么問題啊?當然是他泄露了商業(yè)機密的處罰嘛!好了,為了安撫各位受傷的小心臟,我們來聽聽人魚之歌吧~”

    那不是什么人魚之歌,而是由魅魔、夢魘、海鮫的洗腦聲波合成的歌曲,通過直播間擴散出去,將還在看直播的人全部洗腦。隨后克萊特查看了直播間的情況,所幸直播間里只有十多個人在觀看。

    “麻煩了,網(wǎng)絡信息發(fā)達,還得防止這些觀眾錄屏……人類啊人類……”克萊特把青年的手機揣進兜里,一刻不敢遲疑,拿出自己的手機撥打深淵執(zhí)法隊和界外聯(lián)絡員的電話:“異變物種海鮫殺了個人,對,事情發(fā)生的原委我有證據(jù),是人類招惹他。啊……當然,我們只是把他作為掙錢的噱頭在吸引游客……不,這種事誰會當真啊……嗯,被害者的資料我會上傳的。好,回見?!?/br>
    次日。

    周末本應是城堡解謎主題預定最火爆的時候,章世余卻在城堡外掛上一個牌子,上書:“人魚”深夜受襲,深淵城堡暫停營業(yè)。

    電視新聞和網(wǎng)絡媒體很快報道了這件事:著名新興網(wǎng)紅景點深淵城堡發(fā)生一起持刀傷人案件,扮演人魚的工作人員深夜在泳池內遭受瘋狂崇拜者的襲擊,頸部被砍導致重傷入院。兇手腹部被泳池底部的放水口吸住,內臟被拖出致死?,F(xiàn)該網(wǎng)紅景點已關門整頓,取得相關資質后再開放營業(yè)。

    章世余一早就將公寓里的無關人員送上面包車,請張大衛(wèi)將人送到他家的別墅暫避風頭,留下來的只有林次、葉留伊、蛟雙龍和克萊特,就連風乎都被趕走。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章世余看著渾濁的池水和坐在岸上垂首不語的海鮫奉予,長長地嘆了口氣。

    克萊特抓著手機一直在打電話,他給警局那邊的關系打電話,給電視臺和網(wǎng)絡自媒體的熟人打電話,在人類世界生活數(shù)十年的他深知人脈關系的重要性,就算是在無情的深淵里,也有多個朋友好辦事的觀念。

    界外聯(lián)絡員和驅魔協(xié)會的調查員很快趕來,他們是來聯(lián)手隱瞞此事的。

    “死者那邊什么情況?”一個留著一頭金色短發(fā)、外表呈青年男性的界外聯(lián)絡員問道。

    “什么情況你倒是問仔細些,尸檢死因還是個人資料?”克萊特好笑地說。

    “都說?!甭?lián)絡員不耐煩的揮手。

    克萊特雙臂抱胸嘲諷道:“少擱我這兒跟我擺譜,深淵執(zhí)法隊現(xiàn)在就算是瀕臨崩潰也不是你們界外的小子能惹的?!?/br>
    一個驅魔協(xié)會的年長調查員連忙打圓場:“莫老板您別跟小孩計較,先說說死因吧?!?/br>
    克萊特沒跟那小年輕多糾纏,轉頭回道:“被海鮫用爪子掏腹,心臟、小腸、肺、肝被吃了,手臂上的刀傷是菜刀砍的,刀是他自己帶來的。喏,海鮫脖子上也有刀傷,還好沒傷到神經(jīng)骨頭。這海鮫剛到我們這兒來,性格溫順,不可能跟人類結仇。我們現(xiàn)在正在緊急調查死者的生平,再等等吧,搜集資料需要時間?!?/br>
    年輕些的調查員拿出一張紙對克萊特說:“我們有權帶走這只海鮫,殺人償命,這是規(guī)矩?!?/br>
    克萊特雙眼微瞇,微微昂首:“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要殺你,而你把我殺了,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來給我償命嗎?”

    年輕調查員一愣,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克萊特出手攻擊!

    然而就在克萊特一拳將要揍上調查員的臉時,從側面橫伸而出的一把武士刀及時攔住克萊特的手臂!

    寧園倚夢,簡修版(一二章試讀篇,by猛虎與傻狼,存檔日期2021年7月31日19:35:44)

    1、

    且將之當作一個,在漫長的一百年中無足輕重的小故事來看,我想當它作南柯一夢,但它留給我的感覺、景象以及情緒,都真實得令我無法堅決地肯定它就是一場夢。

    說來奇怪,一個衣食無憂的二十一世紀青年,竟在一處古色古香的大宅里為某人做了十數(shù)日的仆傭。每每回首,我都很難想象自己是怎樣在一個沒有社交、沒有游戲、沒有我熱愛的球類運動的環(huán)境中安靜且順利地存活下來的。

    許是那里的環(huán)境影響了我的人生觀與世界觀,我自然地沉浸在了與我出生的那個年代毫不相干的某個庭院中,像是庭院里綠油油的芭蕉葉、黃澄澄的野菊花、灰而亮的石板路、清且淺的小潭水那般,安靜地與庭院融為一體。

    每個人都有不愿說的往事,我也不例外。在整裝出發(fā)之前,請允許我將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深深壓在腦海里。

    我還記得那是個下著小雨的早晨,我踏上公交車,像是乘上順著灰色河流漂泊的小船一樣,漫無目的地隨著巨大鐵盒子一起蕩漾在城市的車水馬龍中。

    車上只有我一個乘客,司機無言地駕駛著這孤單冰冷的大家伙,它在我一晃神間便悄聲無息地游出了喧囂的城市,悠閑地滑上去往郊外的雙向兩車道。

    是否能聽見汽車引擎的鳴叫或是廣播報站的聲音我已記不太清了,一切從朦朧中開始,正是這段旅程被冠予“夢”字的主因。

    公交車輕輕地停在一個無人的小站,綠色的遮雨棚在雨中顯得更不真實。我想各位一定聽過鬼站臺的故事,一旦下車就再也回不到現(xiàn)實的、令人毛骨悚然又極其興奮、使人好奇得心尖發(fā)癢的故事。

    我從這輛車停下的那一刻開始,就猜想這一切大概都不是真的。我索性坦然地接受任何恐怖設定,放松地抓著背包的帶子,走下臺階,踏上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土地。

    小雨和高溫將土地下的瘴氣逼得無處可藏,它們化作刺激性的氣味繚繞在雨霧中,纏著人的鼻子,挑逗著打噴嚏的神經(jīng)。在幾次控制不住的噴嚏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無端地出現(xiàn)一座藏身在雨霧中的建筑,朦朦朧朧的,就像下雨天泥土里彌漫出來的氣味,透著不祥的氣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待久了似乎還能習慣些許,并滿心歡喜地接受它后續(xù)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雨水讓植物滋長,那棟建筑則能讓我稍微避避雨。

    我那時候完全沒想過是否會被住在建筑里的人拒絕進入,我順著一條隱約沒入草地中的沙土小路,踩著咂咂水聲,向霧中的宅邸奔去。

    可能也就數(shù)分鐘吧,我來到了這灰撲撲的建筑面前。

    是個大宅子,門前立著一堵沒有任何裝飾物的漢白玉石墻,我們一般稱之為“照壁”。繞過它之后我便能仔細觀察那低矮到任何一個擅長攀爬的成年人都能翻過去的白色圍墻,墻頂上砌黑色的屋瓦,一片片好似蛇鱗,在雨水浸潤下顯得更似活物,繞著圍墻內的建筑包抄一圈,不帶敵意地守著這看不清有多少樓房的院子。

    大門是朱紅色的,雨水打濕的部分變得稍微暗沉一些,和白色墻面與黑色屋瓦更般配。門上掛著銅制門環(huán),門環(huán)被威嚴的獅子頭叼著。門左右兩側是漢白玉雕刻的獅子,一只張嘴回首怒吼,一只閉嘴仰頭望天,不論怎樣的姿勢,它們和我一樣都在淋雨,這讓我心里莫名升起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

    大門虛掩著,剛好夠一個男子側身進入,于是我拋棄道德,私闖民宅。社交是我的弱項,大學時我便非常排斥不必要的社交程序,不愿與非必要的人來往是現(xiàn)代年輕人的通病,雖說在社交上表現(xiàn)得坦誠一些也算是優(yōu)點吧。

    門內是一個廣闊的空間,對此我并不驚訝。如果你去過寺廟,稍微因為好奇心而往他們后院入侵過,這種規(guī)模的院子想必你一定不會陌生。我本人對面積的概念并不強,我只能說,這院子大概比你的班級要大四五倍,至少我所見的范圍就是這樣寬闊。正對門是個石頭雕刻的大鼎,種植還未開花的綠植,因此我不能清楚判斷那是什么植物。

    平整的石板路分成三道,一道向左,插入擁有三間房的小院內,中間一道前往前廳,那里大門緊鎖謝絕外客。我的目標在最右,開個玩笑,男左女右,我雖然是男性,卻很喜歡先往右邊走,這幾乎成為我的習慣,打雷下雨娘嫁人都改不了的習慣。

    右邊的道路更加蜿蜒曲折,沿途擺著棕色的小花盆,花盆里種植的大約是些月季和牡丹還有蘭花,有的正值花期,有的已經(jīng)謝了。也不知這里的主人在不在乎這些看似美艷嬌嫩的生物,任憑它們受此風吹雨打,我覺得這比我私闖民宅還要不道德。

    越是曲折蜿蜒的路,到末尾時越是秀麗的景色。我沿著那條小路固執(zhí)地走到底,穿過前院的拱門、穿過偏院的拱門、再穿過后院的拱門,一直到盡頭才舍得駐足。

    那是一個不大的后院,僅能容納兩三人的朱紅色小涼亭和一個不像是人工開鑿的小水潭、一棵芭蕉樹加上一株桂花樹、同嶙峋駭人的假山擠在一起,可憐兮兮地抱成一團縮在角落,形成一個看起來很小氣、但踏入其中卻又能使人心安自在的小天地。

    在我左手邊是一間房,說是只有一間,占地面積卻是一間的三倍。房間大門緊閉,另有兩扇小門藏在墻壁上的花紋里。

    木制的門原始得像曾祖父母家里的藏品,甚至連門鎖也沒有的不設防姿態(tài)絕對是賊歡喜。令人驚詫的是,在和尚都用上手機熱水器、宿舍也換了玻璃窗的時代,我居然還能見到保存完好的窗戶紙!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我走上前去,神使鬼差地含住食指頭,用口水打濕指尖,滿心儀式感地戳在窗戶紙上。

    事實證明,古人的智慧不會差,研究出不用釘子就能咬合的榫卯結構的古人、一把魯班鎖難倒大多數(shù)平庸之輩的古人,怎么會將窗戶紙做成輕易就能戳破的模樣?

    觸及是略微光滑但可以感受到底下粗糙不平的材料。我悻悻收回手,這才想起是否該到處找找房屋的主人留下的痕跡。

    正當我思索時,吱呀的一聲從我左手邊傳來,那是門所在的方向。我警覺地向左邊看去,房門被什么力量輕輕打開我不得而知,它緩緩向后退著,像個見到陌生人的羞怯小姑娘,一絲絲、一毫毫地向后挪蹭。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芭蕉葉發(fā)出砰砰的聲響,下雨的時候這種植物總是能發(fā)出最吵鬧的聲音,它們巨大厚實且油亮的葉子和遮雨棚一樣可靠、卻比遮雨棚危險多了。

    從沙沙細雨到嘩嘩傾盆,也不過在我轉頭抬手邁腿前進兩步的時間。

    我向房門走去,我想我別無選擇。

    還未近前便有一縷幽香傳來,那仿佛絲綢一般讓人感到舒適柔滑的氣味是如此神奇美妙,香氣打開了我渾身的毛孔,尤其手臂上,就連我的汗毛也能嗅到香氣似的,這股異香勾著我加快腳步,來到已經(jīng)半敞的門前。

    我探頭向內張望,那股香味越發(fā)濃烈,站在門口嗅聞即可,往前一步就臭了。也許是主人用他的焚香示意我這個不速之客該如何行動?那他可真是頂級厲害的調香高手了。

    我甚至開始妄想,屋子里,輕紗帷幔半遮半掩的高腳大床上,會側躺著怎樣一個風姿綽約身材曼妙的女子?我不用帶刀的巴去理解那種美貌,而是用上我最真摯的敬畏之心,為那奇妙的香氣而敬畏那個使用焚香的人。

    擋在我與或許是屋主之間的障礙只有一扇兩米高的屏風而已,泛黃的布面上繪著寫意山水——巍峨高峰、古樹勁松,松下懸崖邊端坐著指頭大的蓑笠翁、青空白云旁翱翔著倒人字的黑毛雁。右手邊用隨意且豪爽的草書寫了兩行七言絕句,以我山谷底小野草般低微的文學素養(yǎng)來看,只能模糊地認出一個“客”字,狂野隨性的筆畫幾乎快挨到它右后方的“來”字。

    我不敢妄斷屏風上的內容是否有迎接我到來的意思,我躊躇著,終于還是向前邁出一步,并以極其現(xiàn)代人的語氣向屋內問道:“哈嘍?有人在嗎?”之所以這么混搭,是因為我不想讓自己迷失在莫名其妙的古韻中。邁過門檻的那一剎那,我仿佛穿越了一道看不見又極其短暫的時空隧道,進入一個令我茫然無措的空間內。

    那股幽香時斷時續(xù),我擔心自己會驚擾到屋內可能在沉睡的人,我抬手看表,時針指在數(shù)字“10”上,分針剛從“12”跳過,幸好這個點大該不是普通人還在睡眠的時間。

    一種莫名的沖動襲上我的心頭,我決定越過屏風往前走去,屏風后是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泛著古舊的光澤。旁邊的高腳木臺上擺著插著花束的瓷瓶,花束肯定是由外邊那些遭受風吹雨打的可憐花兒中最美的幾支構成。八仙桌上方懸掛著一幅女性的全身畫像,低眉垂首豐滿華貴的女子,一手抱著小腹一手自然下垂,手腕乃至小臂上掛著幾串珠串,不是菩薩卻又與菩薩擁有一致的畫風,只是多了幾分俗世的美艷。

    我向右匆匆掃一眼,圓拱門是木制的,后邊大約是臥室,我看到了床幃的一部分,便收回目光,轉向左側。

    屋子里果然是有人的,在看到那人的瞬間,我更加確定我是踏入了一個奇妙的時空。那人一身青衣攫住了我的理性并悄悄偷走了它,我的感性迸發(fā)而出,在疑惑之中占據(jù)我的腦海。

    那是一個我不得不找到點什么語言去夸贊一番的男子,我不懂什么古裝,在大學社團興起cos熱潮的時候我獨自享受我愉快的單機游戲。即便如此我仍是對此稍有接觸。

    但不論現(xiàn)代人如何打扮,那種與生俱來的“古味”是絕對裝不出來的。那是一種于現(xiàn)代人來說相當落后的氣質,如果非要用可以感受的比喻來形容的話,就好比你看一段木頭,你能輕易地看出它已經(jīng)陳舊腐朽,當它被雕琢成擺飾時,你又能將它的陳舊當作珍貴的年代感殘留。

    那個青衣束發(fā)的青年,便是給人如此絕妙的感覺。他確確實實是坐在長方木桌后的人,兩鬢垂下的發(fā)絲隨著呼吸微微地飄動著。一盞油燈燃著泛黃的火光,照著他白皙又不乏血色的面龐。

    他在寫著什么,執(zhí)筆姿勢因為熟練而顯得輕巧,下筆寫字時是那般靈活,一點一撥、一橫一劃、一勾一抹,抬腕、收筆,美中不足的是筆尖一點墨水被甩在宣紙上,又或許,這是他故意為之。

    不待他完全抬頭,我已經(jīng)打定了悄悄溜走的主意。但我的身體知道我是個懦夫,我兩只腳像穿上惡毒后母做的鉛鞋,牢牢地、沉重地、被固定在瓷磚鋪成的地板上。

    我們相距數(shù)米,目光碰撞在一起,穿越數(shù)百年的交鋒,卻在異常平靜和冷清中被一只無形的手,輕巧地揚開了去、撥向窗外的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