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瑟雷爾星,地面防御指揮中心,七號樓前。 在經歷密集的攻擊后,負責警戒的高級戰(zhàn)士多多少少都流露出了一些疲態(tài),茫然地看著天空的防護罩。 星艦的墜落時間并不是規(guī)律的,有的時候兩三個小時都落不下一艘星艦來,有的時候半個小時能夠落下三四艘,而且并不是每艘墜落的星艦中都會跳出高級戰(zhàn)士,很多時候墜落的星艦上只有被迫赴死的駕駛員在,可對于卡曼帝國的守軍而言,他們承受不起一絲錯誤。 于是只能二十四小時輪流值守。 七號樓前的三號觀察哨有兩人,一人穿戴著機甲,另一人沒有,高級雌子穿戴戰(zhàn)斗機甲也是需要時間的,臨時再穿戴很可能來不及,但是時時刻刻穿戴機甲對于使用者的精神海又是很大的壓迫,于是他們只能采用這種輪流穿戴機甲的方式。 “我們能活著回國嗎?”韋德低聲問著自己的搭檔,又不太自信地追加了一個條件,“清醒的狀態(tài)下?” 第十三軍先鋒部隊的幻夢是早就斷掉了的,第一軍帶來的幻夢也在短短七個小時內消耗殆盡,他們所能面對的未來無非是死在瑟雷爾星上,或者僥幸撐到援軍到來,和友軍爭奪為數不多的幻夢。 “你的精神力波動度多少了?”他的搭檔尼祿淡淡問,“如果超過五十的話,你可以申請回去休息?!?/br> 韋德上校,第十三軍第一師第三旅,s級戰(zhàn)士,三百五十四歲。 尼祿中校,第一軍第四師第二旅,s級戰(zhàn)士,一百五十六歲。 “我不知道。”韋德苦笑一聲,承認了自己的懦弱,“我不敢去測?!?/br> 尼祿輕哼一聲,語氣中全無對自己年長同袍的尊重,“諱疾忌醫(yī)?!?/br>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進行了機甲化后像一桿標槍死死地釘在了地上,“好了,接下來的十七分鐘我?guī)湍憔??!?/br> 韋德羨慕地看一眼他年輕挺拔的身姿,趕快解除了機甲化坐在了地上,又看著搭檔恍惚起來。 年輕而無所畏懼,是很久之前他也有過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對尼祿用了心機,想以示弱多換得一些休息時間,盡量清醒地回到洛神星,回到自己的雄子身邊。 尼祿也知道這一點,仍然無所謂的答應了。 年輕真好。 正恍惚間,監(jiān)察廳廳長凱倫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韋德趕快站起身跟他行禮,凱倫回禮后問了他們的名義和軍銜,他帶來的人一直保持著沉默,那個人看起來比凱倫矮了一個頭,全身上下都被c級機甲包圍著,看不出是還未成年亦或者天生矮小,也沒有向他們行禮的意思。 也許是被他看了好幾眼的緣故,矮個子挪到了凱倫的身后,正在詢問尼祿情況的凱倫注意到了這一點,頓了頓后指著身后的矮個子介紹道,“這是監(jiān)察廳的穆爾少尉,是雄子?!?/br> 韋德下意識地“哦”了一聲又睜大了眼睛,雄子?第一軍怎么想起把雄子帶出門了? 他是知道第十三軍有高級雌子闖入三個月亮艦然后被第一軍的人當場擊殺的,本以為第一軍會加強警戒不允許任何雌子再踏進三個月亮艦一步,沒想到凱倫會帶了一只雄子出來。 凱倫不是嫁給了皇帝嗎?他這么和雄子同行沒問題嗎?韋德心里亂糟糟地想著,又忍不住將目光鎖在了那名被稱作“穆爾少尉”的雄子身上,雖然有機甲的覆蓋,還是能看出他身材嬌小瘦弱,和未成年的軍雌有所差別。 “也是實驗武器。”凱倫點了一句后就不再多說,問完情況后又帶著穆爾走向下一個觀察哨,還未走到,便有星艦自高空墜落,機甲戰(zhàn)士自星艦中跳了出來,與迅速升空的卡曼軍雌交戰(zhàn)起來。 凱倫站在原地環(huán)視空中一圈,指著最近的一只的帕提亞軍雌說,“試一試?!?/br> 穆爾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游絲。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使用精神力攻擊,但是這次的目標比上次的要遙遠許多,他試了好一會兒才讓對方的機甲若隱若現起來,他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小小勝利歡呼,便聽凱倫說了一聲“可以了,收”,趕快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與此同時,一道能量光束從他身邊擦過,凱倫以極其精準的點射射擊到那個人還未來得及凝實的機甲之上,將他化作了一朵明耀的火花。 面甲之后,穆爾微微張開了口,震驚地看著那朵火花。 “害怕?”凱倫問。 “沒有。”穆爾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糾結地道,“本來以為會有血,結果根本沒有?!?/br> 他說的是在最初的戰(zhàn)斗訓練中,近衛(wèi)隊隊員讓他們射擊綁了血袋的人形機器,每一次射擊后,血袋都會爆裂開來濺出鮮紅的血液。 與那名敵軍對戰(zhàn)的韋德只見一道能量光束閃過,敵人就被炸成了火花,他抽身急退退出幾百米后,定神看去,便看見光束的來源不是別的,正是凱倫和穆爾。 這就是,實驗武器的威力嗎? 他驚了一驚,又迅速撲向下一個敵人。 敏敏那邊的情況和穆爾差不多,倒是丹真憑借著自己超出普通雄子一個等級的b級戰(zhàn)力享受到了訓練處的重點關注。 意思是,在敏敏和穆爾都只有一個s級戰(zhàn)士跟隨保護的時候,他身邊有整整十三個s級戰(zhàn)士為他選定目標、測試精神力攻擊的強度和消耗、調整擬定下一步訓練計劃。 這里面甚至還包括了訓練處處長亞歷山大和情報處處長亞當。 在測試了丹真精神力攻擊的最大范圍、每次精神力攻擊的消耗和各種其他實驗數據后,奧斯塔看著這次防御戰(zhàn)差不多要收尾了,走向亞歷山大說了一句話,亞歷山大考慮了一下后轉頭看向丹真,“有沒有興趣攢點功勛升職?” 作為實驗武器干擾敵人的精神海是不算功勛的,因為之前沒有人這么干過,也就沒有對應的軍勛值的計算方法,但是,以丹真的b級戰(zhàn)斗力他完全可以試試自己擊殺敵人。 丹真欣然接受。 他非常謹慎地選擇了一名a級機甲戰(zhàn)士作為自己的目標,先行鎖定瞄準,再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游絲去干擾對方的精神海,然后在對方的機甲消失的那一瞬間射擊。 完美擊殺。 亞歷山大和亞當對視了一眼,微微一笑。 別的雄子不好說,至少這只雄子可以放出來當做武器使用了。 三只雄子的實戰(zhàn)數據很快就被整理分析寫成報告,然后傳遞了安格爾的光腦上,安格爾看了很久很久,又點開了另一份報告。 因為有這三只雄子的參戰(zhàn), 這一次的攻防戰(zhàn)結束得更快,傷亡人數也變少了許多,他知道這并不全是丹真等人的功勞,雖然他們已經非常努力了,可因為時間和其他限制一共也才協(xié)助擊殺了二十五名機甲戰(zhàn)士而已,這個數目對于雙方來說都并不是一個值得注意的數字。 真正讓帕提亞人恐慌的是,看著戰(zhàn)斗中的同袍們突然失去了對機甲的控制,然后迅速被擊殺。 恐懼來源于死亡和未知。 他揉了揉眉心,為自己預見到的未來而嘆息——第一軍的雄子會成為他攻打帕提亞神圣帝國的利器,一開始無往而不利披荊斬棘,然后敵國在恐慌一段時間后或是找到了防護的辦法,或者找不到方法防護于是決定殺死優(yōu)先攻擊的人,有些人躲過了,有些人沒有,于是他熟悉的一個個雄子化作訃告上的一個個名字。 而在卡曼帝國的內部,也會掀起大規(guī)模反對雄子的浪潮,即使他平定了塞爾塔星系的叛亂,即使高級雌子因為心存恐懼而決定放棄爭奪雄子,他們仍然不會就此放過雄子,而是會要求限制雄子學習精神力攻擊,會希望將雄子關在一個地方,一如卡曼帝國初代皇帝為愛德華打造了維西學院一樣,軟化他們,隔離他們,當他們重新變得溫軟無害時再豢養(yǎng)他們。 我有資格代表雄子選擇他們的未來嗎? 安格爾問著自己。 付出鮮血的代價,讓無害的花長出尖銳的刺,然后重復過去的命運。 可無刺的花,只會在心存惡意者手中凋零。 他甚至不能寄希望于雄子失去精神力這個荒誕的愿望,精神力是雄子淪落為寵物的根源,可沒有精神力,雄子只會比帕提亞雄性生物的處境更糟。 沒有精心的照顧和大量的醫(yī)療資源,小雄子們根本長不到成人的那一天。 就讓他們在血與火中成長吧,就像格洛克逼迫自己成長一樣。 縱然他們會痛恨自己,背棄自己,遠離自己,至少,他們擁有了選擇的權利,依附雌子而生,或者在與雌子的戰(zhàn)爭中死去。 紫色的眼眸中彌漫起水霧,安格爾關上電子文件,低聲道,“就這樣吧,將愿意的雄子投入戰(zhàn)爭,不愿的讓他們繼續(xù)承擔文職工作。” 亞歷山大應了一聲,哽咽道,“訓練部會盡力培訓他們,讓他們在進入戰(zhàn)場前學會面對戰(zhàn)火?!?/br> 一旁的亞當聽著他語不成聲,勾了勾唇想要嘲笑亞歷山大的敏感多愁,可是同樣受著安格爾影響的他怎么也笑不出來,只能嘆息一聲,勸慰道,“上將,權利和自由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雌子怎么可能因為不屬于自己的雄子而退讓,讓渡自己手中的權利呢? 雄子想要獨立,想要自由,就只能去爭去搶,而不是指望雌子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