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比河邊更多。

    看著眼前不斷飄過的皮膚和衣服碎片,夏啟太陽xue隱隱作痛，心臟也似針扎一般地開始疼,他抓著韁繩的手心里瘋狂地滲出冷汗。

    三年前醒過來后，他的情緒一直很平穩(wěn)，沒有太大的起伏,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被卷入罪惡游戲中，他的心情波動非常大，各種情感不斷地沖擊著他。

    以前是愛情，現(xiàn)在是親情……

    到底是為什么？

    來不及細(xì)想其中原因，夏啟最先來到孟婆的院落外，只見小小的院落上空一片漆黑，看起來已經(jīng)徹底被黑霧占領(lǐng)。

    “尿尿！”

    夏啟喉頭一哽，急忙從馬上跳下來，迅速往門邊沖了過去，一腳將自家的大門踹開。

    “咳咳咳?！?/br>
    濃郁的黑煙撲面而來，嗆得夏啟發(fā)出激烈的咳嗽，但他卻不管不顧，舉著手電筒往里面悶頭沖。

    與奈河附近發(fā)生的情形一樣，他家的小院子也被彌漫的黑煙破壞殆盡，目之所及的之處盡是瘡痍。

    院落內(nèi)的白墻黑瓦垮了好幾片，其他裝飾品也都破破爛爛的，包括夏啟坐的小板凳、孟婆常用的菜籃子、夜帝掃地用的掃帚，都在黑煙的席卷下支離破碎，變成一片片紙屑隨風(fēng)飛舞。

    夏啟眼角狂跳，他不停地在黑暗里摸索著，每當(dāng)一片紙屑從他身邊飛過，他都要抓過來仔細(xì)看一看。

    但是，每當(dāng)他抓住紙片時，他都要心驚rou跳好一陣，生怕自己會看到孟婆的皮膚碎片。

    “尿尿！”

    夏啟推開客廳的大門，發(fā)現(xiàn)里面原本擺放的家具也開始破碎，唯有角落的椅子還留有三根腿兒。

    只見椅子上擺著一個即將破碎的繡簍子，繡簍子放著一堆繡品和一雙灰色的棉襪。

    這雙灰色的棉襪非常眼熟，夏啟才看了一眼，便感覺自己魔怔了。

    夏啟慢慢走到了繡簍的邊上，伸出發(fā)顫的右手。

    當(dāng)他拿起這雙針腳細(xì)密的襪子時，他的眼前便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水霧。

    “啟寶寶，尿尿給你做的襪子好穿嗎……”

    “你什么時候回家?。磕蚰蚪o你做rou嘎嘎吃呀……”

    “啟寶寶，什么時候帶你喜歡的人給尿尿看看……”

    記憶深處，尿尿慈祥的聲音如潮水一般涌來，不斷沖擊著夏啟空白的記憶。

    雖然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尿尿的樣子，也忘記了尿尿的一切，但是這些刻骨銘心的情感，似乎一直保留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

    不知不覺，夏啟臉上早已冰涼一片。

    “……尿尿。”

    他吸了吸鼻子，將襪子塞到口袋里，繼續(xù)在客廳里瘋狂地翻找著，踢碎了一個又一個紙糊的老式家具，甚至還一腳踢壞了角落的麻將桌。

    終于，客廳所有物件在他面前飛灰湮滅，夏啟又瘋了一般沖入臥室。

    當(dāng)看到空落落的的臥室時，夏啟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尿尿呢？

    在臥室的雕花漆木小床上，還留著尿尿最喜歡的茉莉花樣被子，繡花被套的外緣被白色的布包裹著，角落用細(xì)密的針線縫著。

    夏啟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膝行著爬到漆木小床邊。

    “這張床比你年紀(jì)還大，是尿尿結(jié)婚時的睡床……”

    他雙手顫抖地，撫摸上這床熟悉的被子。

    “尿尿，為什么要在被子邊緣外縫上一層布呢？”

    “因為你從小愛出汗，用棉布縫在被子邊邊，才會干凈……”“啟寶寶，你什么時候回家？尿尿給你縫好了被子……”

    在他的手剛觸摸上被子的那一刻，由于黑色煙霧的作用，被子瞬間在他面前分崩離析，在掌下化為一片片花花綠綠的碎片，如同曾經(jīng)已經(jīng)逝去的人，隨風(fēng)而逝，再也無法挽回。

    夏啟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被子碎成了無數(shù)片。

    眼睜睜地看著熟悉的臥室家具在他的面前化為烏有，夏啟頓時泣不成聲，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

    “尿尿……”

    他喉嚨里發(fā)出痛苦的悲鳴。

    ……

    夏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房間里走出來的。

    所有房屋都被他找了一遍，他卻依然沒有找到孟婆的蹤跡。

    夏啟腳步虛浮，一步又一步地往外走著，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不夜城里的行尸走rou。

    他腦子里沉沉的，既像是想起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在跨過門檻時，他一不小心身形一歪，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往一邊栽倒了下去，這時，門外忽然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動作迅速地將他往懷里一撈。

    男人一手摟住夏啟的腰，接著用下巴在他額頭上蹭了蹭，低聲道：“你尿尿，她沒事?！?/br>
    夏啟面無表情，像個木樁子一般任由他抱著。

    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死了，眼前發(fā)生的所有一切，仿佛如過眼云煙一般，卻又真實得可怕。

    這里，真的是游戲世界嗎？

    夏啟張了張嘴，啞聲道：“你不用……安慰我?！?/br>
    話音落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已經(jīng)啞得不像話，像是發(fā)了好幾日高燒被燒壞了一般。

    “真的，孤沒騙你?！?/br>
    雖然夏啟沒有什么表情，但夜帝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的痛苦。

    夜帝唇柔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拂去他臉上的冰冷的淚水。

    夏啟仍然僵硬地靠在他懷里，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半天都沒反應(yīng)。

    “相信孤，孤是不夜城的日神燈……你尿尿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