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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硯×祝煜 許硯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條近路 ,不走校門 ,翻個矮墻就行。就是不太合規(guī)。 校園最北,廢棄教學樓后邊,有一排長長的,放雜物的房間,年歲已久,是整個學校除了這個路口的梧桐樹之外最久的建筑。 很少有人去那里,甚至還傳出了許多關于那兒的恐怖靈異小故事,門衛(wèi)都只是在路口看兩眼確認沒人就離開。 許硯喜歡這棵梧桐,他座位靠窗,一眼就能望見。 破敗的年歲和新生的綠芽挨在一起。 高中兩年,他總在放學后刻意路過這課梧桐,卻從沒進去過巷子里邊,剛開學直到一個午后,看到一只從未見過的灰白相間的貓走了進去,他也跟上。 這才發(fā)現(xiàn)路口再往里已經被一排不高的圍欄封上,不過對于178的他來說很輕易就能跨過去。 于是他發(fā)現(xiàn)了最里邊的一間房已經倒塌,露出了一片翠綠草地,通往校外,再走一百米就能到一片平房,他認得地方,離自己家挺近。 許硯當天就從這里回了家,比走校門快的多,還清凈。 不過這清凈日子沒過多久,就在這兒,他遇見了祝煜。 在一個落日鋪滿的下午,巷子坐北朝南被陽光穿透,煜煜生輝,照的許硯睜不開眼。 本來就帶著厚鏡片,他馬上要走到巷子盡頭,只聽見蟬鳴夏日,大口粗喘,腳步聲和遠遠的吆喝,不太對勁,平時這里都很安靜。 然后就被撲面而來的人撞到,單肩背著的書包都從手中掉落地面,被那人迅速撿起來自己背上,拉著手腕帶著許硯往反方向跑。 來不及反應,踉蹌了幾步只能跟著跑。 “同學對不住啊,幫個忙 ,被抓到就完蛋了?!弊l铣雎暫暗健?/br> “什么?”許硯眼鏡摘了聽力好像也變差了,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沒聽清。 “你們兩個,給我站??!” 高二年級組組長,王紅衛(wèi),一個人高馬大的禿頭男,大家都叫他扶著眼鏡拿著包跟在后邊三十幾米處跑,嗓門大的一聽就知道是誰,外號大嘴。 “欸,老李,老李,把這兩個小兔崽子給我逮住!” 穿著保安服的男人左顧右盼,然后鎖定了馬上跑到巷子口的兩個男生,立刻進入警戒狀態(tài),作勢攔住二人。 “完了,門衛(wèi)怎么在這兒?!弊l贤A讼聛恚S硯本來體力就不怎么行,突然的狂奔讓他彎下腰喘氣,對方扶住了自己的腰,搞得許硯有些不自在。 “你們兩個,跟我來年級組!” 清了清嗓子,雙手扶住膝蓋大聲隔了十幾米喊到。 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他緩了一會兒才站直身體。 許硯還是看不清對方的臉,模模糊糊的,個子很高,頭發(fā)長長的,一看就不是高中生標準發(fā)型。 白白的,有點兒帥。 “對不起啊,連累你了,我叫祝煜,新來的轉校生。” “嗯,我看不清,把眼鏡給我,在我包側兜里?!?/br> “看不清?” 震驚的語氣,邊說著還拿手在許硯眼前晃。 許硯有些生氣,要搶自己的包,祝煜拉的緊,沒搶到,許硯這才重重的說出三個字。 “看 不 清?!?/br> “唉,早知道就不拉你了,應該還能給我拖會兒時間。”一臉懊惱像個做錯事被發(fā)現(xiàn)的孩子。 許硯的手還在和祝煜對抗,突然,清脆的一聲響,玻璃碎了的聲音格外刺耳。 眼鏡片。 “你們兩個掐貓逗狗的干嘛;呢,快點跟我走!” “知道了老師,他不是逃課的,我一個人來可以嗎?。俊?/br> 祝煜回答道。 氣頭上的大嘴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人, “還笑什么笑,一起來!” 許硯無語凝噎,這種倒霉事還是第一次遇見,無辜躺槍,眼鏡還碎了,都是因為祝煜一個人。 一路沉默無語,許硯知道王紅衛(wèi)在氣頭上,有眼色地安安靜靜沒說話。祝煜剛想出聲,就被大嘴瞪上一眼 。 “你站到外邊去,等會再說你,你進來。”王紅衛(wèi)朝著祝煜和許硯說,然后和許硯二人進入了辦公室。 “許硯啊,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那里?”一路下來王紅衛(wèi)的火氣也敗了不少,再加上許硯這個學優(yōu)生的身份,態(tài)度好了不少。 全年級第一兩年來大考小考一次都沒換過,誰不認識? “我就回家路上碰到的,不認識他,被他拽著就跑,沒反應過來,你也不讓我當場解釋,就跟著來了。” 許硯給利落的自己脫了關系,還讓王紅衛(wèi)是自己認錯人了,心里也過意不去,暫時忽略了為什么許硯放學能出現(xiàn)在那條小巷這件事。 “咳咳,是嗎,沒逃課就好,額,那沒事了,老師認錯了,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把祝煜給我叫進來。” 許硯走了出來,轉頭示意祝煜進去,祝煜小聲說道。 “你眼鏡,我會賠的,對不起,等我一會兒啊?!?/br> 沒有給許硯選擇的余地,因為還沒來得及要自己的書包,祝煜就走了進去,這下他不想等也得等了。 王紅衛(wèi)態(tài)度又正經起來。 “祝煜是吧,又是你,我盯了你幾天了,每次最后一節(jié)自習查人你都在上廁所,要不是我這次提早下班,放學鈴剛響就看見你你就站在網(wǎng)吧門口” “我去調監(jiān)控還是你自己說?”王紅衛(wèi)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端著茶水杯抿了幾口。 “老師我錯了,我承認,真的就只有今天,就今天逃的,我沒有去網(wǎng)吧,真的,就是回家?!?/br> 祝煜看著認錯態(tài)度誠懇,給人一種這人已經“身經百戰(zhàn)的感覺。 “你看看這是什么時候!都高二了,馬上高三了,回家早干什么,啊,干什么?” “你反省一下,1000字檢討,一個字都不能少!下周一開學典禮站在臺上給我念,剛開學就給我整這個幺蛾子,出了事怎么辦?萬一有什么安全事故,你說怎么辦?!?/br> 王紅衛(wèi)苦口婆心,祝煜依舊態(tài)度誠懇,虔心聽了好久大嘴的呵教導好久才出來。 太陽已經無聲落幕,樓道里安安靜靜,許硯背靠在墻上,耳朵里塞著耳機,腳還一點一點,打著拍子,應該是入了神,沒注意到祝煜已經出來了。 祝煜湊到跟前,碰了碰許硯的胳膊。 “你真的在等啊,我還以為這么久你就走了呢。” 許硯伸出手,說: “書包?!?/br> “哦哦哦,忘記還了,對不起,對不起,你叫什么名字啊,還沒告訴呢?!闭f著把橙黃色的書包遞給許硯。 “老說對不起,你怎么不改名叫對不起啊?!痹S硯還是有些不悅的,給祝煜冰冷冷的態(tài)度,到現(xiàn)在連名字都沒告訴。 “啊,還有眼鏡,對……呸呸,我會賠的,什么時候我陪你去配一副,給錢也行?!?/br> “許硯,不用賠了,先拿出來看看怎么樣了,還能用不?!?/br> “好,我來吧,你看不清,小心玻璃渣傷到你。”祝煜自然而然的體貼道,樓道的聲控燈已經滅了,很黑,模模糊糊的白皙的臉就在眼前。 “在最小層?!?/br> 祝煜把眼鏡拿了出來,聲控燈開關離得不遠,用手敲了一下瞬間變亮,昏暗久了,許硯被刺的皺了眉,緊閉了眼。 祝煜下意識拿手給他擋了一下光,眼鏡只碎了一邊,另一邊湊合還能用。 “還能湊合一下,我?guī)湍銕习?,覺得刺眼的話把眼睛先閉上?!?/br> “好?!?/br> 祝煜把另一個眼鏡框里的玻璃渣子清理干凈,抬起手 。 清冷的容顏,淡淡的,很好看,沒有眼鏡的樣子看起來沒那么乖,眼尾上翹,反而顯得乖張,驚艷了許多,閉著眼睛毫無防備的面對自己,讓祝煜想起書里說的“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其實祝煜知道許硯,常年穩(wěn)坐年級第一,長的又帥,據(jù)說從來不近女色,長的再好看的女孩子都入不了他的眼,甚至有人說他是“道觀里敲鐘的的帥和尚”。 祝煜也覺得他好看,就在隔壁班,打完籃球路過的時候,總能看到他望向窗外吹風,安安靜靜的一個人。 眼鏡框折開,扶著一邊鏡架,不小心戳到了許硯的臉頰,軟軟的,許硯睫毛抖了一下,睜開了眼。 祝煜差點停住了呼吸,他想也怪不得有人會一眼萬年。 許硯一把接過了眼鏡,手忙腳亂的自己帶上,祝煜別過頭用手指刮著自己的鼻子?!G了一個鏡片的眼鏡重心不穩(wěn),左邊明顯低了一茬,不過倒是能看清了。 看清祝煜的臉,許硯就覺得有些眼熟,但仔細回憶了一下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印象。而這時,王紅衛(wèi)走了出來。 “快回家去,等等,天黑了,我送你兩個。”他邊鎖門邊說道。 二人對視,迅速了解了心意,這種時候總是無比默契。 祝煜迅速自然的拉上許硯的手腕,并行從二樓飛奔下去,只留下一句。 “謝謝老師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們馬上回家!” 二人快速穿梭在空曠無人的樓道,聲控燈此刻全部亮起 。 “慢點?!痹S硯慢下腳步,聲音有些沙啞。 拉住的手已經放開, 下樓太快,小腿上舊傷開始隱隱約約撕裂的疼。祝煜跑在前邊,此時已經隔了一層的距離,站在原地等著許硯。 很快走下樓。 鈴聲響起,住校的學生陸陸續(xù)續(xù)從宿舍走了出來準備去上晚自習,路上突然變熱鬧起來。 “你走路怎么一瘸一瘸,怎么了?”許硯其實已經盡量走的穩(wěn)當,但還是無法完全復刻像剛才那樣端正的走姿。 “腳踝崴了。”許硯語氣很平靜,好像疼的不是他一樣。 他蹩腳敷衍的回答只能騙過無心之人,祝煜也是受過傷的,腳踝受傷和膝蓋受傷走路姿勢大相徑庭,但既然刻意隱瞞,祝煜也不會再問。 “嚴重不,要不打車回家吧?!弊l蠌澫卵⒅S硯的校服褲,還是九月份,許硯身上還穿的是短褲,祝煜覺得這腿太細了,很勻稱,骨感恰到好處,不是那種干瘦,但祝煜覺得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弱柳扶風。 嗯,長胖點應該更好。 祝煜想。 二人繼續(xù)扯東扯西,其實就是祝煜問許硯答,走出門口,很快就打到了車,可在許硯背向祝煜緩緩走向出租車的時候,有些別扭的身影與記憶中被父母拉扯著上車的身影重疊。 祝煜腦子一熱,朝許硯喊了一句。 “你記不記得緒花街十八號?” 可是這時候車窗已經閉合,祝煜沒有等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