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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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琛見池尚已經(jīng)完全放松了下來,松開攬著他的胳膊,轉(zhuǎn)身拿起自己放在旁邊的弓。 “男朋友,要比賽嗎?” 池尚臉上的紅暈逐漸消散,聽見柏琛說比賽后,好勝心理又竄了出來。 “比什么?” 柏琛抽出十根箭遞給池尚,指著前面的靶子說。 “一人十只,最后誰的靶數(shù)多誰贏?!?/br> 池尚接過箭,躍躍欲試地搭上弦就準備開始。 柏琛被他逗笑了,急忙伸手攔住他,腦袋微微側(cè)過,嘴角還帶著笑。 “既然是比賽,那總該有點彩頭吧?!?/br> 池尚略微思索了一下,隨即點點頭,一臉“比賽確實該有點獎勵”。 “你打算要什么彩頭?” 柏琛仍然笑著,但那笑中卻平添了深意,嘴角也微微下沉了幾分,臉上帶著池尚看不懂的情緒。 柏琛嗓音比平日沙啞了一些,聲音也低了下來。 “贏的人可以向?qū)Ψ教嵋粋€要求。” 池尚愣了愣,他沒想到柏琛會添這種彩頭,他直覺若是柏琛贏了,那這個要求他可能承受不起。 “怎么樣男朋友?答應(yīng)嗎?” 柏琛把池尚的猶豫和擔憂看在眼里,但他卻不愿退步,這個要求池尚必須答應(yīng)。 池尚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柏琛一直在看著他,淡褐色的眼睛泛著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池尚忽然想,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柏琛這個人。 “好,我同意?!?/br> 池尚一向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他覺得不了解柏琛就會在以后想方設(shè)法去認識真正的他,而第一個機會便是現(xiàn)在。 柏琛勾了勾嘴角,擺好姿勢站在池尚旁邊,輕輕閉上左眼將第一支箭射了出去。 十環(huán)。 “男朋友,該你了。” 池尚摸不清柏琛到底想干什么,但這次比賽他不想輸,他需要這個條件。 不為別的,就算只是為了弄清柏琛到底想干嘛,他也不能輸。 池尚斂神,不自覺地捏了捏左手食指的骨節(jié)后才搭箭拉弦開弓。 十環(huán)。 池尚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這么緊張,哪怕高考時他也是游刃有余,可為什么這次他卻難得地體會到了心慌的感覺。 對,就是心慌。 就像池尚小學時第一次代表學校去全市參加演講比賽時那般,臺下全都是穿著西裝緊繃著臉的成年人,小池尚甚至在臺上緊張地發(fā)抖,可當他開始演講后卻顯出絕非這個年紀該有的沉穩(wěn)。 小小的池尚完美地完成了那次演講,自次池尚再也沒產(chǎn)生過緊張這種情緒,可他現(xiàn)在卻因為柏琛重新感受到了那種情緒。 久違地感覺讓池尚的手微微發(fā)著顫,池尚難得地興奮了起來。 第九支箭射出后,柏琛打破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笑了出去。 “男朋友,看來我們真的很相配呢?!?/br> 池尚聞言算了算兩人九次的靶數(shù),無奈地揉了揉頭發(fā)。 該死的,兩個人都是85環(huán)。 柏琛忽然放下弓,對著池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這次,你先來好不好?!?/br> 池尚被柏琛的笑晃了神,怔愣了幾秒后掩飾般手抵在下巴上沉吟了幾聲,凝神射出了最后一箭。 十環(huán)。 池尚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柏琛抱住了,柏琛緊緊地環(huán)著他的腰,摁著他的腦袋埋進自己懷里。 “柏…柏琛?” 柏琛下巴放在池尚的肩膀,神色晦暗不明,淡褐色的眼眸深的可怕,他沙啞著嗓子望著遠處。 “池尚,這個機會我給你了?!?/br> “你永遠可以向我提要求?!?/br> 池尚呆愣在柏琛懷里,徹底懵了。 他不明白為什么柏琛會主動給他這個機會,他頭一次感到如此無力,他不知道柏琛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甚至不明白柏琛為什么會答應(yīng)那個賭約,池尚想,自己真的很不了解這個人。 柏琛緊緊地擁著池尚,唇邊泛著苦澀的笑,他想池尚現(xiàn)在大概覺得自己就是個神經(jīng)病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柏琛在害怕,從那晚開始他一直都處在恐慌中,就像一個饑腸轆轆的流浪漢餓了三天后,突然有人拉著他去五星酒店說他可以隨便吃。 當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中獎后,第一反應(yīng)不是高興,而是恐懼。 他會想自己憑什么會中獎,我這種人真的可以嗎?而當實打?qū)嵉莫勂贩诺绞掷锖缶蜁兂蔂C手的山芋。 他日夜渴望著這份足以改變自己人生的獎品,卻又恐懼這一切只是黃粱一夢,等時間一到夢自然就醒了。 柏琛看著桌上擺著的那個日歷,當它被一頁一頁地翻過,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一刀一刀地切開了。 那個日期像死神的鐮刀一般日夜懸在他的頭上,只等時間一到便會毫不留情地揮下。 柏琛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放池尚離開,可如果池尚真的要走呢?他該怎么辦。 柏琛從不否認自己的心理缺陷,他殘缺破碎,自出生起他便被家人告訴他是個缺了一塊的拼圖,他可能窮其一生都無法找到缺失的那一塊。 但命運之神終究還是眷顧了他,見池尚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找到了,他找到了被自己弄丟的那一塊拼圖。 高中三年,他心里產(chǎn)生過無數(shù)次想把池尚綁起來關(guān)在只有他一個人在的地方的念頭。 他就像個變態(tài)一樣謀劃著算計著,當陰暗的種子不斷滋長差一步就要長成參天大樹時,池尚主動走進了他的世界里。 柏琛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午后,池尚逆著光向他走來,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圓形的眼睛彎起弧度,清脆的聲音里還帶著幾分愉悅。 池尚說:“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池尚?!?/br> 那天回去后柏琛撕毀了所有計劃,他一遍遍地咀嚼回憶著那個笑,他想池尚笑著時真好看。 高中三年柏琛隱忍著,克制著,告誡自己不要沖動,不要嚇到他,可現(xiàn)在他快忍不住了。 他原本可以忍受黑暗與荒涼,可擁有過耀眼的光輝后又怎能甘心回到潮濕的泥潭里。 他不想傷害池尚,哪怕只是想想心里便酸澀脹痛的難受,所以他愿意給池尚一個機會,一個可以選擇離開自己的機會。 池尚回過神后才感受到自己肩膀處濕了一塊,幾乎是一瞬間池尚便意識到柏琛哭了。 池尚強硬地捏著柏琛的下巴,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度把柏琛的頭抬起來與自己對視。 柏琛愣愣地看著池尚,似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失態(tài)一般,只是看著池尚。 池尚嘆了口氣,指腹輕輕地擦去柏琛眼角的濕潤,接著低頭吻上了倒影著自己的眼眸。 “好可憐啊男朋友,眼睛都紅了?!?/br> 柏琛閉著眼睛沉浸在黑暗里,他想,好像也沒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