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坦然回答：“蛇妖救過我性命?！?/br>
    常笙聞言唇角微微勾起，冷笑出聲：“他之所以救你，也不過是因?yàn)槟阌欣脙r(jià)值。”

    “我知道他有所目的，可是……”

    后面地話我不好繼續(xù)說下去。

    常笙直視著我，追問：“可是什么？”

    我垂下眼簾，看著圓形石桌臺面沒有吭聲。

    “有什么直說便是，何須遮遮掩掩？”常笙語氣顯然有些不悅。

    我心下一顫，桌底下的手指微微彎曲，心里掙扎許久，終究只能低聲回應(yīng)：“可是……沒有他我不可能找得到你，你當(dāng)時(shí)說十天之內(nèi)回來，可我提心吊膽等了十天，你都沒有任何消息，我擔(dān)心你出事，所以才與他一起上萬滄山來尋你。”

    我說完此番較為直白的話，只覺得一股熱氣直往上涌，臉頰快速灼燒起來，一時(shí)間我感到無所適從。

    常笙突然陷入靜默之中，許久都沒有出聲回應(yīng)。

    這一世我從未對常笙說過任何親昵的話，原本只打算做好常笙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跟班，可今天卻打破了以往的相處模式。

    我心里一陣忐忑，不知常笙對我如此膽大妄為向他吐露心聲的做法會作何感想，是不是覺得我色膽包天，一個(gè)小小的妖怪竟敢對他抱有如此想法？

    為了減輕心里的恐慌與壓迫感，我急速站起身，身軀僵硬的背對著常笙，嗓音有些不穩(wěn)：“你要是……不方便告知，我就……不再多問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br>
    說完，也沒等常笙回應(yīng)，疾步往洞口走去。

    “師尊成為天尊獵魔仙之前，曾經(jīng)有一段時(shí)間與那蛇妖關(guān)系較為密切。”

    就在我差點(diǎn)走出石洞時(shí)，常笙有些低啞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我心下一震，立刻收回即將踏出石洞的步伐，快速回頭看向常笙，令我不敢相信的是，常笙清冷的眉宇間竟然透著一股nongnong的憂郁氣息，師尊這件事似乎給常笙帶來很大的影響。

    我不免有些擔(dān)憂，立刻走到石桌旁，半蹲在常笙身旁，輕聲詢問：“你怎么了？”

    常笙轉(zhuǎn)眸看向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深沉如海的眸光里透著一絲我看不透的情緒。

    常笙移開視線，抬眸看向石壁上的月色，緩緩道來：“蛇妖本已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一次下凡歷練，偶遇師尊收妖，那是當(dāng)今世間最為強(qiáng)大的妖怪—四兇之一惡琥，此妖為兇猛異獸，最難馴服。蛇妖見師尊已是奄奄一息，便從此兇獸手里將師尊救下，隨后還照顧了師尊一段時(shí)間。之后歷練時(shí)間期限已滿，他沒有按時(shí)回去，而是選擇留下來?！?/br>
    我好奇的追問：“那后來呢？”

    常笙看了看我，隨即移開視線，沉默片刻，繼續(xù)解說：“在那之后，師尊一直跟著蛇妖斬妖除魔，兩人合力收服了幾百年來為禍人間的四兇，師尊因此從天圣捉妖師成功晉升為天神捉妖師……”

    我見常笙突然停頓下來，立刻站起身，坐到旁邊的石凳上，看著常笙的眼睛，催促道：“那墨梵呢？”

    我現(xiàn)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常笙與我對視了一眼，繼續(xù)解說：“蛇妖因?yàn)槊暌曄山缰睿蛔袷叵山缫?guī)矩，外加插手人界之事受到重罰，他被貶入凡間，需要重新修煉，歷盡劫難方可重回仙界。”

    我極為不解：“可他明明收服了禍害人間的妖怪，不是應(yīng)該算立大功嗎？為何卻要遭受如此重罰？”

    常笙劍眉微微皺起：“這正是我無法理解之事，蛇妖當(dāng)初應(yīng)該也是極為不服，所以才會大鬧仙界，最后墜為一代魔仙。一般妖怪成仙之后，都會遵守仙界一切規(guī)矩。只有蛇妖違抗過仙令，也是唯一一個(gè)墜為魔仙的妖怪?！?/br>
    “這的確是他會做出的事?！蔽覈@了口氣，替蛇妖感到惋惜，接觸了十幾天，對于墨梵的性子我也有些許了解。

    他不是那種愿意聽從他人命令而委屈自己的妖怪。

    我突然想起墨梵之前說過凡人都是忘恩負(fù)義之人，那說明之后他與師尊還發(fā)生過其他糾葛。

    我直視著常笙的眼睛，試探性的問：“那墨梵和師尊后來可有發(fā)生過什么？”

    常笙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隨之輕輕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師尊只說起蛇妖的來歷，未曾說過他們是何種交情?！?/br>
    常笙之前眉宇間透出的憂郁，絕不會不知道情況，只是現(xiàn)在不愿對我說而已。

    或許他是不想讓師尊的秘密流傳出去吧？

    其實(shí)就算和我說了，我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結(jié)合之前墨梵說過的話，我不難猜出師尊與墨梵定然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否則為蛇妖取名又是何時(shí)發(fā)生的事？

    墨梵說過師尊從未對他手下留情過，這一點(diǎn)足以證明之后兩人不但有所糾纏，而且后來分道揚(yáng)鑣了，師尊最后還成為了天尊獵魔仙。

    估計(jì)要問當(dāng)事人，才能還原這個(gè)故事吧？那么拿回我記憶的時(shí)候墨梵發(fā)生了何事？

    不過，既然常笙不愿多說，我自然也不好過于勉強(qiáng)，只能問出我最為關(guān)心的問題：“墨梵還我記憶之后怎么了？”

    常笙渾身一僵，目光瞬間黯淡下去，透著一絲哀傷：“它跳進(jìn)萬滄山清魔池，應(yīng)該是活不成了?！?/br>
    “啊？怎么會？”我愣怔當(dāng)場，完全不敢置信。

    我并不覺得墨梵會是如此看不透的的妖怪，他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為何這次會想不開？

    前幾世常笙向我解釋過，清魔池，顧名思義就是凈化妖魔之用的一方寶池，乃日月精華與天地靈氣所化，至清至純，侵蝕妖魔于無形之中。

    我感到一陣難過，不死心的問：“連師尊也救不了嗎？”

    常笙搖了搖頭，語氣沉痛：“進(jìn)入清魔池誰都救不了?！?/br>
    我的心頃刻間沉了下去，明明他已經(jīng)修成正果成了仙，為何最終卻變成這樣？只因?yàn)橛龅搅藥熥?？一時(shí)心軟插手凡間之事？

    師尊到底給他帶去多大的傷痛？才導(dǎo)致他如此痛恨與厭惡捉妖師？

    他說利用我打一個(gè)賭，難道就是賭師尊對他還留有幾分情意嗎？

    這么多年來，他應(yīng)該從未放下吧？

    時(shí)間越長就越會被折磨得筋疲力盡。

    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墨梵之前算計(jì)我的種種，我此時(shí)均已不再去計(jì)較，如今剩下的只有深深地遺憾與悲痛。

    “清魔池在何處？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或許因?yàn)槟笫茄?，我也是妖，此刻我心里非常難過，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畢竟師尊是捉妖師，常笙也是捉妖師，那我和常笙又會是怎樣的結(jié)局？

    我知道常笙一旦想起前幾世我們之間的種種，便會不顧一切與我在一起，只是，我真的能等來那一天嗎？

    常笙揚(yáng)了揚(yáng)眉，顯然有些意外我提出的請求：“你莫不是認(rèn)為蛇妖還活著？”

    我輕輕搖了搖頭，神情變得黯然：“也不是！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目前到底是何種情況?！?/br>
    常笙此時(shí)神情已恢復(fù)如常，靜靜地看我半晌，見我神色黯淡無光，終究是嘆了口氣，溫聲說道：“你要是真想去看個(gè)究竟，明日離開萬滄山之時(shí)，我們可以從清魔池經(jīng)過?！?/br>
    我眸光驀然一亮，心里甚是欣喜：“真的嗎？我還能上萬滄山？”

    常笙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當(dāng)然！”

    我心中莫名一暖，揚(yáng)起一抹喜悅的笑意：“那就再好不過了，常笙，多謝你愿意帶我去?！?/br>
    常笙神情微微一怔，視線落在我臉上，半天都沒挪開。

    常笙大概是沒料到這么小的事我都能這么高興吧？

    我被常笙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連忙移開視線，看向其他地方，但眼角余光卻沒舍得挪開。

    常笙清俊的臉上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意，嗓音帶著一絲調(diào)侃：“小妖怪，其實(shí)你平時(shí)應(yīng)該多笑笑?！?/br>
    我的心隨著常笙這句話一陣狂跳，似乎不管輪回多少世，常笙都比較喜歡看我笑。

    “你平時(shí)應(yīng)該多笑笑”這話常笙每一世都說過，只是這次“阿哲”變成了“小妖怪”這個(gè)稱呼。

    “喵！”一聲尖銳的貓叫聲從隔壁傳來。

    我渾身一震，立刻從石凳上彈跳而起，低眸看向常笙，心里一陣七上八下，感到極為不安。

    無妄洞是你潛心修煉的地方，我沒經(jīng)過你同意，私自讓其他動物在這里留宿，顯然是對你極為不尊重的舉動。

    常笙還沒來得及出聲，隔壁石洞突然連續(xù)傳來幾聲更為凄厲的貓叫聲，隱隱還有著男人的粗重喘息聲。

    我神色一變，來不及解釋太多，低下頭對著常笙說了聲“抱歉”。

    沒等常笙回應(yīng)，我立刻轉(zhuǎn)身往隔壁石洞疾馳而去。

    剛走到石洞門口，一個(gè)白影直往我胸前砸來，我下意識側(cè)身就想避開，可等我看清砸過來的是那只白貓時(shí)，我?guī)缀跏呛敛华q疑伸手把它快要甩出去的身子撈了回來。

    “喵！”白貓顯然受到了驚嚇，爪子變得極為鋒利，我抱住它的時(shí)候，它的爪子猛地從我左手背劃過，留下幾道淺淺的血痕。

    常笙此時(shí)已經(jīng)來到我身后，見我被白貓所傷，當(dāng)即伸手就要處理這個(gè)小家伙。

    我急忙伸出右手阻止：“別！它不是有意要傷我，而是有人將它扔了過來，它抓東西時(shí)出現(xiàn)的自然反應(yīng)?！?/br>
    白貓往我胸前蹭了蹭，目光直直地看著我，輕輕叫了一聲，似乎因?yàn)閭宋遥械接行┻^意不去。

    我揉了揉白貓的腦袋，低聲安撫：“沒事！小傷而已。”

    常笙此時(shí)已收回手掌，目光銳利地看向暗處，冷聲開口：“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