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彷徨
清州一中的高三上半學年期末考在立春將至的前兩天結(jié)束了,五九已過,這座地處中原以南的城市開始緩慢回溫。 學生們考完最后一門綜合回到了各自的班里,聽班主任交代寒假以及下學期開學的安排。謝引棠的座位在教室最里側(cè)的窗戶邊,此時他正支著胳膊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灰白的天色。 第九天,從段照松家離開再沒去找他之后,今天是第九天。 生日那晚的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清晰的是那些由皮到骨過電般的觸感,模糊的是段照松的神情和他說過的話。男人似乎沒怎么開口,一直都是謝引棠在唱獨角戲。 或許,那對他來說只是一種負擔罷了。 謝引棠曾在周五的晚上趁著天黑遠遠在街角望了一眼發(fā)廊的玻璃門。他看到許毅舟剪完頭發(fā)正要從店里走出來,卻停在了原地和剛剛進門的長發(fā)女人笑著打招呼。段照松顯然也是認識這個人的,女人背對著他看不見長相。 很快許毅舟有說有笑地拉著陳波出門往學校的方向走,不多時段照松也和那個陌生女人一起出來了。理發(fā)店熄了燈落了鎖,二人朝著相鄰的另一條街走去,女人一臉幸福的笑容他即便隔了一百米也看得清清楚楚。 是了。他過生日那天段照松好像是要去相親來著,只是男人當天的約會因為他那段小插曲而被迫中斷。不過似乎并不影響結(jié)局,現(xiàn)在看來確如他所言,段照松相親成功了。 那份負擔不該被用來影響他即將開始的新感情。 謝引棠揣在衣兜里的大拇指磨了磨食指的關節(jié)縫,他刻意去忽視心下泛起的異樣,多看了兩眼段照松的背影便轉(zhuǎn)身往公交車站走。本來要接他的司機去了火車站接舅舅,謝引棠沒有完全欺騙許毅舟,他決定自己回家吃碗面。 “嘿,嘿!發(fā)什么愣啊你?班頭都走了。”許毅舟夠著脖子伸出五指在謝引棠面前晃了晃,他這個同桌從班主任開始講話時便趴在桌子上神游天外,一點也不給德高望重的小老頭面子。 男孩慢悠悠地直起身,右臉頰被手背擠出了一個小紅印。怪可愛的,惹得許毅舟不自覺地抬起食指想戳一戳,又被謝引棠躲過了。 “布置了什么作業(yè)?”謝引棠問。 許毅舟一邊收拾背包一邊回他,“班長她們已經(jīng)把卷子都搬過來,喏,你看上面,也就那么七八十套吧?!彼f著朝講臺努努嘴,“我真是服了,攏共就休息這么十來天,掐頭去尾的還有個什么小灶行動,哪兒寫得完??!” 謝引棠聞聲疑惑地看著他,“什么小灶行動?” “不是吧我的弟,你是一句話都沒聽啊!”許毅舟接過前排源源不斷傳過來的卷子,取走他和謝引棠的份然后白了他一眼。 確實沒聽,剛才那半個多小時謝引棠都用來開小差想另一個男人了。 同桌疲憊地嘆了口氣繼續(xù)道,“咱倆八成都跑不掉,期末考年級前五十寒假另有安排,剛班頭直接明說了,就學校附近找個小房拉個班,前五十到時候再抓一抓沖沖分,等三月一模了好跟三中爭一下市第一?!?/br> 謝引棠聽罷不以為然地點點頭,他刷題快,但是休息的時間要被逼著再來學校這邊上小課讓他有些抵觸??粗渌瑢W收拾好寒假作業(yè)一個接一個的離開教室,謝引棠垂下眼睛吹了吹額發(fā)。 許毅舟見他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湊近盯著他的黑亮瞳仁問道,“唉,你病好全了吧?不會影響你發(fā)揮掉出五十名之外吧?” 您可真是多慮了!謝引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靠!我差點忘了,還要揍姓何的那個孫子,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被堵后巷了我得趕緊過去!”許毅舟說罷,抄起還垮著半邊拉鏈的背包往背上一甩便風一般地沖出了教室門,謝引棠來不及出言阻止。 沒一會兒他又風風火火地折返回來,扒著門框朝室內(nèi)僅剩的他的小同桌喊到,“段叔前兩天還問你來著,你要不待會兒去他那里報個平安唄。走了啊拜拜!” 許毅舟是火急火燎地走了,留謝引棠一個人在教室里看著空白的黑板發(fā)呆。 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