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雖然已經(jīng)快凌晨三點了，虞梟還絲毫沒有睡意，他猶豫再三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周磬打破僵局，無奈之際靈光乍現(xiàn)，他登陸了IF的賬號，自己的IF最新一條就是江路童之前替自己發(fā)的那個模糊不清的唱歌視頻，下面有幾個眼熟的留言，卻沒有看到泗水浮石這個id，他又翻到了周磬的賬號，最新一條是昨天發(fā)的，這不太符合周磬的習慣，照片是一張很名貴腕表的表面，配著三個字——倒計時。虞梟看得一頭霧水，點開評論區(qū)，第一條就是藍承安的慶生祝福，隨后幾條都是類似的話語，虞梟恍然大悟，昨天居然是周磬的生日，難怪……不對，周磬從來沒跟他提過啊，虞梟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他居然錯過了周磬的生日，還讓周磬白等了一個晚上，想到這里，虞梟感到很內(nèi)疚，可現(xiàn)在也于事無補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他擺放在書架上的貓頭鷹木雕，無論怎么樣，也要送一件像樣的禮物才說得過去，可他根本不知道周磬的喜好，更別提周磬這種身價的人還會缺什么。虞梟幾乎絕望地仰面躺下，壓住他從書店買回來的書，隨手把那本從身下抽出來，結(jié)果帶出了自己一同買的錄音筆，虞梟猛地坐起來，拿起錄音筆打開試了一下錄音效果，音質(zhì)居然還不錯……

    周磬生了一肚子氣，剛回到公寓，就接到藍承安的“問候”電話，藍承安盤算著這會兒周磬和虞梟應(yīng)該已經(jīng)偃息旗鼓鳴金收兵了，才暗搓搓地來電八卦，看到藍承安這不懷好意的來電，周磬努力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他可不能讓藍承安知道今晚發(fā)生的一切，不然實在太丟人了。

    周磬給自己開了一瓶紅酒對瓶吹，略顯著不耐煩地問：“怎么這會兒打電話？”

    藍承安以為打斷了他的“好事”：“打擾你們了？”

    周磬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臥室，沉吟片刻：“沒有，我剛回來?！?/br>
    藍承安大為吃驚，兩人居然沒有過夜？一時也不知是該打趣還是嘲諷，周磬又喝了一口酒說：“有事沒事，沒事我要睡了，今天太累了?！彼{承安“心知肚明”地壞笑道：“好好，不打擾你了，二少晚安。”掛了電話，周磬直接把手機扔在床上了，暴躁地發(fā)出低吼，忍了一晚上的火無處發(fā)泄，他也清楚自己并沒有告知虞梟，他邀請虞梟是為了他的生日，他本想著虞梟打贏了官司，心情不錯一定會答應(yīng)他的邀約，更何況他還提前一天明示過虞梟，結(jié)果虞梟完全沒領(lǐng)會他的意圖。要不是跟他上過床，周磬都懷疑虞梟是個直男。周磬解開自己精心裝扮的約會“戰(zhàn)袍”，赤裸裸地走進浴室泡澡，這時躺在床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提示音，周磬卻沒聽到。等周磬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之后了，這個時間還會給他發(fā)IF信息的人會是誰？周磬點開信息，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虞梟那個搞笑的id。

    周磬匆忙看過虞梟干巴巴的一句話——祝你生日快樂，雖然晚了點。周磬幾乎坐了起來，打出了謝謝兩個字，但想再補充點什么，卻一時間又沒了詞。周磬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翼翼了，然后很利索地回了虞梟一句——謝謝，明天見。一直睡不著的虞梟終于等到了周磬的回復，雖然只有五個字，卻緩解了虞梟的失眠，居然就這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虞梟一如既往地在自己辦公室忙碌，只是手邊多了一個與工作無關(guān)的錄音筆，忙里偷閑中，虞梟猶豫要不要給周磬打個電話，確定他今天什么時候過來。這時，謝浩初敲門進來打斷虞梟思緒，吞吞吐吐：“虞律師，有人想見你？”

    虞梟以為是周磬，連問都沒問，直接說：“請他進來吧?！?/br>
    可惜進來的并不是周磬，而是方希彤，她一把推開還擋在門口的謝浩初：“虞律師，是我?！?/br>
    虞梟都已經(jīng)站起身準備招呼周磬，右手死死按住了那個錄音筆，結(jié)果卻看到來人是方希彤，愣了一下：“方希彤小姐？請進，有什么事我可以幫忙嗎？”

    方希彤大大方方走進來，并在虞梟的沙發(fā)上坐下，一副要認真談?wù)劦臉幼樱骸笆堑?，虞梟先生，是關(guān)于我的人生大事?！?/br>
    虞梟看著眼前這個很有個性的女孩，也坐下來，配合地問：“哦？什么人生大事？”

    方希彤鄭重其事地宣布：“經(jīng)過我的深思熟慮，我決定主動追求虞梟先生?！闭驹陂T口還沒離開的謝浩初聽到這話，被自己口水嗆到，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虞梟自從出柜后，就再也沒有女性主動向自己告白過了，但他又能理解方希彤這個年紀的少女情懷，主動開導她：“方小姐，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yīng)該還不滿17歲吧？如果我接受你，那就意味著我在法律的邊緣試探。”

    方希彤為自己據(jù)理力爭：“可我總會長大的?！?/br>
    虞梟善意的建議她：“等你長大后，你遇到更多優(yōu)秀的人，那時再做出你的人生決定不更好嗎？”

    方希彤認可了虞梟的話，點頭問：“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如果我長大后，還是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虞梟覺得方希彤執(zhí)著的可愛，只好作為成年人給她上一課：“方小姐，追求之前呢，不僅要問清楚對方是否單身，還要問清楚他的性向。”

    方希彤思索片刻明白了虞梟的話，轉(zhuǎn)頭怒視謝浩初，咬牙低聲：“你剛才為什么沒告訴我？”

    謝浩初偷偷回她：“我也……剛知道。”在門外站著看了半天好戲的周磬忍不住笑著鼓起掌來，謝浩初也才發(fā)現(xiàn)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并不是同事，忙讓開位置，周磬也不客氣直接走進來笑著打趣虞梟：“虞律師，很忙??？”

    虞梟壓根兒不知周磬什么時候來了，雖尷尬，但又要維持在自己下屬的權(quán)威：“謝浩初，幫我送一下方小姐。我跟周先生有點事談?！敝x浩初忙不迭地答應(yīng)，方希彤邊走邊兇狠地瞪著謝浩初。

    辦公室內(nèi)只剩下虞梟和周磬兩人后，周磬揶揄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打擾到虞律師了?！?/br>
    虞梟輕咳掩飾尷尬：“不，你來得剛好?！?/br>
    周磬自覺坐下，含笑：“沒想到虞律師還挺有女人緣的?！?/br>
    虞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岔開話題：“讓你見笑了。要喝點什么？”

    周磬擺手道：“哦，不用了。”

    虞梟著實猜不透周磬此行的目的：“那周先生找我什么事？”

    周磬學著剛才聽到方希彤的話：“經(jīng)過我的深思熟慮，我決定主動……”

    虞梟以為周磬還在拿剛才的事取笑他，及時打斷，低姿態(tài)地說：“周磬，放過我好嗎?！?/br>
    周磬得逞地壞笑：“我決定主動再約你晚餐?！?/br>
    虞梟想昨晚周磬反常的言行，強忍著笑意問：“所以昨晚你是在生氣？”

    周磬打死不承認地嘴硬：“不，昨晚我只是路過?！?/br>
    虞梟反倒忽然間覺得周磬有一些可愛，但這話如果說出來，周磬大概是不會承認的。虞梟不想掃他的興，主動邀請：“那換我邀請你共進晚餐吧?！?/br>
    周磬聽出虞梟在彌補昨晚兩人的矛盾，得寸進尺：“我有個要求，只有你和我?！?/br>
    虞梟出于昨晚的歉意，痛快答應(yīng)：“好。”

    虞梟把兩人晚餐的地點定在了羅翊商開的分店，周磬按時赴約，虞梟已經(jīng)預演了很多遍他們的對話，看到周磬明顯精心修飾過的儀容，虞梟嘴角微微泛起了苦笑。兩人簡單地點了餐，虞梟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物——那支錄音筆推到周磬面前：“一份小禮物，還請笑納。”周磬滿心欣喜，忽略了虞梟的說話方式，拆開包裝一看，周磬發(fā)現(xiàn)是一支錄音筆，好奇地問：“你錄了什么？”

    虞梟笑著回他：“你可以聽一下?！?/br>
    周磬迫不及待地點開，湊在耳邊傾聽，里面緩緩傳出虞梟的清唱，沒有伴奏，甚至隱約能聽出虞梟的氣息，周磬微微心動，忍不住抬眼去看虞梟，虞梟似乎也看著他欲言又止，周磬心有所感地按停了歌聲，放下錄音筆，微笑著說：“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闭f完，便等著虞梟開口。

    虞梟似是斟酌了許久：“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如果知道是你的生日，我一定會去的?！?/br>
    這番冠冕堂皇的客氣話，讓周磬漸漸收起了欣喜的笑容，身體微微后仰靠住了椅背，露出了他在商場中談判的笑容。虞梟沒有等到周磬的反饋，只好繼續(xù)說：“其實我們確實應(yīng)該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之前都是因為我沒控制好情緒，才讓這件事拖了這么久。”

    周磬笑容不變地問：“好啊，你想談什么？”

    虞梟本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忽然說不出口了，兩人沉默著，最終還是虞梟打破了沉默：“周磬，你應(yīng)該聽到我今早跟方希彤的對話了吧。”周磬心領(lǐng)神會地想起，虞梟勸告方希彤追求前，一定要弄清對方是否單身和性向。虞梟緩緩地說：“我就是同時犯了這兩個錯誤的人，既然它是個錯誤，我就不該一錯再錯。”

    周磬徹底沒了笑容，直截了當?shù)卣f：“可你說的錯誤，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不存在了，我已經(jīng)和游思瑤分手了，”看到虞梟吃驚的表情，周磬并沒有減慢語速，“這件事我本來想過幾天再告訴你的。至于性向的問題，我們都已經(jīng)上過床了，你不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人嗎？！”

    虞梟還沒從周磬分手的消息里緩過神來，周磬根本不給虞梟辯解的機會，不客氣地回敬：“虞律師，你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是為了報復我騙你上床的事嗎？！”聽到這話，虞梟本能地反駁：“周磬，我……我沒有你想的這么卑劣！”虞梟又覺得這話還不足夠表達自己的憤怒，又補了一句：“我們并不合適！”

    這話從虞梟口中說出，對周磬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一時間他竟忘了自己要說什么，虞梟仿佛抓住了關(guān)鍵點，開始理性地跟周磬闡述，兩人之間的鴻溝，可周磬一句也聽不進去了，沉默了片刻，很突兀地打斷了虞梟，反問：“你還喜歡我嗎？”這句話一出，輪到虞梟啞口無言了，周磬忽然露出一抹嘲諷的笑：“虞梟，你剛才的那些廢話，能說服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