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與夢
冥冥之中仿佛置身一處幻夢中,眼前盡是迷茫白霧。江秋冥私下摸索著朝前走去,視線終于逐漸清晰。 周遭盡是樹木,月光如流淌而下,卻正是他年少時常走的那段路。 自己怎會又回到了宗門?江秋冥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繼續(xù)朝前走去。他記得清楚,這段山路的盡頭乃是一處寒潭。此潭名為葬劍池,乃是代代宗門弟子身死后,身邊至親之人用來埋劍之地。久而久之,這些劍中的煞氣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靈脈,尋常弟子接近不得,江秋冥道心純粹,倒喜歡在寒潭處圖個清靜。 再行片刻,一片森冷氣息撲面而來,潭水清澈無比,依稀可見潭底不少名劍。 江秋冥彎下腰去,伸手攪弄那潭水,只見月亮倒映碎成片片,不知為何竟是生出一股惆悵。 再攪弄幾下,一道破空而來的箏聲卻是讓他猝然驚醒。林中驟靜,風聲也被這聲音阻了來路,只有這一縷殺意在幽林中無聲潛伏。 是誰在那?江秋冥穿過林子,朝寒潭之后走去。他印象里此處便是盡頭,怎會憑空多出這一片竹林來? 箏聲由急至緩,淡泊如游魚,終是歸于空寂。 江秋冥不知怎的,越發(fā)急切起來,提足狂奔而去。終于,他瞧見了一抹紅衣身影。 這一眼望去,仙君頓覺腦中轟然作響,仿佛失去了話語。那紅衣身影坐在崖邊,懷抱古箏,緩緩抬起頭來。 月光不知何時已經(jīng)散去,天邊浮現(xiàn)出分界線來。仿佛正是這男子抬眸間,便劃分了晨昏春曉。 幾聲凄厲的長音響起,箏弦已斷。江秋冥快步朝崖邊奔去,試圖看清那男子面容??上绞羌鼻?,便離那人越遠,到最后更是化作一縷紅霧消散。 “??!” 他驟然從夢中驚醒,被褥滑下,露出滿是痕跡的身子。 正在桌前奮筆疾書的秦燈蹙眉,詫異道:“師尊如何了?可是著了夢魘?” 江秋冥有些失魂落魄,盯著天花板瞧了好一會,才將夢里的事情同秦燈說了。 后者啞然失笑道:“師尊此番夢境,可不正是我昨夜同師尊所言那小霸王的遭遇?” 江秋冥稍稍疑惑,也不由得笑道:“是了,定是你這故事說得太好,連我也聽得入了迷?!毖粤T,卻仍是心有顧慮,仿佛好像心中缺了一塊,頗有些失落感。 “四師弟情況已經(jīng)初步穩(wěn)定下來,方才我收到大師兄同三師弟的傳書,清源道上的醫(yī)者都已在趕來的路上,今日晚些時辰便能入谷?!?/br> 江秋冥松了口氣,又取了書信細細瞧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這頁最后一個名字上,又叮囑道:“你可記得吩咐他們,千萬不可對蘇沉淵有半分失禮,他速來放蕩,都隨他去便罷了?!?/br> 這江南小霸王之所以肆無忌憚,除去他那一身超凡修為,卻也因為他還有一身活死人藥白骨的醫(yī)書傍身。那些看不慣他行事作風的江湖客,也不得不因此對他禮讓三分。 秦燈聞言又笑道:“那是自然,徒兒這些年來常與青焰宗來往,這些分寸還是有的。”能說的話到此為止,暗地里那些骯臟的交易便不需要讓師尊知曉了。 等那些醫(yī)生來到,再輪流會診瞧過楊明光的狀況,便也到午夜時分。江秋冥前前后后跟著他們瞧,到底也有些疲憊:“諸位可有何良方?” 眾人對視一眼,似都有些忌憚蘇沉淵,不約而同將目光一起投向他:“蘇公子可為仙君解惑一二?!?/br> 蘇沉淵也不忌諱,直截了當?shù)卣f道:“他這病起于附骨釘,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這附骨釘與尋常不同,上頭只怕還附了些特殊的藥物,才會發(fā)作得如此之快。他這七竅流血之像想必已經(jīng)持續(xù)一段時日了,只是之前未想讓仙君擔心,便一直隱忍不言。這病乃是濕熱之癥,最為忌諱交媾。想來是這段時日他有過多次情動,才讓這病如此之重。” 江秋冥臉色又青又白,瞧著那些醫(yī)者神態(tài)各異,又是一陣說不出的尷尬,緩聲道:“既然如此,蘇公子可有法可醫(yī)?”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稍稍有些特殊?!?/br> 這話說得曖昧不明,江秋冥也聽出些不對勁來。隨意尋了個借口將眾人打發(fā)出去,屋內(nèi)便只剩下三人。 蘇沉淵勾起唇角,調(diào)笑道:“正所謂陰陽調(diào)和,楊明光體內(nèi)濕熱難解,現(xiàn)在只怕還發(fā)著高燒。女子陰精為主,再加上我為他開的方子,靜養(yǎng)半年便可恢復。” 江秋冥臉色沉了幾分,又問道:“照蘇公子所言,這女子陰精多久一次為佳?” “這個么,一周三五次總是要有的。多了的話,反倒適得其反?!?/br> 一想到楊明光需得與女子交合方可,江秋冥心底也是五味雜陳,口中卻道:“我風月谷乃是清修之地,此法太過yin邪……是否還有他法?” 蘇沉淵挑眉,面容上隱約有了怒氣:“若是仙君信不過蘇某,大可再將方才那些個庸醫(yī)傳喚進來?!彼刂胤餍?,大有奪門而出之勢。 楊宮弦淡淡道:“師尊放心,此事我自會安排,還請?zhí)K公子再叮囑些個。” 蘇沉淵嗤笑一聲,緩緩走近了內(nèi)屋去。 還未進門,便有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擾得人神魂不定。屋內(nèi)為了驅(qū)散這股氣息,更是換上了極為厚重的濃香,反倒適得其反。 兩名弟子站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替楊明光擦拭著身上滲出的血跡。江秋冥心驚膽戰(zhàn)地望過去,視線所及之處,盡是點點紅痕。 他心尖都在打顫,好容易緊握住楊宮弦的手:“明光這回實在是受苦了?!?/br> 楊宮弦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心疼,但很快也鎮(zhèn)定下來,執(zhí)了方子同蘇沉淵仔細詢問起來。 蘇沉淵在谷內(nèi)待了幾日,便也走了。末了卻還贈予江秋冥一張喜帖,說是三月之后是自己成親的大喜日子,請風月仙君務必光臨。 江秋冥有微微的驚詫,卻也沒如何放在心上。楊明光仍未有任何蘇醒的跡象,他便也搬了住處在他旁邊住下來,就連楊宮弦這親哥哥也沒有他來得頻繁。 如此過得幾日,江秋冥似乎將尋女子陰精一事全然忘在了腦后。楊宮弦這日來尋他,話說得得直截了當:“蘇公子囑咐的事情,宮弦未曾忘記。這幾日我親自挑選了幾位人品模樣家世尚佳的女子入谷,現(xiàn)在都在主閣候著,師尊是否要見上一面?” 江秋冥眉心一跳,偏過頭去瞧著臉色蒼白的楊明光,敷衍著答道:“不必了,你挑選的人我自然放心?!?/br> 楊宮弦點頭:“那今夜便可開始安排?!?/br> 江秋冥沒說什么,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等到入了夜,朦朧中聽見弟子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仙君,人已經(jīng)到了?!?/br> 江秋冥點點頭,示意那人進來。 楊宮弦有所顧及,找的都是些未曾修煉的凡間女子。那女子看上去有些緊張,訕訕地不敢進來。 江秋冥不由失笑:“我有這么可怕么?” 那女子提了裙擺緩步走入,抬眼瞧了江秋冥一眼,卻是癡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風月仙君本就生得清冷如霜,膚白若血,如今生怕嚇著這女子,專門斂去氣息,用了溫柔的聲音說話,恰如冰雪初融時的春風拂面,倒是勾了女子的心神去。 她本以為自己要下嫁的乃是一位身患隱疾之人,未想竟是如此豐神俊朗,忙走上前去,雙頰帶粉:“妾身若有伺候不周,還望仙君海涵?!毖粤T,便要伸手去解江秋冥的衣襟。 后者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你在做什么!” 那女子也受了驚,似被仙君氣勢所震,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妾身……妾身是來伺候仙君的呀?!?/br> 江秋冥這才明白她竟是認錯了人,眼眸中已是含了幾許不悅,掀了帳子道:“你要伺候的不是我,是我的徒兒?!?/br> 女子怔怔地瞧床上望去,只見楊明光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活像是將死的病癆鬼,立時臉色便露出了厭惡神色。 “怎么?”江秋冥蹙眉瞧著她,“不愿意?” “自然不是,”女子猶豫著說道,“只是這位公子瞧著只怕沒有多少時間了,仙君替他召這么多姬妾來,是要咱們都當寡婦么?”話說到最后,女子卻還大著膽子朝江秋冥暗送秋波。 江秋冥冷笑一聲,懶得再和此人多費口舌:“出去。” 那女子有些莫名其妙,但感覺到這位仙君是動了真怒,當下不敢多言,連忙退了出去。 江秋冥瞧著仍是昏迷不醒的楊明光,郁郁道:“這實在是折磨人,就非要那女子陰精不可么?” 話音方落,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屋前:“師尊怕是忘了,此物倒也未必只有女子可出?!?/br> 江秋冥一愣,怔怔地瞧著那人:“你的意思是說……” 楊宮弦嘆息道:“師尊對明光未必不是有意,既然如此,何不舍身再渡他一回?” “我……”江秋冥有些猶豫,慌亂之中,竟是忘了自己這被yin蛇改造過的身子,只是那蘇沉淵先前從未提及雙兒一事,這是否有效也未嘗可知。 楊宮弦走近了些,手中拿著一條紅色緞帶:“師尊若是另有顧慮,弟子可從旁幫助一二?!?/br> 江秋冥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楊明光一動不動,光是靠他自己,怎可能自個將自個弄到潮吹,少不得要旁人相助。 這番想法一浮現(xiàn)出來,仙君自又是面紅耳赤,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