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比誰都清楚：跟發(fā)小待在一起的宋折，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喜歡你。

    你對宋折到底是怎樣的態(tài)度？

    摧毀、破壞？

    還是所謂的帶了點惡意的愛？

    至少你能感覺得出來，與發(fā)小共處時的宋折要比以往笑的次數(shù)多，你好奇地詢問過發(fā)小一般會跟他聊些什么，居然會這么開心。

    發(fā)小又說不知道。你仔細打量了遍發(fā)小人畜無害的模樣，誰能想到這個人一肚子壞水。他與你訴說宋折偶然不一樣的模樣，說是可愛——怎么會這樣形容一個男生？你有些不滿意。

    也可能是不滿意這副模樣你沒看到過。

    大多時候的宋折都是那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哪里會有人想得到乖乖好學生會跟另一個男生偷偷摸摸地在一起，還談戀愛上了床。

    惡劣的因子在你的心中徘徊，不斷醞釀放大。

    你知道自己不正常，所以不由自主想起跟jiejie的對話，她說話雖然偶然無厘頭，但她確實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你的親人?？伤膼垡脖荒涿罘殖闪藘煞荩阂环萁o了毫不知情的宋折，一份給了你。你本該得到完整的一份的。

    可是現(xiàn)在被折半了。你覺得呼吸急促、渾身的血液沸騰成熔漿的溫度，你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是難過多一點，還是迷茫多一點。

    發(fā)小跟你一樣不正常——不然你倆怎么可能成為交心的朋友：不過也是對方單方面對你交心。

    發(fā)小是個怎樣的人你最清楚不過。

    你不會相信他的任何鬼話。

    但是你喜歡看他欺騙宋折。

    這種類似于“報復”的快感令你著迷。你也不知道為什么游闕會答應去“欺騙”宋折，跟宋折在一起。你看著他倆的一舉一動，上學放學都形影不離，略微的不適感，但你還是忍住了。

    ——暗地里偷窺的這些年，你從未跟宋折有過正面接觸甚至交流，你只知道你從未見過他不可置信崩潰大哭的模樣，你很想看到、很想知道。

    很想、非常想親手將他毀掉——所有人都夸贊、喜愛的宋折，哭起來眼角會紅得像胭脂吧？

    宋折那副沉溺在愛里的模樣真惡心，跟游闕笑得真開心真惡心。你捂著口鼻有些作嘔。

    某天日落西山，晚霞一層層鋪開最后掩埋。你看到宋折坐在公園長椅上，擰過一瓶冰水，瓶身的水珠滾落，一邊仰頭喝了幾口，一邊往你的方向望過來：你看著水珠滾過他的喉結，也跟著下意識滾動喉結。他瞇著眼看著你的方向，神情開始呈現(xiàn)出疑惑。

    你不知道什么樣的反應是對的。

    反正他也不認識你，這么久了。

    宋折站起身，他的身形不知何時褪去從前的青澀稚嫩，能看到被覆了層汗液的胳膊輪廓，不似以往的軟綿綿——大多時候你都專注他的眼睛、他的腰肢，都快忘了他什么時候成年了，又是什么時候這么高了。

    你看著他朝你走過來，試探性地問了句：“你是不是阿闕的朋友？”

    這大概是你第一次近距離看宋折，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

    阿——闕——

    這跟jiejie稱呼你時類似的叫法。

    你的臉上毫無波瀾，可那種潮水似的，近乎將你淹沒的窒息感接踵而來，你的瞳孔呈暗淡，皮膚白得仿佛從沒見過陽光——也確實如此。宋折站在快要消失的夕陽里，你只待在暗巷里。

    你說，“啊，是?！?/br>
    說這兩個字都快花光你所有的力氣。

    “我對你有一點印象。這幾天老能看見你，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彼握坌α诵?，“阿闕跟我說過你，說你總喜歡一個人在角落待著，待這里面干什么？乘涼嗎？”

    “是啊?！蹦阏{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掛上假惺惺的用來應付那些傻逼追求者的笑意，“你是在等游闕吧？”

    “也沒有。忽然說有事來不了?！彼握塾弥父鼓磉^衣領，熱得要命，你看到了他裸露的鎖骨。

    “本來想一起吃火鍋的。這下泡湯了?！?/br>
    “都這么晚了，你晚上準備吃什么呀？”

    ……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你發(fā)現(xiàn)宋折似乎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甚至可以說得上非常自來熟。

    能對著一個可以稱得上陌生人的你說這么多。

    真奇怪。

    你沒有答應他。

    你只是晚上的時候等發(fā)小來找你，再詢問。

    發(fā)小卻說：“好像是不喜歡一個人待著。”

    你不懂。

    宋折會不會跟你一樣有病呢？

    你說著。

    發(fā)小疑惑，“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有??？”

    你也不知道。

    是因為父親，還是因為什么？

    為什么你會討厭異性，為什么不會討厭jiejie——又為什么要捉弄玩弄宋折——那么美好的宋折——你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像真的只是因為一時興起。

    后悔的情緒卻完全沒有。

    你毫無羞恥心、憐憫心。

    “正常人又怎么會像你一樣這么聽我的話？”

    你忽然想起宋折的眼睛——慢慢的，那雙眼睛又變成了父親的眼睛——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瞳孔倒映著的是滿臉蒼白向后退的你。

    “你是狗嗎？游闕？”某種不可抑制的情緒忽然爆發(fā)開，你腦子里閃過許多模糊的畫面，“那我讓你去殺人、讓你去死，會不會答應？”

    游闕眼神平靜地看著你，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會啊。”

    他捧著你的臉，皮笑rou不笑地說：“我都聽你的?！?/br>
    難以言說的感覺，你嗤笑出聲，眼里的陰鷙一覽無遺，“你是狗吧？”

    “你的狗?！庇侮I的語氣平淡，“這是約定?！?/br>
    你燒了一整天，慢慢好轉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床邊小三那張睡著的臉。

    你一下子精神了。

    一個起身打算下床，左手卻被什么東西扯住——你低頭一看是輸液的針頭，你連忙將上面的膠布撕扯開，不顧輸液的針頭刺破你的手背，你的反應極度激烈，呼吸的聲音蓋過一切，小三似乎被你的動靜吵醒，你看著他睜開惺忪的眼——手背的血液還在滴落，輸液的針頭又是血又是藥液流淌滴落。

    原本腦子暈暈乎乎，這下卻清醒，你也終于回想起了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你全都記起來了。

    “乖老婆……你……唔……！”

    你抬起雙手將輸液瓶惡狠狠地砸到小三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