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冬天，卻已經是第二年的冬天了。

    又是新年。

    火爐吹得有些悶，吹得人臉上燒紅，頭暈目眩。

    男人一開始還袒著大奶子，半躺在鋪了毛絨墊的扶手椅上，少年認認真真地聞著他身上的每一寸馨香，欣喜又虔誠地嗅來嗅去，渾然意識不到自己活像一只小狗。

    然后少年聽到咚的一聲。他睜眼看。

    男人竟然已經暈倒啦。

    兩個人搬進外婆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在少年高中畢業(yè)后，男人的表情是那樣平靜。他說，恭喜你，畢業(yè)了。

    男人似乎默認少年要永遠地離開他了。他甚至像往常一樣瀟灑地笑著，他說，搬家之后記得來看我啊，帶上你的女朋友。

    但他這話說得這樣客套，就好像和一個陌生人拉家常一樣。記得來看看我。

    少年就怒目圓瞪，圓圓的漆黑的眼睛里燃燒著怒火。

    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帶著怒氣cao得男人一邊哭一邊高潮了好多次。

    然后，當晚，少年就把男人打包，扛到了外婆家里。

    我會在本地讀大學，會在本地工作，會在本地住一輩子。少年咬牙切齒地說。

    看著目瞪口呆的男人，少年又補充了一句。你以為我會走？想得美。永遠別指望我會和你分開。

    他最后一句話說得，卻又柔情四溢，甚至帶了一點霸道的得意。

    外婆的家，實在是大。

    雖然是很老很老的房子，但卻是這座大城市里，市中心最好的地段。南北通透，微風吹拂，夏天的時候很陰涼，冬天的時候又很暖和。

    外婆去世后，這房子就騰了出來。少年每次見到，心里便空落落得，幾乎要發(fā)瘋，時間一久，就不愿意再去看。

    現在，他終于上了大學，最好的大學。說出去人人都會高看一眼的大學。

    他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仿佛瞬間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人生到了下一個階段，他便不愿意再和男人擠在小房間里

    ——同時，少年不會承認，他只是嫉妒，男人曾經的恩客不斷找上門來，少年只能像打狗一樣一個一個地把這些臟東西趕出去。要是徹底搬家了，就眼不見為凈。

    這樣他就不會半夜甜甜蜜蜜抱著男人睡覺時，卻被敲門聲弄醒。

    一睜眼就看到醉醺醺的丑八怪們，大言不慚地站在門口，說要cao男人了。

    呸。少年啐了一下。

    他可以和男人住在這了。住在他外婆曾經把他撫養(yǎng)長大的地方。看他小時候看過的花，長過的樹木，還有走過無數遍的石階梯，還有紅色的有著苔蘚的磚瓦。

    少年決定要介紹一切給男人。男人是他的伴侶，他應該與他分享所有記憶。

    而在外婆死后，他空掉的那一個洞，也終于被男人彌補上了。

    少年很滿意。滿意得不得了。

    回到這一刻。

    男人暈倒了。少年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總算把男人拉到外面來。

    吹了些新鮮空氣，男人才慢悠悠地醒來。男人說。我他媽的不想一氧化碳中毒。

    少年終于別別扭扭地將火爐扔了。換成了高科技的暖氣片。

    少年內心覺得暖氣片才是異端，火爐才是正道。他只是想要添一點過年的氛圍而已，要看那火焰燒的人暖暖的，才有家的感覺嘛。

    當然。他并不介意暖氣片。

    這樣在冬天的時候，他在地板上cao男人圓嘟嘟肥膩的大屁股時，男人才不會被地板弄得著涼。

    少年盤算著。露出了陰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