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之中，洛昊天閉目端坐，面色如常，但體內真氣倒是狂亂得厲害，翻江倒海般得肆虐著氣海丹田，不過好在還在他能夠承受的范圍內，或者說這副身體早已被錘煉得習慣了。

    洛懷霖則是換上了一身青綠袍的內侍服飾，雙手抱膝，靠在一旁車壁上，眼睛時不時瞟向洛昊天的方向，面色焦灼，嘴里小聲喃喃道：“我就知道是這樣，那老不……祖宗就是在耍我，子母蠱哪有這么容易解的?！?/br>
    “父皇？你……沒事吧？”洛懷霖試探得問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真是太粗心了些，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眼前人，而且這次又讓別有用心的人鉆了空子，不過好歹陰差陽錯得沒釀成大錯，可洛懷霖的心里仍是覺得愧疚難當。

    于是，他突然很想把自己以前藏在心里的話統(tǒng)統(tǒng)吐出來，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決定開口道：“爹爹，我以前之所以背著你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的不是因為母妃的事情而恨你，我其實——”

    洛懷霖低著腦袋，眼眸垂在陰影里，看不出神情。

    “可能是以前一直心存不安，我總覺得你給我的一切恩寵，將來隨時都會變本加厲得討要回去，亦或是等到你厭煩了，就會像賜死母親那樣，輕易拋棄我。畢竟你一向無情涼薄………”

    洛懷霖想到這里突然扯開嘴角笑了笑，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當真是自以為是到了極點。他笑得背脊顫抖起來，笑得小腹痙攣，用手捂著胸口才能漸漸平復下來。

    “其實按照常理說，我是應該恨的，天底下再沒有人比我更有理由來恨你們了。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們竟比虎還毒三分。說來可笑，就這樣，秦御風那傻子還羨慕我來著～”洛懷霖以有些玩笑的口氣訴說著，好似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干系的事情一樣。

    “可我現(xiàn)在心里真的一點都不恨，甚至有些解脫，因為我終于可以放下了，終于可以重新開始面對你們了。唯一郁結于心的，還是對母妃，畢竟我誤會了她很多年了，她其實也不過是個得不到愛，又愛而不得的可憐女人罷了?！?/br>
    洛懷霖鄭重得抬起頭，望向洛昊天，“所以，我希望你放過她，同時也放過你自己，好嗎？”

    洛昊天緩緩睜開雙眼，淡淡看了洛懷霖一眼，隨后端起面前的金杯御盞，飲了一口御供的天山冰泉，入口帶著一絲清甜，沁人心田又……降火。

    洛懷霖此時心如擂鼓，有些發(fā)怵，忙跪直了身子，托起一旁的白玉壺重新將御盞斟滿，一邊雙手端送至洛昊天眼前，一邊說道：“我方才都是一些胡言亂語，父皇切莫當真?！?/br>
    洛昊天神色微怔，皺眉問道：“你方才可是又說了什么混賬話？”

    洛懷霖頓了頓，一臉錯愕得望向洛昊天。

    “朕練功入定時，耳不聽五聲之和，目不別五色之章，你不知道嗎？”

    “聾昧？”洛懷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張了幾次口終還是難以說出來，“你修的是……是……”

    “沒錯，是你在玄武閣看到的那個殘篇，剩下的半卷藏在天策府。這也是為什么朕跟你說過，朕并不適合指點你武道的緣由。朕的這條路，這天下恐怕沒人能學得來，也無人敢學。”

    洛昊天隨手拿起一旁木托上的玩物，一柄巴掌大小的鑲金玉如意，擱在掌心把玩，時不時輕輕敲擊著掌心。

    洛懷霖依舊滿臉震驚，搖頭道：“這不可能，太……太危險了，你怎么早不告訴我？”

    “告訴你？”洛昊天嗤笑一聲，指著洛懷霖的鼻子罵道：“你個混賬東西，難不成讓你再占朕一次便宜不成！”

    “那我還不是為了……”洛懷霖突然頓住，無奈道：“好吧我承認，我色膽包天，情難自禁，您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br>
    洛昊天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小王八蛋之前信誓旦旦說好的護主呢？現(xiàn)在怎么還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來。不過洛昊天轉念一想，自己像他這么大的時候，的確對這方面的需求是挺旺盛的，于是將洛懷霖招到身邊來，皺眉問道：“你是想要女人了？”

    女人這種物種如今在洛昊天眼里，還真就是純粹解決欲望和子嗣問題的工具而已，其實真要論起床上情趣，他可能還是喜歡帶了把兒的男寵多些。

    由于玄朝歷來不禁男風，要不然后宮里也不會有暖風閣這種地方的存在。因自太宗朝起又有了那不成文的破規(guī)矩，所以對于這位精力旺盛的當今圣上而言，后者的功能也非常單一，只是他覺得男人的身體更經得起他折騰而已，而且不用事后費工夫讓人盯著喝墮胎藥。

    洛懷霖心虛得膝行到洛昊天身邊，本以為洛昊天會直接賞自己一巴掌呢，都已經準備閉上眼睛受著了，哪成想竟等來了這么石破天驚的一句話，瞬間眼珠子瞪得溜圓，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以前就是嘴上花花，可從來都沒認真過，我……我還小呢?！?/br>
    “小，哪里小了？”洛昊天一臉玩味得看著洛懷霖，只當他是少年人的羞赧，不以為意，“朕不會介意你有女人的，但是必須都要經過朕的挑選，當然，也要你看得順眼才行?！?/br>
    不知怎的，洛懷霖聽見這話有些難過，甚至很是隔應，說了句不要，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怎么，不樂意，要自己挑？”洛昊天挑眉問道。

    “不是！”洛懷霖瞬間氣得有些胸痛，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可憋屈死他了。

    “那難不成你更喜歡男人一些？”洛昊天輕聲嘖了一下，似有猶豫得開口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也必須經過朕同意才行，或者干脆朕幫你挑幾個吧，你喜歡什么模樣的，溫桓那種樣貌的嗎？”

    洛懷霖看著洛昊天一臉認真的樣子，越發(fā)覺得他父皇可能是瘋了，于是他再忍不了得怒問道：“夠了，你真的忍得了我跟別的男人或女人赤裸相待，夜夜耳鬢廝磨得膩在一起？！”

    “當然不行！”洛昊天想都沒想得脫口而出，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里。

    這孩子從未有過房事觀念，身邊更沒有專門的宮人教導過，如今關于床笫上的東西都是自己親自調教的，每次都是極盡歡愉親膩，恨不得一夜旖旎到天明。于是，他便覺得這世上所行的房事皆是如此。

    “霖兒，其實很多時候，愛欲和性欲是可以分開的?！?/br>
    洛懷霖頓時滿臉疑惑，不知道洛昊天是什么意思。

    洛昊天看他這一副懵懂的樣子，便知道委婉的說辭必然跟他說不明白，于是開門見山道：“你知道后宮所有到甘泉殿侍寢的嬪妃，都不可能在朕的床上待上一整夜嗎？甚至她們中的大多數(shù)連朕的身體都沒有見過。”

    洛懷霖臉色微變，想了一會兒，好奇得問道：“那她們是也會被蒙住眼睛嗎？”

    “這……這不一樣的?！?/br>
    洛昊天忍不住以手扶額，他該怎么跟洛懷霖說清楚呢，難不成還要讓他當場觀摩一遍嗎？

    其實說到這里，洛懷霖也已經隱隱有些明白洛昊天的意思了，因為這個問題他以前也想過，當初他也很奇怪，為什么自己從來沒吃過父皇后宮那些嬪妃們的醋，反而是看到洛昊天跟商輅談笑往來的時候容易炸毛，他原先還以為是同性相斥的緣故，現(xiàn)在想來應該是父皇剛剛所說的那種差別吧。

    洛懷霖拖著尾音哦了良久，然后又開口問道：“那暖風閣里的那些呢？”

    洛昊天嘴角微翹，輕笑一聲，“更是如此了，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罷了?！?/br>
    洛懷霖不知道的是，皇帝對于這些則更是敷衍粗暴，每次便讓他們灌洗干凈了趴著，然后命宮人將他們用角先生cao開來，待折騰得rouxue內熱燙軟熟了，皇帝則是僅僅撩開下擺，便直接了當?shù)胏ao進去，只管發(fā)泄欲望，哪里管身下人的感受，待差不多給cao暈厥了，就直接抬回去，全程根本見不著半點龍顏，更別說看見御體了。

    “我懂了，但我做不到?！甭鍛蚜卮怪垌?，輕聲道：“我不喜歡這樣?！?/br>
    洛昊天沉吟半晌，最終還是溫柔得將洛懷霖揉進懷里，道：“你這般純情的模樣還真是——”

    洛昊天故意頓了頓，洛懷霖眨著他那雙漂亮黝黑的眸子，滿眼期待。

    “真是像極了我?！甭尻惶煅壑幸唤z悵然轉瞬即逝，隨即笑得很是開懷。

    “父皇你要臉不要？”洛懷霖撇了撇嘴角。

    洛昊天低頭將臉埋入洛懷霖頸側，轉而輕嗅著洛懷霖鬢角眉梢，聲音低沉道：“有些事情，我可以由著你胡來，甚至可以陪著你一塊兒。但是，朕不能，懂嗎？”

    這時，一陣微風將御駕軒窗的一片帷裳吹起，洛懷霖無意掃了一眼，抓著洛昊天胸前的衣襟，就要坐起身來，“怎么走的中軸御道？”

    “廢話，朕的御輅不走御道，難不成還要繞道不成？”洛昊天將洛懷霖翻了個身，重新按了回去。

    洛懷霖趴在洛昊天腿上想了想，奇怪道：“如此大張旗鼓得回宮，這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京中亂局是您有意而為之的嗎？”

    “那你又為什么非殺周明煥不可呢？”洛昊天反問道。

    “那當然因為……因為他認出我來了，而且心懷叵測，意圖不軌。”

    “哼?！甭尻惶鞈械貌鸫┧乃叫模挠牡溃骸澳悄銡Я穗薜囊徊较仁?，這賬該怎么算呢？”

    “不不不，父皇，是我救了您才是?！?/br>
    洛懷霖一本正經得娓娓道來，“摘星樓的飛檐鈴明顯被人動了手腳，若不是我今日故意觸發(fā)機關，還不知道明日會發(fā)生什么呢？到時候場面一混亂，父皇你又沒有防備，難?！墒?，奇怪的是為什么這鈴聲只對您一個人有影響呢？”

    洛懷霖不禁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那位紫宸帝君給他的回憶景象里根本沒提這茬，盡是些關于太祖皇帝洛寰宇平生的豐功偉績以及一些看似無用的瑣碎過往。

    所以洛懷霖只顧著自言自語，絲毫沒注意到洛昊天臉色微變，手指蜷縮起來，右手甚至隱隱有些顫抖。

    洛昊天不動聲色得用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冷冷道：“若不是你，朕會讓旁人近身嗎？早被朕一掌拍死了?！?/br>
    洛懷霖還想說些什么，可這時御駕已經行至甘泉殿門口，圣駕至，接下來只聽見陣陣甲胄跪地的碰撞聲，山呼萬歲，恭請圣安。

    洛懷霖扯了扯嘴角，他有些不明白皇帝搞這么大動靜是做甚？但下一秒，便幡然醒悟，一邊下令封鎖宮門，一邊又在宮內大張旗鼓得搞動作，這是生怕旁人不敢確定皇帝這段時日是真的安然無恙啊……

    洛懷霖壓著嗓子試探得問道：“父皇，上次那一劍是不是傷到了你的本元，舊疾發(fā)作，但因為子母蠱的禁制，你不能為自己療傷，所以陸衍才會冒險答應來與你見上一面?！?/br>
    洛懷霖抬手就要去摸洛昊天的脈搏，可還沒碰到手腕就被洛昊天單手架住，反手推了回去。

    “放肆，你想做什么？”

    洛懷霖越發(fā)確定自己的猜測，方才棲梧宮里震懾眾人的一劍已經耗盡了皇帝的內力，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父皇，恕兒子僭越了?！?/br>
    于是一把扣住洛昊天的手腕，猛地將其壓制在身后的車壁之上，手肘抵住洛昊天一側的肩胛骨，欺身上前，帶著絲怨氣低聲道：“我不想要女人，也不要男人，我只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