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我叫鄭嶼
三十六·我叫鄭嶼 陽光透過酒店巨大的落地窗,被分割成一塊規(guī)矩的正方,影子斑駁躍動,落在室內名貴的地毯上,勾勒出一個深沉的人影。 鄭嶼站在窗前,瞇起眼睛,往著遠處平靜的海面和隱約可見小島,竟然漸漸放松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好的太陽了,晴天是那么的難得。 在男人身后,周鶴正打開門,笑著往服務生的手里塞一些小費。 服務生愣了愣,將餐盤交給他,說了一句,謝謝。 經歷過暴雨和炙熱的盛暑,H市的溫度,總算是降了不少,已經隱隱有入秋的苗頭。 連陽光都變得溫柔起來,懶洋洋地落在窗前男人的身上。 周鶴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面。 那人似乎是難得舒緩,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鄭嶼愜意地瞇起眼,張開雙臂,擁抱著面前的一片明光。 男生愣了半晌,然后站在陰暗里笑了,陰影藏不住光線印在他眼中的柔情。 那個人是他的東西,是他現(xiàn)在所能擁有的一切。 周鶴把餐車留在陰暗里,自己踏著陽光,走過去環(huán)上鄭嶼舒展開來的身子,將下巴擱在他的頸間。 男人已經不會再因為觸碰而緊張了,只是條件反射地扶上周鶴的手臂。 “你不嫌熱嗎?” “不嫌?!?/br> “我嫌?!?/br> “你在太陽底下站這么久了也不嫌熱,怎么我一來就嫌了?” “我嫌你熱?!?/br> 周鶴忍不住低低嗤笑:“真過分?!?/br> 他從男人的頸窩里抬起頭,注視著窗前的海面,慢悠悠地說:“怎么樣,還滿意嗎?‘法國’的酒店?!?/br> 這回輪到鄭嶼嗤笑了。 沒錯,他們并沒有坐上那趟飛往法國的飛機,饒是周鶴的能力再強,也沒辦法在一天之內弄來兩個人的護照。 所以之前年鋒看到的,不過是他們在機場演出來的戲罷了。 現(xiàn)在的他們,在H市幾乎最西邊的海灘上,周鶴拿積蓄包了間視線極好的豪華酒店,從這里能夠看到一覽無遺的海面。 “我之前就想問了,你一個大學生,哪來這么多的錢?”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問。 周鶴的臉色暗了暗:“爸媽留下的。” 鄭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視線瞥到一邊,發(fā)出了點若有若無的鼻音。 “嗯——” 你媽的,他辛辛苦苦打工這么多年,能攢下來的錢都不夠在這酒店里住兩晚。 男人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 為人民服務,為人民服務,他是為人民服務。 或許是鄭嶼臉上的表情太過好笑,周鶴心情也逐漸明朗起來,心情一好,腦袋里的惡劣思想就忍不住往上竄。 他的掌心從男人的衣擺下探進去,火熱的掌心撫摸著里面輪廓分明的肌rou。 然后被鄭嶼一巴掌拍了出去。 “別鬧,你手心有汗,熱。” 火一下被熄滅了,周鶴哦了一聲,蔫蔫地掛在了他的身上,不想動彈。 過了一會兒,他隨口問道:“Sir,你還是沒告訴我你的名字?!?/br> 鄭嶼愣了愣,想起來上次在茶餐廳,男生確實問過這個問題,但是話題很快被他轉移了過去,后來又發(fā)生了那樣的事,也就失去了回答的契機,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 他抿了抿唇,沒有開口。 周鶴心里一空:“……Sir.” 鄭嶼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Sir…”男生的聲音沉了下去,“你是不是…不愿意告訴我?” 周鶴說對了。 鄭嶼就是不愿意告訴他。 他心里還抱有一點幻想,如果不知道名字的話,兩個人就只是對方生命中了一個過客,若有以后,若他心里所想的真的能成功,那周鶴會很快就忘了他,他也會很快就忘了周鶴。 沒有過多的糾纏,只是一段瘋狂又歇斯底里的經歷罷了,在人生中,這段記憶又能停留多久? 總是會步入正軌的。 但是,如果告訴他名字… 他們就徹底在對方的人生中,留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痕跡。 男人的眉頭緊皺,里面藏著一抹化不開的糾結和愁苦。 鄭嶼的猶豫讓周鶴心底涌上點煩躁。 他扳著男人的肩膀,強行讓男人面對自己,言辭有些激烈:“Sir,你還不明白嗎,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你根本就是一直在裝傻,其實你早就感覺到了,對不對?” 鄭嶼別過臉,不敢直視男生迫切又渴望的目光。 那從罪惡之中誕生的感情來得洶涌澎湃,帶著殘忍的血腥味,一遍又一遍地沖擊著他的心,這是不正常的,但效果卻很明顯,鄭嶼確實,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 周鶴的依賴。 他都知道,只是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愿意相信。 男人低下頭,看不清表情,問出了很久之前的那個問題:“……為什么是我?” “Sir…”周鶴摸去鄭嶼的掌心,指尖輕輕穿插進去,讓十指緊扣在一起,平淡地注視著他。 “你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了?!?/br> “你是我和這個世界最后的聯(lián)系,你知道嗎?!?/br> 鄭嶼抬起頭,卻撞進了周鶴溫柔神情的眼睛里。 “…沒有人想被放棄?!蹦猩鷩@了口氣,摘下眼鏡,捏了捏眼角,“我也不想。Sir,這不就是你會選擇留在我身邊的原因嗎?” 陽光在逐漸減弱,變成了天邊的一抹火紅色的霞光,將亮和暗分離開來。 真正的天黑也不過是很短暫的過程,周鶴的臉一半藏在陰影里,一半暴露在溫暖如火的陽光下,靈魂像在泥潭中拼命掙扎,發(fā)出無聲的,卻又撕心裂肺的呼喊。 鄭嶼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和那人攪在一起,他的呼吸有些不暢,咬著后槽牙,緊緊攥住拳頭。 過了一會兒,才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決定一般,嘖了一聲,松開了手。 “……鄭嶼?!彼暼粑孟壍卣f道。 “什么?” “鄭嶼,我叫鄭嶼?!?/br> 周鶴終于笑了,眼睛里閃著細微的光:“阿嶼。” “…我比你大,別這么叫我?!?/br> “阿嶼?!?/br> “……” “阿……” “算了,隨便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