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追溯（4）：偽裝

    他們沒有管背心男的尸體，甚至沒有想著去隱藏，周鶴不顧手上的傷口，把鄭嶼送回了家。

    臨走之前，他發(fā)現(xiàn)鄭嶼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傷口看。

    “怎么了？”

    男生抬起手，將受傷的手抬起來，上面淌了些血跡，燒焦的皮rou粘連在一起，隱隱露出點粉紅的嫩rou，還有白色的骨頭。

    而他的視線，正好從中間穿過，落在鄭嶼的臉上。

    男人盯著那個洞口，打了個冷顫：“傷口，不會疼嗎？”

    “你是在擔心我嗎？”周鶴瞇起眼睛笑了笑，放下手，“放心，我找準了位置，只是打穿了肌rou，沒有傷到骨頭?！?/br>
    這怎么看都不像能放心的樣子，鄭嶼在心里暗想。

    時間緊迫，周鶴把男人留在家里，急匆匆走出了門，當然，不忘把門鎖好。

    畢竟再慢一點，血跡就要干了。

    他半瞇起眼睛，悠哉游哉地坐車，來到警察局的門口。

    然后把已經(jīng)凝固的傷口重新撕扯開來，換上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捂著掌心，跌跌撞撞，沖進警察局里。

    “救命！救救我！有人要殺我！”

    ……

    …………

    張樂營快步走出走廊，來到警局大廳，一眼就看見坐在凳子上驚魂未定，魂不守舍的周鶴。

    宋麗在他身后趕來，見到那人，也是疑惑地皺起眉。

    這是鬧哪出？

    周鶴面如土色，嘴唇發(fā)白，頭發(fā)衣服都亂糟糟的，沾滿了塵土，一看見二人，他的眼睛里頓時有了焦距，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不顧其他警員的阻攔，捂著剛緊急處理好的手掌跑了過來。

    “救我！張局長！救救我！”他的聲音都在發(fā)顫，隱隱帶上哭腔，聽上去害怕極了，“我要報案，我要報案！有人要殺我！”

    負責(zé)處理他的警員趕忙拉住他，連連給張樂營道歉：“不好意啊張總局長，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他轉(zhuǎn)過頭，又對著周鶴說：“冷靜，你先冷靜，把詳細情況跟我們說說，我們會幫助你的?！?/br>
    周鶴像是丟了魂，重新坐回椅子上，緩了半天才開口。

    “今天我去XX游樂場那邊的時候，突然有個人說要給我拍照…”

    “我想拒絕，他就突然掏出一把槍對著我，還不停問我貨在哪里，貨在哪里?！?/br>
    “我哪里知道什么貨，只能拼命逃跑，逃到了巷子里，爬上陽臺打掉了他的槍，最后迫不得已開槍殺了他！”

    他越說越絕望，嘴唇直打哆嗦，面色慘白看向張樂營，哽咽道：“張局長，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殺人了…”

    “你不要激動。”張樂營面不改色勸說，“你確定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周鶴抿著唇，痛苦地點了點頭。

    “尸體在哪里？”

    男生準確地說出了一個地址。

    張樂營馬上吩咐下去：“帶一隊人過去看看，盡量隱秘點，不要讓媒體和市民發(fā)現(xiàn)，把尸體帶回來。”

    “Yes，sir！”

    “你不要激動，我已經(jīng)派人去看看了，如果情況真如你所說，那你這就屬于正當防衛(wèi)啊，不算殺人，沒事的?！狈愿劳昃瘑T，張樂營轉(zhuǎn)頭安慰仍再發(fā)抖的周鶴，“在查清楚之前，我會派一兩個警員保護你，不用擔心?！?/br>
    “可是…！”宋麗激動地上前一步，卻被張樂營攔了下來。

    他給了宋麗一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女人見狀，咬咬下嘴唇，只能把后半截話吞了回去。

    “不…”周鶴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躊躇半晌，說，“…我不要其他警員，我信不過，我想讓張sir保護我?！?/br>
    這下，宋麗徹底忍不住了，她一拍桌面吼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一聲，響到警局上上下下，幾乎全都聽見了。

    “宋警官…”旁邊的小警員驚訝出聲，不明白宋麗為什么突然發(fā)這么大的火。

    雖說這小子的要求過分了一些，但這么對待受害人，可真是從來都沒有過。

    宋麗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是失態(tài)了。

    為了把消息控制擴散范圍控制在最低，除了專案組的少部分成員，其余的人，皆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男生，就是“619”刑事案件的嫌疑人。

    她嘖了一聲，緊緊攥起拳頭，抱著胳膊，噔噔噔走進了空著的會議室。

    張樂營拍了拍周鶴的肩膀，又勸了幾句，才神色凝重，緊跟著她走了進去。

    門在身后關(guān)上。

    宋麗一拳打在桌上：“他究竟是在鬧哪出！”

    “我怎么知道?！睆垬窢I苦笑，他怎么會想到，專案組剛剛決定要拘留周鶴，給他施加壓力，就遇上了這么一件事。

    “但是如果周鶴所說的真的屬實，那說明那個殺手，很有可能是義勝會那邊的人，我們沒有掌握他是兇手的證據(jù)，也就不得不去保護他?！?/br>
    “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女人踩著高跟鞋在會議室里踱步，恨不得把地板踩出個窟窿。

    “沒有?！睆垬窢I揉了揉太陽xue，又氣又無奈，“這個殺手出現(xiàn)的可真他媽是時候。”

    “真是…真是的！”宋麗撕扯著嘴上的死皮，用力抓了兩下頭發(fā)，“太小看他了，太小看他了！明明是兇手，居然還要保護他，可恨，可恨！”

    “往好處想想，沒準這也是一個接近他的機會?！睆垬窢I說。

    “……”

    “這個案子或許可以找到他的破綻，或者關(guān)鍵性證據(jù)，他總會露出馬腳，不可能一直藏著，我們已經(jīng)很接近了，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br>
    “…你說得對?！迸藵u漸冷靜下來，“你說得對?！?/br>
    她深呼一口氣，平復(fù)著自己的心情：“我不會再沖動了?！?/br>
    張樂營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警隊跟隨著周鶴所說的地址，很快，就將尸體運回了警局。

    正如他們所想的那樣，這個殺手，真的是義勝會的人，背后的勢力，甚至可以追溯到義勝會的高級成員。

    事情變得越來越復(fù)雜了。

    太多的人被牽扯到這個案子里，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撲朔迷離，線與線纏繞交織，形成一個巨大的團，至此，再也無法分開。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