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逃
十一·逃 “你需要解釋一下嗎?” 宋麗輕敲了敲周鶴的桌面。 “阿sir,我需要解釋什么嗎?”周鶴埋在一堆文件之中,在文件的落款處簽上自己的名字。 “或許您才應(yīng)該解釋一下。”他摸了摸耳朵,抽空抬起頭,雙手交叉搭在桌面上,“…我最近聽說,您在學(xué)校里四處打聽我的事?!?/br> 張樂營笑了笑,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 “我們想談?wù)勀愀改傅氖?,你該不會想在這里說吧。” 聽見父母兩個字,周鶴明顯肌rou緊繃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他向四周看了看,學(xué)生會辦公室里人多眼雜,不少人的目光已經(jīng)頻頻向他們投來。 他挑了挑眉,放下筆:“出去說?!?/br> 辦公室門外的走廊上。 宋麗環(huán)抱著雙手,思索半晌,用手指點著胳膊說:“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這里,那我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們查到你父母之前有明顯的吸毒史,就是通過義勝會手下的人獲取到的毒品。也問過了你之前的街坊鄰居,他們說你的家庭并不和睦,到最后,甚至因為毒品大打出手,是這樣嗎?” 周鶴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聽她說完,沒有馬上回答宋麗的話。 “…所以呢?阿sir,你問這個,是懷疑我和他們一樣嗎?” 過了一會兒,他像被撞破了心里的痛苦一樣,深吸一口氣,臉上隱隱流露出些許的哀傷,就像刺猬偶爾也會翻出柔軟的肚皮。當被戳中的軟肋,堅強的背后也是那么的不堪一擊。 “所以才會一直在打聽我的事,在調(diào)查我嗎?” 周鶴無力地垂下手,抿了抿唇,又痛苦地閉上眼睛,攥緊拳頭。 “我知道對于毒販的孩子,很多人都有偏見,可是我又做錯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沒做,明明一直試圖陽光積極地活著。難道我的出身,就決定了我就應(yīng)該被你們這么對待嗎?” “…我身上的罪,就是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就是成為他們的孩子,是嗎?” 男人失落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不想反駁,而是徹徹底底地自暴自棄了。 有那么一瞬間,連一向自信的宋麗都有些懷疑自己。 她是故意在周鶴面前這么說的,就是要撕開他血淋淋的傷疤,觀察他最真實的反應(yīng),想要從中找出破綻。 但是周鶴的表現(xiàn)無懈可擊。 不管是感情的流露,還是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露出哪怕一秒的慌亂。 難道她真的感覺錯了? 不不…不會的。宋麗皺著眉啃咬著指甲。一定有哪里她遺漏的地方,一個她還沒有注意到的細節(jié),讓她如此確定,堅信著眼前這個男人,一定和本案有關(guān)系。 張樂營見周鶴整個人都暗淡下去,嘆了口氣,走上前拍拍男人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這是我們的工作?!?/br> “你沒辦法選擇你的出身,但是你可以選擇配合我們做正確的事。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們。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只能想辦法一起去解決,對不對?” 周鶴緊咬著下嘴唇,忍著難過點了點頭:“阿sir,你說吧,要調(diào)查什么,我會盡力配合的。但是如果沒查出什么,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道歉?!?/br> “沒問題,沒問題?!睆垬窢I從煙盒里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里抬了抬眼睛,“那我就直說了…” “我們想去你家里看看。” 周鶴身子一頓,然后轉(zhuǎn)過身,打開學(xué)生會辦公室的大門:“啊,可以,等我交代一下學(xué)生會剩下的工作,就帶你們?nèi)??!?/br> 轉(zhuǎn)過身的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驟然而變,厭惡不耐煩地擰在了一起。 周鶴進門之后,張樂營歪了歪頭,從兜里摸出打火機,點上嘴里那根煙。 宋麗挑了挑眉,瞥他一眼:“‘你沒辦法選擇你的出身,但是你可以選擇配合我們做正確的事’?”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彼脸恋托陕暎鲱^吐出一口煙。 “誰在乎它真心不真心?!?/br> …… ………… 鄭嶼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他高興得想要發(fā)狂,甚至要笑出聲來,心臟重重敲擊著胸腔,鼓點一樣回蕩在整個腦子里。 他剛剛發(fā)現(xiàn),周鶴離開的時候,忘記鎖上地下室的門。 該怎么辦,走還是不走,要不要出去? 出去了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只有死,但是他剛剛確切地聽見了周鶴關(guān)門的聲音,也就是說,周鶴現(xiàn)在肯定不在這里。 鄭嶼急促地呼吸,手伸出去,又縮回來,來來回回往返了許多次。 忽然,他反應(yīng)過來什么,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鄭嶼,你不該在這里浪費時間,只要有一點自由的可能,你就不該放棄!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他皺著眉咬咬牙,用力推開了地下室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連帶著地毯一起被掀了起來。 光線滲透進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里,沒有什么溫度,但卻讓鄭嶼覺得溫暖極了。 他上了幾層臺階探出頭去,打量著四周,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周鶴家里是什么樣。 空氣中飄蕩著一絲薄薄的香味,清冽通透。房間里光線很暗,但也能勉強看出規(guī)矩的輪廓。 原本以為應(yīng)當是混亂不堪的場景,現(xiàn)在看來,卻意外的整潔干凈,甚至有些干凈過頭,不像是有人在這里居住的樣子。 鄭嶼的喉嚨上下滾了滾,低下頭,去看留在陰影里的那個慘白的冰柜。 “兄弟,你等我來帶你回家?!?/br> 留下這一句話,他便從地下室里完全走出來,關(guān)上門鋪好地毯,把那里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 鄭嶼站起身,活動活動肩膀,這時,他做了他這輩子最后悔的決定。 他多呼吸了一會兒室內(nèi)清新的空氣,讓常年悶在地下室里的腦子放松了下來。 等他緩過神,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抹掉沿路的痕跡,握上了通向室外的門把手。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鑰匙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