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作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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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小地玄鳳鳥養(yǎng)在重華閣有些時日了,金絲編制綴著華美寶石的鳥籠就懸在窗邊伸手可及的地方,通體雪白而冠羽淡黃的小東西十分戀人,成王殿下有事沒事就喜歡將它抓在手心里搓揉,玩兒倦了再綁回籠子里。 云歸偶爾也會順著它的鳥羽撫摸,不過那通常都是李初潯把它捉在手心里時他才敢放心做的壞事,也許是因小時候被雞仔追著啄過的前車之鑒罷,他生怕這只小東西下一刻就把尖銳的喙齒嵌進(jìn)他手掌心里。 李初潯整整一天都不見人影,云歸從未覺得如此清閑,便嘗試著把玄鳥捧在手里,開心的不得了,不料一眨眼,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早上剛被折騰過,他腿腳走不利索,只能叫別人尋找,漫無目的,而他無論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人跟著,他怕別人發(fā)現(xiàn)他有些奇怪的走路姿勢,于是走得不遠(yuǎn),動作也慢,但心里很著急。 “公子,屬下追到北苑,不見了?!?/br> 李初潯甚至把暗衛(wèi)安排在他身邊。 景湛自覺做這份差事,大材小用,但又不能違逆主子,只好不情不愿待在重華閣,結(jié)果連只鳥都沒抓到,太過丟人。 云歸也歉疚讓他做這種到處找鳥的事情,“謝謝你肯幫我這個忙。北苑不能隨意進(jìn)出,我還是……去找殿下吧。” 景湛愕然,這種小事居然還要驚動王爺,殿下怎會因為一只飛禽親自去北苑走一趟? “公子,玄鳳丟了可以再養(yǎng),從前住在后院的姬妾男倌甚至不能私自豢養(yǎng)寵物,更不能在府中隨意走動,自殿下書房走水之后,處罰了好多個平日喜歡惹是生非的人,后院大部分人都已遣送出府?!?/br> 他眼中風(fēng)流成性的成王殿下,是個廣撒網(wǎng)多撈魚還不怎么會養(yǎng)的人,朝三暮四喜新厭舊是常有的事,玩兒過了便丟在一旁,小門小戶妾室處境尚且艱難,王府中失去了寵愛更加勝似冷宮,因此無人不在自持保身,曲意逢迎。 所以云歸的反應(yīng)……是恃寵而驕,還是不自量力,他這樣高看自己,令景淵不知從何說起。 私事公辦道:“所以公子請回吧?!?/br> 始終跟在云歸身邊的舜華怎么都覺得不太對勁,說不準(zhǔn)他們主子還真喜歡公子主動去找他,無論有什么大事小事都好。 “罷了?!痹茪w輕嘆,欲回閣中,轉(zhuǎn)身見小道盡頭一臺軟轎匆匆迎面而過,云歸等人退至路邊,小簾掀起,許久未曾再見的陸商羽睨他一眼。 云歸與她目光交匯的瞬間,看到其中裸露的恨意與不屑,一股羞恥從心底泛遍全身,讓人無處遁形。 那一刻他確認(rèn)自己并不適合侯門王府深幾許的庭院,與其說是恐懼女人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不如說是恐懼日日待在這樣怨憤彌天的后宅之中,一想到暗無天日的未來就讓人喘不過氣。 陸商羽永遠(yuǎn)地毀在了這里,她的嫉妒與不甘早已化作枷鎖,單單是看向他的那一眼,便讓人反過來看透了那樣求而不得、畫地為牢的生活過得有多酸澀與麻木。 舜華問道:“公子還要把玄鳳找回來嗎?” 云歸搖頭道:“不了,也許自由些更好吧。” 陸商羽知道李初潯不喜和她見面,也不許人隨意進(jìn)出書房,但她還是在跪在院中,再三懇求。 然而等來的卻是那個不聲不響的瞎子。 他和王爺在書房做什么?為何連發(fā)冠都束歪了。 君硯請她進(jìn)屋,而后自覺走到李初潯身邊,被對方一下?lián)г趹牙?,幾分親昵。 陸商羽見慣了他和別人風(fēng)花雪月,此時竟然少許慶幸,甚至帶了些許諷刺,“殿下前些日子還說想要收收心,專寵那位從瀟湘苑帶回來的小倌,今日怎么又換了旁人,獨留人家一個在道旁傷神。莫非殿下心上站滿了人?” “來時見過云歸了?” “可不是,看著消瘦不少?!?/br> “……”李初潯李初潯攬著君硯,二人身體一個比一個僵硬,君硯什么都看不見,李初潯碰他的時候總是小小地打激靈,生出滿身雞皮疙瘩,好在李初潯對他沒什么興趣,非常克制。 “府里上上下下統(tǒng)共就留了這么幾個人,難道我還不算是收心?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多擔(dān)待些么,大行不顧細(xì)謹(jǐn),大禮不辭小讓,要是真看不慣我,你休夫也無妨?!?/br> 李初潯不想陸商羽過多針對云歸,但自己也懶得對云歸做戲,什么疏遠(yuǎn)冷淡,用這種拙劣的辦法保護(hù)心上人,不如裝作多情大愛雨露均沾,混淆視聽。 陸商羽自貶身價送上門來,心知自己無法博得夫妻歡愛,從前她借刀殺人戕害過不少寵妾,李初潯知道或是不知道,對她一如既往不聞不問,到最后連她自己也累了,竟開始慶幸好在李初潯是天生薄情寡性,寵而不愛,身邊的人來來去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終竟只有她一個人守到了最后,她被這樣的表象所麻痹,以為這也算另類的相敬如賓。 偶爾也會唾棄這樣的自己,但她自從年少時金陵城外遠(yuǎn)遠(yuǎn)一瞥,見到未及弱冠便名滿京華的成王殿下策馬凱旋,待字閨中早已芳心暗許,夜讀唐詩佳句三千,竟只為那句“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深閨夢里人”感同身受,痛徹心扉。年少時不該遇見太過驚艷的人,一日日堆疊的牽腸掛肚早已將她拖進(jìn)無盡深淵,恨也好愛也罷,早就回不了頭,也無法消減。 “書房失火,是我做的?!标懮逃鹛崞鹨氯梗蛟谒拿媲?,“殿下,妾身知罪?!?/br> “哪里哪里,夫人請起?!崩畛鯘沃~角,“事情早已查清,也該翻篇了,不必再提。” “不,殿下。妾身知道殿下不信任陸家,對妾身也有疑慮,但此事不得不說明白。妾身當(dāng)日是見有人在書房后墻鬼鬼祟祟,逃跑時落在地上的幾頁文書,妾身撿起來看過,正是殿下答復(fù)督察院右都御史的文書,事關(guān)妾身那閣囂張跋扈的表弟當(dāng)街殺人之案。” “你是說陸相暗中指派人來查探私密?”李初潯笑言:“手段真是不光彩。你當(dāng)日見到的那人是誰?” 陸商羽如實道:“妾身不知,只見他匆匆逃往雪園方向,也許恰在戲班子里渾水摸魚?!?/br> “好一個不知?!崩畛鯘⌒σ鉂u甚,“那你為何縱火?” 陸商羽抬頭看著他,“那日妾身私自進(jìn)過王爺書房,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說下去?!?/br> 君硯凝神,這般語氣可不太妙。 “妾身看到王爺桌案上放著一份從刑部和大理寺抽調(diào)出來的甲字一等卷宗,是十年前薊王謀反曾家滅門之案。王爺膽大心細(xì),不知用了什么樣的辦法,又因為什么樣的心思,調(diào)查這樣的密案詳情,但妾身真是害怕極了,這是觸犯陛下逆鱗的事情,臣妾不得不做些什么提醒王爺慎重行事?!?/br> 就這樣,她暗中縱火,意欲打草驚蛇。 “側(cè)王妃可曾將此事告與陸家?”君硯似乎比李初潯還要著急。 陸商羽對他態(tài)度冷然,“不曾。” 李初潯一笑:“哦?商羽一片好心,我深感動容。” “妾身從前或許做過許多錯事,但獨不曾與陸家里應(yīng)外合。殿下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你今日說起這些,確實令我驚訝?!崩畛鯘∑鹕碜叩剿埃蛩焓?,看著她眼中綻開的光亮,說道:“可你事到如今也該想明白,你所做所為從來沒能騙過我,一直以來你都在自欺欺人,或者說,自作多情?!?/br> 陸商羽明亮的眸子逐漸盛滿不解與后怕。 “梨園那個戲子名叫朗軒,從前是曾家下人之子,曾家滿門抄斬,家仆一個不留,他為報仇雪恨而來,他將整個李梁視作仇敵,不自量力,無比可笑。我之所以調(diào)閱當(dāng)年薊王謀反之案,正是為此清查當(dāng)年的漏網(wǎng)之魚,此事就連父皇也知曉,所以你擔(dān)心錯了人?!?/br> “別忘了,你方才說朗軒此人盜竊文書,正是為了給陸家傳遞都察院對你表弟殺人一案的判決消息,可謂自曝底細(xì),他就是你爹送進(jìn)成王府的細(xì)作。堂堂陸相居然把叛臣家仆當(dāng)作得力助手,當(dāng)年可是他親自帶兵抄了曾家,這其中的曲折難道不值得深究嗎?” “若不是你親口所言,我對朗軒始終只有懷疑而無確鑿證據(jù),如今卻能蓋棺論定。其實昨日我已將他關(guān)進(jìn)北苑,我會從他身上逼問出當(dāng)年陸相查抄曾家的真相,以及陸家在我成王府中安插眼線究竟意欲何為?!?/br> 陸商羽的手終究是沒能放在李初潯近在咫尺的掌心里,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你,你就這樣作壁上觀,看著我像跳梁小丑一樣做這些事情……我甚至為了你出賣了我爹。”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你錯以為是你自己出賣了你爹,卻不知你爹早就放棄了你,陸家明里暗里幫著四皇弟,究竟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知道?!?/br> “黨爭如此,勢力分明。我和老四水火不容,而陸家站在了我的對立面。陸商羽,你看得太過淺顯,而朝堂這潭水深得很,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否則我留你不得。” 李初潯掐著她的下巴,“你從前做過什么事,礙于你的身份,我都不予追究,但如今因為陸家小少爺?shù)陌缸?,我和陸相算是撕破了臉,今后你若再犯,我說不準(zhǔn)要做些什么,讓你長個教訓(xùn)。” 陸商羽雙目圓睜,“殿下……” “現(xiàn)在,你可以回去了?!?/br> “殿下,殿下!” 衣袂錯過指尖,翩然輕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