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假死重生
靜靜的站在門外,背著藥箱的毒百草臉上露出個有些復(fù)雜的苦澀笑容。 已經(jīng)決定了嗎?果然是這樣啊,不過這樣……也好,曾經(jīng)的他就是因為猶猶豫豫,魄力不夠才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投向他人懷抱,炤易不是他,果然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看來,他也該準備準備了……時隔十八年,再次回到那個缺少人情味的絕情谷…… …… 又是半月過去,禇炤易總算將大部分的交接事宜辦妥,各部兵權(quán)也相繼整合,但一有時間,他就將自己關(guān)在偏殿的書房中,做些什么,卻無人知曉。 是夜,給樊玉麒換完藥后禇炤易在書房內(nèi)召見了兩人,暗衛(wèi)蕭逸和婁映之,他平靜的交代了兩人一些事,可說完后兩人卻是滿臉愕然的看著他。 雖然他們都知道皇上對麒將軍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可是,皇上竟然為了對方做到這種地步…… “你們的回答呢,這件事朕找不到比你們更合適的。”禇炤易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兩人催促著,盡管毒百草給了他三個月的考慮時間,但他還是希望能早一天讓玉麒復(fù)明。 蕭逸和婁映之不動聲色的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一抹明顯的震驚和不解,兩人首次沒有立刻領(lǐng)命,而是沉默遲疑著。 最終蕭逸抬起頭,剛毅的側(cè)臉難掩復(fù)雜神色,他冒著觸怒龍顏的危險開了口:“皇上,您……難道真的要……” 猶豫了半晌,那個詞他也沒能說出口,蕭逸不敢想,要是真的按照對方說的做了,朝廷會不會大亂。 “……朕知道你們可能不會理解,可朕一時也想不出什么更合適的辦法了……朕知道這樣的做法是逃避責(zé)任,但如果為了責(zé)任要委屈他一生的話,朕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朕寧可負了天下,也不愿負了他……” 透過窗子看向窗外,黑漆的夜就如同一張密實的大網(wǎng)將他罩住,他不掙扎,可是網(wǎng)子卻漸漸收緊,讓他舉步維艱,窒息難喘。 他很難想象大睜雙眼眼前卻始終是一片黑暗的那種感覺,那將是怎樣一種孤寂絕望,雖然玉麒自醒來后一直沒有詢問自己的傷勢,可是有時他偷眼望他時,他的臉上時常會露出一種茫然,仿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半殘了的自己,那種神情,讓禇炤易心痛難忍。 于是他決定了,要暫時放下那些責(zé)任,絕情也好,逃避也罷,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對方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他根本無心顧及其他。 他那復(fù)雜的神情蕭逸和婁映之都看的真切,兩人沒有撕心裂肺的愛過,所以不懂這種感情,可他們卻從眼前這個什么事都打不垮壓不倒的帝王臉上看到了痛苦的神色。 想來,男人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才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比他們更加糾結(jié)、痛苦和無奈。 低下頭,無奈嘆息了聲,蕭逸知道,對方心意已決,再說什么也是無用了,想通后,他單膝跪下,“臣愿聽從皇上的一切安排?!眾溆持姞钜搽S之跪下。 禇炤易看著他們二人,短暫沉默了一瞬,之后從桌案之上拿過兩封書信。 “你們派兩人將信送回京城,一封交給……另一封交給……” 將所有的事情都吩咐給了兩人,直到兩人完全應(yīng)下,看著這兩個被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優(yōu)秀暗衛(wèi),禇炤易最后叮囑了句:“朕一走,熙王私下定會叫你們追查朕的下落,告訴他,等待事情辦妥,朕會主動聯(lián)絡(luò)于他,叫他就不要把心思浪費在尋人上了。” 蕭逸應(yīng)了一聲是,禇炤易再無別的吩咐,當即揮手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但蕭逸卻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在婁映之先行離去之后,嘆息一般向禇炤易喃語了聲:“……請您保重?!敝蟛烹[匿起身形奔入茫茫夜色之中。 書房中只剩下禇炤易一人,他無聲站了半晌才踱步到桌案前,坐下后伸手拿過案頭的一個紫檀木匣,這盒子內(nèi)的東西自他繼位后便一直跟隨著他,但再過一個月就要換人了。 十三,你會怪皇兄這樣不辭而別嗎?還是會調(diào)侃皇兄說著“果然不出你所料”?為他袖手天下,以前的我可從來不敢想呢…… 二哥,雖然炆琪還小,但相信他在十三的教導(dǎo)下能夠成為比我更好的君主,他繼承了你的優(yōu)秀血統(tǒng),還有著一身錚錚傲骨,十年后,定是一位極為出色的掌權(quán)者…… 靠在椅背上,禇炤易慢慢打開了盒子,里面錦緞之上陳列的,赫然是一尊雕龍玉璽和一對龍虎兵符…… …… 炤元七年冬,南征結(jié)束,南北大一統(tǒng)后迎來的第一個新年,然而在新年剛過之際,邊關(guān)卻傳來噩耗,春初鳳鳴城內(nèi)爆發(fā)疫情,炤元帝染疾,經(jīng)御醫(yī)救治無果不治身亡,年僅二十五。同一時間,大炤護國將軍鐵獅樊玉麒也因南征一戰(zhàn)傷勢過重落下病根,因悲傷過度而暴斃。 兩個被大炤國內(nèi)奉為神明的人物突然離世,此消息一經(jīng)傳開,本沉浸在豐收和平年的大炤百姓頓時炸了廟,震驚不已,可是驚恐之余不免懷疑傳聞的真實性,但消息卻是從朝廷內(nèi)部散出來的,說是前日八百里加急送入宮中的,朝廷內(nèi)部已經(jīng)得到確切消息。 遷都一事要到春末,因此炤元帝的遺體還必須運送回京,八百里加急到京時,發(fā)自鳳鳴的靈車已經(jīng)開始往京城行進。 直到七日后護送靈車的軍隊入京,大炤百姓看到那馬車上的白帆白靈,才真的相信了這炤元帝是真的駕崩了,也一個個都傻了眼,無不哭喪著臉,不敢相信半年前才送走了那身著白甲威風(fēng)凜凜的年輕帝王,卻在攻下南蠻,南北一統(tǒng)的此時迎來了兩具冰冷的棺槨。 百姓夾道送著靈車入了皇城的門,卻在城門關(guān)閉后齊聚城墻之下,直到一日后,皇榜張貼出告示,炤元帝崩,國喪三日,炤元帝生前留下的遺詔,皇位由質(zhì)子褚炤臻之子,年僅九歲的褚炆琪繼承,在其未成人之前,朝中一切皆由梁熙王全權(quán)處理,攝政直至小皇帝可自行執(zhí)政。 三日后舉行國葬,同時舉行的葬禮還有鐵獅將軍,因他南征功勞甚高,追封定國侯,世襲侯位,被特許葬于元墓冢西側(cè)墓xue,誓死守護帝王冢,君臣同墓,以頌揚這位年輕有為的大將軍的無畏戰(zhàn)魂。 而在百姓間,流傳起這樣一個傳說,炤元帝為真龍轉(zhuǎn)世,鐵獅將軍為斗星下凡,他們?yōu)榱耸勾鬄莅傩彰撾x苦海,一統(tǒng)南北而轉(zhuǎn)生到褚氏皇族和武將世家的樊家,如今塵緣已了,他們已回到了他們應(yīng)該去的地方。 雖然這一說法太過玄神失去了真實性,但這卻是百姓心中的期盼,他們寧可這樣相信著。 國喪后迎來新帝登基,攝政王輔佐新帝炆景帝登基帝位,年號為炆景元年。 …… 新帝登基大典過后的當晚,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元墓冢空寂的墓xue內(nèi)突然閃過兩道黑影。 黑影來到墓冢前打開了秘藏的石門,沿著密道直入進去,一路避開了所有機關(guān),暢通無阻,仿佛是很熟悉墓xue構(gòu)造的人。 黑影進入主墓后停在一口巨大的楠木棺槨前,其中一道黑影點燃了墓墻上的蛟魚燈,幽暗的室內(nèi)頓時一片光明。 站在棺槨前的人一身紫色華服,烏黑長發(fā)隨意的披散在背后,面頰塞雪一般白皙,五官精致唯美的如同畫中走出的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已成為權(quán)傾天下的攝政王的梁熙王,也就是炤元帝的十三皇弟——褚炤熙。 另一人則是與他形影不離的暗衛(wèi)玄夜,他站在棺槨前,手指了指棺木,玄夜會意,走上前去將沉重的棺蓋打開,逐漸露出炤元帝身著龍袍的尸身,昏黃的火光中映著的那張熟悉的臉格外的青白,細看上面還有許多朱砂一般的紅點。 如果不是早就收到過皇兄的信函,他怕是也無法分辨這張臉的真假,由于事發(fā)突然加之死因是帶有烈性傳染的天花,誰人都不敢細看尸身,也就沒能看出真相。 褚炤熙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瓷瓶,遞給一旁的玄夜,男人接過后來到尸身前,將之扶起,然后將瓶口對準男人鼻下,盡管處于假死狀態(tài)的人呼吸已經(jīng)極為微弱了,但一點點的吸入后,僵硬的身軀竟?jié)u漸軟化了下來。 足足用了一刻時間,瓷瓶中的藥液揮發(fā)殆盡,這人才起死回生般恢復(fù)了尋常呼吸,悠悠轉(zhuǎn)醒。 一睜眼,看到的便是梁熙王那張美艷絕倫的臉,男人欲起身,卻被身后的玄夜壓制住了。 “你身體僵化還沒有完全解開,先不要急著起身。” 褚炤熙懶懶的開口,話音剛落男人便感覺到一股熱息傳入體內(nèi),涌入四肢百骸。 覆著面的玄夜盤腿坐在男人身后,將自己的真氣一點點度給對方,兩刻后男人才感覺自己沉重的身軀開始輕盈起來,身體也逐漸回暖。 平氣收息,男人不用他人攙扶自己站起了身,但剛一站好又立刻單膝跪地,喊了聲:“暗衛(wèi)蕭逸拜見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