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鐵獅將軍
站在馬車之上,褚炤易遙望著正前方,想要看到心系的那人,可是中間隔著太多的人馬、戰(zhàn)矛,別說人影,除了耳邊隆隆的鼓聲他甚至都聽不到那邊的聲響,只能通過十丈一位的傳令兵知曉前方發(fā)生了何事。 他此時也只知道樊玉麒出戰(zhàn)平遠城副將薛成義,但卻看不到戰(zhàn)況,褚炤易從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如此焦慮過,只覺此刻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慢,這高貴的國君身份成了他和他之間的阻礙! “皇上,外面危險,您還是在馬車中等吧?!?/br> 正焦躁著,一旁的人擔憂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志,消化了對方的話后褚炤易愣了一愣,收回視線,他看了眼提醒自己的雙子護衛(wèi),又看了遙遠的正前方一眼,沉聲說道:“危險?你們是信不過這兩萬精兵,還是覺得朕無力自保?朕就站在這里看,不會再留在馬車中?!闭f完兀自負手立于馬車之上關(guān)注的望著正前方, 老大都如此說了,肖素衣也不好再說什么,其實他也不覺得在這里有什么危險,只是一旁的護衛(wèi)總領(lǐng)總是朝他使眼色,無奈之下他才開的口。 他非常清楚皇上師兄同樊將軍的關(guān)系,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清楚,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見肖素衣不再提點皇上,皺起眉想要親自開口,可卻被眼疾手快的肖青衣一手捂住了嘴。 “皇上的心情很不好,依我看,你現(xiàn)在最好不要開口~~”他非常能理解師兄此時的感受。 明明自己的愛人在沙場上搏命,自己卻不能上前,還要被迫留在此處等待消息,這簡直就是種煎熬啊,換做他早就發(fā)飆了,難為師兄還能心平氣和的站在這里。 被捂住嘴的老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瞪著一雙怒目看著沒大沒小的肖青衣。肖青衣見他雖怒卻無意再上前給師兄添堵,一吐舌頭嘿嘿一笑放開了他。 褚炤易專注的望著前方,也沒留意這點小小狀況,只是傳令下去要更大聲的擊鼓,節(jié)奏保持在一定速度,定要傳到陣前去。 誰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這軍鼓擂起,也便沒有再斷的道理,鼓聲即代表著進攻,戰(zhàn)爭不結(jié)束鼓聲就不會停,直到雙方分出勝負,這便是兵家常說的一鼓作氣,再次鳴鼓對將士的士氣影響很大,所以通常狀況下這鼓聲是不可斷的。 褚炤易選在此時擊鼓一是提醒樊玉麒要開始總攻,二是……想要為他鼓舞士氣,不能在陣前為他助威,他想借由鼓聲告知他盡管放手去博,他會在后方支持他。 ? 振奮人心的鼓聲一起,大炤的將士士氣越發(fā)高亢,加之總帥在陣前拼殺,個個都瞪圓了眼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只等一聲令下便朝平遠城攻去。 陣上的樊玉麒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鼓聲中的內(nèi)容,一想到那人在陣后,心中除了多了份從容鎮(zhèn)定,更加多了許勝不許敗的篤定。 他看著對面的薛成義,不知為何腦中突然閃現(xiàn)初次同那人相遇時的情景,和那讓他覺悟“誓死效忠主上”的話語。 【劍是兇器,劍術(shù)是殺人的伎倆,你揮的劍,只有形沒有神,只有意而沒有志,如果你沒有揮劍斬殺別人的覺悟,那還不如趁早放手!】 這幾年他每上一次戰(zhàn)場,每殺一人,心中都會想起這些話,也越發(fā)堅定了自己愿為主上守天下的信念,終于讓自己揮的武器同時具備了神和志。 他早已有了為了大炤和大炤國君狠下心斬殺所有敵人的覺悟,也只有在此時他才會深刻的體會到自己之于那人存在的意義! ? 握緊了手中的火焰槍,樊玉麒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圓瞪虎目沉聲大吼一聲,策馬揚槍殺氣騰騰的沖了上去,再沒有絲毫猶豫。 薛成義見樊玉麒先發(fā)制人沖了過來,也大吼一聲策馬前沖。 兩人揮舞著手中的利器,在馬身交錯的一瞬看準空擋朝對方擊去,蒼啷一聲兵刃相接,登時爆出一簇閃亮的火花。 盡管這一擊威力甚大,可他們擋住了彼此的攻擊,也就沒能給對手造成什么傷害。 兵刃短瞬相擊后又迅速的彈開,兩人見一回合沒有得手各自策馬沖出幾丈,然后又勒馬回身。 但一回合的交手后兩人心中卻均不自覺一沉。 樊玉麒心中想的是此人果真了得,薛家锏絕非浪得虛名,竟能攔下他毫無保留的一槍。 薛成義心中卻更是駭然,他望著自己握著雙锏的雙手,只覺手臂發(fā)麻,虎口震的生疼。 和對方交手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對方所持武器的沉重、力道的強勁,而更讓他覺得不安的是對方竟看似輕松的接下了他的雙锏。 暗嘆這大炤果然能將輩出,薛成義雖然是第一次見樊玉麒,可是他對他的父親樊子期卻并不陌生,也曾和對方交過手,只是從沒有一次占上風。 薛成義心中喟嘆,這大炤國力日漸強盛已是不爭的事實,先前他就勸過羅將軍覲見皇上發(fā)兵平遠,預(yù)料到大炤近兩年內(nèi)必然要有大動作,可是羅紹聽不進他的話也就罷了,那南蠻帝竟明知大炤要攻來卻只顧自己的調(diào)兵回師死守鳳鳴城,只給他們留了五萬兵力駐守平遠。 他早知道南蠻已開始日漸腐朽,諸侯國因連年征戰(zhàn)而怨聲四起,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便要見證它的滅亡…… 看著樊玉麒身后那仿佛望不到頭的十數(shù)萬大軍,想到那個聽不進勸阻被人一激便一意孤行打開城門迎戰(zhàn),只會逞匹夫之勇的羅紹,他只覺平遠守城無望,為將多年他已不是第一次體會這種無力回天之感。 薛成義握著雙锏的手緊了緊,心中頓時涌出一股無處宣泄的怒火,因羅紹,也因南蠻帝!他心中突生一股悲情,如果南蠻注定要被大炤所滅,那么還是讓他先一步去了,也好過體驗?zāi)巧蝗缢赖耐鰢矗?/br> 第二回合,薛成義率先發(fā)出攻擊,他大吼一聲策馬狂奔,揮舞著雙锏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絕朝樊玉麒奔去。 仿佛看出了薛成義隱藏在看透生死背后的無奈,樊玉麒雖能體會對方那種悲憤的心境卻不會選擇在此刻同情對方,因為他非常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未達到自己的這個目標前干擾他的一切都算不得數(shù)! 見對方揮著兵刃朝自己殺來,他刷的一聲反手一揮長槍,槍桿貼著手臂外側(cè)和背脊,橫向擺開一個迎敵架勢,巋然不動。 在對方氣勢洶洶的揮舞兵刃朝自己襲來時,他眉宇緊蹙,雙眼微瞇,眼瞳瞬時微縮至極。 對方的攻擊之勢在此刻的他眼中有如放緩了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在雙锏揮來的伊始他根據(jù)對方出手的角度便料到了兵刃接下來的走勢。 身隨神動,電光火石間他手腕一轉(zhuǎn),橫過長槍擋在胸前,耳邊只聽叮當兩聲脆響,對方一對銅锏一個砸在了他的槍頭,一個砸在了槍桿上。 錯身而過之后這威勢凜凜的第二回合就這么被樊玉麒輕松化解,而他并沒有給對方更多的準備時間,薛成義背對他錯身馳去,他回轉(zhuǎn)馬身疾速追了上去。 斜著并列不足一個馬身之時,他揮舞著火焰槍就是一劈,薛成義沒料到對方不但再次接下了雙锏甚至策馬趕上從側(cè)面殺來,匆忙高舉雙锏,架住對方力道沉重的一槍。 兵刃相接便覺手上又是一麻,險些崩飛左手的锏,對方見一擊不中,并騎間緊接著又揮來數(shù)槍,或點或刺,攻勢凌厲,槍路刁鉆,更為棘手的是樊玉麒所使的槍法并非是傳統(tǒng)的樊家槍。 在樊家槍的基礎(chǔ)上樊玉麒自創(chuàng)了一套專屬自己的槍法,名為鉆火槍,形同鉆木取火一般在揮槍的同時加上大力的旋轉(zhuǎn),也是因此他的槍刃才會那樣奇特,不但刃身如同盤旋蛇身,刃上還有螺旋紋。 鉆火槍法主要以扎、刺、點、撲、纏等進攻招式為主,帶著旋轉(zhuǎn)的火焰槍一旦刺在敵人身上,那絕不僅僅是鎧甲碎裂,血rou橫飛就能形容的恐怖后果,那是一槍一個血窟窿,就算這鉆火槍沒有刺中敵人而是擊在了對方兵刃上,也鮮少有人能夠接得住,而強行接下的后果就是震裂虎口。 薛成義沒見過這樣霸道的槍法,起初并不知道那非同一般的震顫源自哪里,以為只是對方力氣大,可是強接了幾槍后便不這么覺得了,他雙手的虎口均被震裂,鮮血順著手腕直往下流,交手幾次后他隱約知道了這套槍法的強悍之處,兵刃交接時他盡量避開了帶著旋轉(zhuǎn)的金屬槍頭。 但樊玉麒可不想等他適應(yīng)了他的槍法再行反撲,他暫停了攻擊及時的勒馬抽身,被凌厲的槍法逼的甚至沒有回擊之力的薛成義一見樊玉麒后撤,頓時松了口氣。 他也趁機策馬后撤些許,兩騎遙遙相對,馬上之人各執(zhí)武器稍作喘息,但彼此心中甚是明白,接下來這一回合,就該分出勝負了。 此時耳畔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和節(jié)奏逐漸加快的隆隆鼓聲,樊玉麒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也無心計較是天地間突然安靜了下來還是由于自己過于專注而聽不到其他雜音。 一等他徹底喘勻了這口氣,他便不再給對方喘息機會的大吼一聲揮舞長槍再次攻上,薛成義顯然還沒有從剛剛那陣兇猛攻勢中換過神來,見對方氣勢洶洶又再沖來,只得提起一口氣迎戰(zhàn),坐下戰(zhàn)馬在他腳下導(dǎo)向繩索的提示下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對方?jīng)_了上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件意想不到的意外發(fā)生了,樊玉麒坐下的烏云踏雪出其不意的被地上突起的一塊石頭絆了馬蹄,雖不至跌倒,甚至這百戰(zhàn)成精的戰(zhàn)馬很快矯正了步伐,可還是在這生死一瞬賣給了對方一個致命的破綻——樊玉麒身體傾斜瞬間失了平衡持槍不穩(wěn),而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足一個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