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琚存回來后，鄭安略很難再找到機會見虞映。

    鄭安略要扮演好一個懂事開朗的外甥角色，如往常般陪鄭琚存吃飯談話，而鄭琚存得了閑，有更多時間花在虞映身上。

    鄭安略依然可以聽見他們zuoai的聲音，鄭琚存給虞映用了什么新玩具，虞映哭得很厲害，鄭琚存一整天都沒有從那間房里出來。

    每一天，每個夜晚，每時每刻，腦子里無法自控的情緒像毒爪一樣，剮蹭抓撓著鄭安略的心肺。他克制不住去想他們這一刻在做什么、在說什么、虞映會是什么樣子。

    鄭安略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折磨。

    鄭琚存高興的時候會準許虞映出來，帶他去庭院里吹一吹風。關于虞映，鄭琚存雖然從未對鄭安略談及，但也并不刻意避開自己的外甥，以致鄭安略能夠在那面花墻后看得清楚。

    花園里的大理石八角亭中，鄭琚存背對著鄭安略，把虞映抱到腿上。虞映掙扎了一下，是抗拒的動作，但最終只能選擇順從。

    鄭琚存在虞映耳邊說了句什么，虞映不得不抬起手，戴著鎖鏈的雙手環(huán)住鄭琚存的脖頸，仰臉主動親他。

    鄭琚存撫摸著虞映的頭發(fā)，嘉獎似地笑了。

    這時虞映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鄭安略，兩人對視片刻，鄭安略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虞映看著他，抿住了唇角，神情仿佛快要哭出來?？伤麤]有哭，只是微不可察地朝鄭安略搖頭。

    鄭琚存敏銳地察覺到異常，問道：“在看什么？”

    “沒什么?！庇萦侈D過視線，收緊搭在鄭琚存肩上的手臂，小聲說，“我困了，想回去?！?/br>
    鄭安略站在開滿佛羅倫蒂娜的花墻后面，望著鄭琚存懷抱虞映走遠的背影，緩緩握緊了雙拳。

    ＊

    夜里，鄭安略時隔多天重新來到虞映的房間。

    鄭琚存才剛離開不久，虞映吃了一驚，難掩慌亂地問鄭安略：“你怎么來了？快回去，他會……”

    鄭安略低頭吻住他。

    虞映的聲音吞沒在這場親吻中，他抓緊鄭安略的衣袖，睫毛顫抖，呼吸輕而紊亂。

    過了一會兒，鄭安略放開虞映，說：“我好想你?！?/br>
    “我……”

    話沒說出口，虞映咳嗽一聲，鄭安略注意到他嘶啞的嗓音，“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虞映搖搖頭，垂頭躲避鄭安略的眼睛。虞映今天出去過，身上還穿著白天穿的襯衣，鄭安略突然發(fā)現(xiàn)他扣起的衣領邊緣露出一點青紫痕跡。

    “嚴重嗎？讓我看看?！编嵃猜圆活櫽萦车暮笸?，強行解開他衣服最上面兩顆扣子，動作一下子頓住。

    那不是鄭安略原本以為的吻痕，而是五道手指掐痕，烙在虞映白皙修長的脖頸上，顏色明顯到幾近可怖。

    死寂的幾秒鐘過去，鄭安略一字一頓地問：“是鄭琚存做的？”

    虞映捂住那幾道掐痕，往后縮了縮，努力彎了一下唇，“我知道很難看，過幾天就會好的?！?/br>
    “鄭琚存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么對你……”

    “沒有關系，”分明被傷害的是自己，但因為不想鄭安略難過，虞映還是在笑，“我習慣了。”

    鄭安略眼睛發(fā)紅，一言不發(fā)地看著虞映。

    漸漸地，虞映在鄭安略沉默的注視中安靜下來。一顆眼淚忽地墜下，他沒有拿開擋在脖頸前的手，別過頭不讓鄭安略看見。

    長發(fā)遮擋了虞映的表情，他說：“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幫我?guī)б话鸭舻秵?？?/br>
    頓了頓，他輕聲補充：“別擔心，我不會用它傷人，只是……只是頭發(fā)太長了，我不喜歡?！?/br>
    ＊

    鄭安略答應了虞映的請求，在幾天后帶來一把精致的折疊剪刀，折著不過一枚硬幣大小，方便虞映藏在身邊。

    虞映看見那把剪刀，終于像是有一點高興起來，眼里難得顯出光彩。他伸手來接，鄭安略卻突然意識到什么。

    虞映接了個空，抬起眼睛看鄭安略，“怎么了？”

    “你要它，真的只是想剪頭發(fā)？”

    虞映問：“你不信任我嗎？”

    鄭安略蹲在虞映的輪椅前，“我相信你說的，你不會用它傷別人，可是你沒有說過不會傷害自己。”

    虞映的手指陡然頓住，與鄭安略對視。

    鄭安略最后還是將那把剪刀放進虞映手心。他伸手拂開虞映耳廓旁的那縷黑發(fā)，溫柔地說：“你的頭發(fā)很好看，留著吧，就當是為了我。”

    虞映怔忪地看著鄭安略。

    “我很快能帶你出去，我會找人治好你的腿，我們永遠在一起。”

    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鄭安略的手指上，鄭安略輕輕擦去虞映眼下的淚痕。

    可是虞映的眼淚那么多，大顆大顆順著面頰滑落，怎么也流不干凈。他哭得安靜，卻又那樣劇烈，仿佛要將受過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鄭安略把虞映按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