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成為糙漢的老婆前，只是糙漢同村的伙伴，兩人一個無父無母一個身體殘缺，一起被排擠被欺負(fù)，互相陪伴取暖，以朋友的身份過了很多年。

    糙漢二十歲那年經(jīng)人介紹要去大城市打工，美人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留了封信偷溜出去執(zhí)意要跟糙漢一起走。

    去城里的客車一天才一趟，眼看車要走了，糙漢拗不過美人的哀求，只能帶著他一同前往。

    城市太大太遠(yuǎn)，他們兩個初來乍到，懵懂無知，像小時候一樣，相互鼓勵幫扶，好不容易在工地上安了家。

    相比身高體壯的糙漢，美人病弱無力，工地不收，糙漢對外說是他的弟弟，說服包工頭，讓美人在工地上做些零散工，兩個人擠在了工棚最角落的一個隔間。

    春天太短，轉(zhuǎn)眼到了夏天，美人穿著背心入睡，在又悶又熱的棚里，第二天變成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糙漢看不下去，開口問他。

    “天兒這么熱你還穿著衣服，一天一洗多麻煩，我們不是從小看對方光著身子都看到大？你咋還害羞起來了？”糙漢正拿毛巾擦上身，健碩的肌rou塊在外面燈光的映照下充滿力量感。

    美人偷偷看了好幾眼，手抓著衣服下擺，怕糙漢真的察覺出自己的心思，聽了他的話。

    床不小，可兩個人擠在一起也不大，美人累壞了早早入睡，糙漢起來打蚊子，再上床來，正對美人一截白皙纖細(xì)的腰。

    他曲起一條腿跪在床沿，被那曲線吸引了視線，不急著躺下，反而伸出自己的胳膊湊到美人后背那里對照。

    他抿著嘴，好奇的同時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一起過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才有他們長大了不同了的感覺，強(qiáng)壯纖瘦，粗糙細(xì)膩，黑白分明，他想著，突然想上手摸一下。

    手背越靠越近，眼看要貼上了，美人卻突然哼唧了一聲轉(zhuǎn)過身來，糙漢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干什么，把手匆忙收回來，嘟嘟囔囔的又躺下，閉著眼睛強(qiáng)迫自己入睡。

    跟工地上的人混熟了之后，糙漢跟著他們才知道城市有多大，近處的燒烤攤，遠(yuǎn)處的中心公園，今天他們帶他去的好像是暗處很神秘的地方。

    他本想叫上美人，可美人腿腳不便，不愿到陌生人面前，他沒再強(qiáng)求，下了工孤身一人跟他們走了。

    那地方在高樓大廈的背陰面，是一條很破敗的巷子，兩邊老舊的房子和房前各色時髦裸露打扮的男女形成一種奇怪又和諧的熱鬧氛圍。

    那種熱鬧，混雜了香水味和男女的調(diào)笑聲，把這個陰暗角落變得像巷口那盞籠在紅紗下的燈，頹靡艷麗又遮遮掩掩，想讓人走進(jìn)瞧一瞧。

    這是作為人本能會追逐的東西，糙漢幾乎是踏進(jìn)巷子的一瞬間就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他在紅燈下紅了臉，手足無措，低下頭只顧走，不敢看。

    直到一個細(xì)聲細(xì)氣的男人上前攔住他，糙漢一抬頭，看到極像美人的一雙眉眼，他腦海里又浮現(xiàn)那晚美人的那截細(xì)腰，扒開那人的手，落荒而逃。

    他一路跑回去，臉上汗如雨下，到了門前，聽見里面美人的動靜，抹一把臉，然后作賊一樣，連美人的臉都不敢看，耷拉著腦袋回去縮成一團(tuán)。

    美人第二天還是從別人嘴里知道他去了哪里，用異常平靜的，近乎失望的語氣問他。

    “你……昨晚是去了那種地方？”

    “是，但是…我…”

    “不用說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對外說是你弟弟，其實(shí)我們也就是同鄉(xiāng)，這種事，不必跟我說?！彼痤^，沖著糙漢還是那樣柔和的笑容，可不知為何，這次他總覺得別扭和牽強(qiáng)。

    與美人那次輕描淡寫的談話后，糙漢察覺到兩人的關(guān)系變了，美人不再一直跟著他，話也變少了，整天整天的不見人，有時候下了工比他回來的還晚，他想好好跟他說說，這天卻一直沒等到人。

    糙漢坐立難安，看天馬上就要黑透了，等不及直接起身出去找。

    他邊找邊問，最后在工地外圍的垃圾堆旁看到美人的身影，他正拖著一個大的袋子扒拉廢品，被旁邊幾個閑散人員取笑跛腳，美人看似不在意，可糙漢看到他僵硬的動作，知道他肯定又自己憋在心里了。

    他快跑上去，大聲呵斥，擺出架勢揮手趕人，對方忌憚他陰沉的臉色和壯碩的軀體，側(cè)目看幾眼后走遠(yuǎn)了。

    糙漢過去接過來美人的廢品袋子，跟在他身后，心里不是滋味。

    “以后，你不要自己再出來了?！边@還是他看到的，誰知道背地里，別人還會怎么談?wù)撍?/br>
    “沒關(guān)系，我自己也要努力掙錢啊，不能一直依賴你…”美人沒回頭，還是專注在地上的廢品。

    “我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頭腦一熱跟你跑出來是太草率了，我這個樣子，太麻煩你了。”美人背對著他，整個背彎下去，說話好像也不順暢。

    “我不覺得麻煩。”糙漢急忙竄到美人身前，“我覺得這樣挺好的?！?/br>
    “我們……以后是要分開的，現(xiàn)在要早點(diǎn)適應(yīng)…”美人依舊不抬頭看他，轉(zhuǎn)個身，又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為什么要分開！”糙漢急了，上前去抓美人的肩膀，提起他，讓兩人的目光對視。

    “因?yàn)椤泵廊诉€在笑，可笑得很艱難，不如之前好看了。

    “你總要結(jié)婚生子吧，你這次出來不就是攥錢娶老婆嗎？等你有了家，有了孩子，我再跟著你，算怎么回事呢？”美人一根根扒開糙漢的手指，越過他，越走越遠(yuǎn)。

    天完全黑下來，美人沒走幾步就要躲進(jìn)黑夜不見人，糙漢反復(fù)回味美人那幾句話，想到有一天會跟美人天各一方，他心就揪著疼。

    他扔了袋子，又跑回去找美人，在看到美人暗淡的眼眸和臉上發(fā)亮的淚痕后，語無倫次的開口。

    “我不要娶老婆，我要跟你在一起…不是那種說你是我弟弟的在一起，是一輩子都不分離那種在一起?！?/br>
    美人的喉結(jié)滾動幾下，語氣終于有了起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我那天去那種地方，其實(shí)根本沒進(jìn)去，我跑出來了，因?yàn)橄氲搅四?，小溪，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聽說城市里男人跟男人也會在一起的，你…當(dāng)我老婆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yuǎn)不分開了?！?/br>
    糙漢抬手，把美人抱在懷里，那種胸腔被逐漸填滿的感覺，讓他滿足，美人感受到他越來越收緊的兩條胳膊，扔了木棍，撫上糙漢的后背，終于敢哭出聲音。

    “這是你說的，要我當(dāng)你老婆，我信了，你不能反悔?！?/br>